第54章 和離(1 / 2)

陸蒔入朝多年, 陛下不喜之事,她從來都不會多問, 賢妃是否將事情告知陛下,她不會去追問, 唯有從陛下言辭舉措裡看出這件事的最終處置。

過幾日就會發現, 陛下不會勤快地召見恒王, 要剝除他購置戰船一事的任職時,陸蒔出麵求情, 才使得恒王免難。

與新平公主離心之事做了之後,就會發現新平公主搬回公主府,兩人貌合神離, 細細觀察就會感知兩人連貌合都比不上。

六月初的時候太子大婚, 滿城慶賀, 成親一事皆有賢妃打理,將太子妃迎入東宮的當夜, 林氏生產,誕下小皇子。

楚帝大喜, 洗三之日就為小皇子賜名為昭。

購置戰船一事, 恒王親往吳江去交涉, 陛下派來一千人隨行, 如今正值夏日, 也不會有大風大浪, 甚是安全。

六月中旬的時候, 新陽搬出周府, 在府內擺宴,照舊未曾見到周家二公子,周家大房皆去慶賀,大夫人還親自去忙府內事,讓人一時分不清到底誰才是新陽公主的婆母。

楚染去赴宴時,單身一人,到晚間時,才見陸相匆匆而來,兩人也並未曾多話,眼神交流都沒有,恒王妃看著眼中,笑意滿滿。

散席後,新陽在核對禮單,楚染在一旁看著,她咬著甜瓜,看著大小不一的錦盒,“靈禕怎地沒來?”

“阿姐不知嗎?陛下給她找了教習嬤嬤,在練規矩,短時日內出不了宮,這樣也好,免得她再纏著陸相。”新陽看了幾下後,眼花繚亂,就丟給婢女去核對。

公主府占地不大,修葺得也不如新平公主府,好在新陽不計較,一屋可住就可。她躺在自己寬大的榻上,歡喜地翻了身子,拉著阿姐一道躺下,“阿姐,我感覺好奇怪,遇到阿軟後,甚事都變得好了。以前宮人欺負我,吃不飽,如今也有自己的府邸,封地雖小,若有一日可與阿軟一道歸去,人生便得圓滿。”

她沒有靈禕那樣的野心,隻要有阿軟常伴,人生便可,無可再求。

楚染望著屋頂,聽著她沒出息的話,嗤笑道:“你先想想明妃如何出宮。”

“等太子哥哥繼位,明妃到時出宮就是,她說現在的忍耐都是為了日後的美好。”新陽一雙眸子亮晶晶的,想到阿軟可出宮就快活得不行。

楚染何嘗不想這些,或許她也是沒有出息的,隻要阿弟為帝,無甚後憂,她與陸相也沒有必要繼續裝下去。

她羨慕恒王與王妃的人前恩愛,提及恒王妃都道她嫁對人,她與陸相,提及者都是說感情不和,就差沒有說出和離二字。

人生百味,她幾乎嘗過所有,最喜歡的還是甜,與陸相在一起的甜。

入睡前,她又想起那個夢。夢裡太子死於這個月的中旬,如今時間都已過了,必然是不會成真。她算著時辰,也就這兩三年,到時就不必裝下去。

她心中很舒服,扭頭時新陽都已睡著了,抱著被子,睡得很熟,不知憂愁。

次日,楚染就離開公主府,往彆院裡住了幾日,寧王叔過來看她,說起郡主的親事,兜兜轉轉一年,他還是沒有尋到好人家。

“小新平,前幾日我見到汝南侯家的次子,相貌堂堂,頗具幾分陸相風骨,可定親了?”寧王捧著酒盞,醉意熏熏地拉著楚染誇著陸相。

“頗具陸相風骨,你就把女兒嫁給他?”楚染嘴裡酸澀,寧王叔轉著彎在誇陸相。明知她二人‘不和’,也不顧她的感想。

寧王聽了這話,拍著她的腦袋:“若非你阿娘給你定親定的早,我便將你阿姐嫁給陸相,得了便宜還賣乖。”

楚染被他拍得腦門疼,原來這麼多人盯著陸相,她飲了口酒,算算輩分,奇怪道:“阿姐比起陸世子還要大上一歲,您覺得合適嗎?”

“無妨,那小子俊秀懂禮。”寧王揮揮手,陸相心思深沉,汝南侯府與之走得愈發近了,且觀太子近態,身子一日比一日好,恒王就不夠看了。

楚染不知寧王叔打的什麼鬼主意,她略一思忖後,就道:“我去歲同你說起過這件事,您怎地到今日才想好?”

“非也、非也。”寧王眼裡晃兩個楚染,在她耳朵邊上低聲說:“霍家那個老東西,看中你阿姐,在陛下麵前提了一嘴,幸虧陸相告知我,不然我就虧了、還有、還有陸家小世子真的不錯,輩分就不管了,喊你小姑母也可以。”

“寧王叔,其實俊秀的世子哥也有不少,何必看中陸家的,我與你說陸家老夫人不大同意,她眼光高,都看不起我。阿姐過去,隻怕日子不好過。”楚染道,她總覺陸相在謀劃什麼,霍家去年剛得罪寧王,今日歲又想提親,究竟想做什麼。

寧王聽到陸老夫人幾字就蹙起眉梢,酒醉中就說了實話:“彆理那個老婆子,她就是在閻王麵前走過一遭,腦袋就不做主了,養著彆人家的兒子,當作寶貝,冷落自己的女兒,彆理她。”

楚染聽他話音好像知曉當年事,就追問道:“陸二爺是哪家的兒子?”

寧王揚首看著屋頂,想了許久,才道:“就是陸家旁支的兒子,也算是陸家的半點血脈,不過那個小子是有福氣,靠近老夫人後,她的病就好了,也就是天意。她若不冷著陸相,也造就不出她今番的成就。”

“您說的這是什麼話。”楚染反駁一句,見他實在是醉得不清,就讓婢女扶著他回屋休息,自己又飲了兩杯百花釀,想著方才的事,陸相也想與寧王叔聯姻?

事情如何,陸相也未曾告訴她,接連飲了兩杯後,覺得有些熱,就回屋躺著。彆院裡清涼,屋前屋後皆是樹木,遮擋住陽光,不用擺冰塊也就覺得舒服。

她脫了外袍躺在涼席上,翻過身子,窗外的風就吹了進來,青紗帳被吹得此起彼伏,在眼前搖曳著。

她拽著紗帳,想爬起來時,一隻手帶著涼意覆蓋在她的手背上,夏日裡摸著舒服,冬日裡就需一暖爐去暖著。

陸蒔掀開紗帳,楚染就已歪在榻上,眸色癡迷地望著陸蒔:“我以為你不來了,與寧王叔喝了幾杯酒,頭暈得厲害。”

“殿下邀請我,如何不來。”陸蒔淡笑,紗帳擋去白日裡的光色,凝視楚染豔麗的臉色,酒勁湧上後,臉色似抹過一層胭脂般,她伸手摸了摸,楚染安分地沒動。

她掰著自己的手指頭去數,五指伸開時又一一掰了回去,“好像有十日了,十日沒見了。”

“哪裡有十日,也就三四日。”

“新陽設宴那日不能算,你我都沒有說話,你都沒有看我一眼,不能算數的。”楚染不高興地拂開陸蒔的手,自己往後倒去,可離開陸蒔冰冷的手,又覺得幾分燥熱,“好熱。”

陸蒔坐在榻旁,瞧著她迷糊的醉態,正經事是說不成了,隻有等她酒醒才可。她摸著楚染的額頭,“睡會可好。”

“不睡,說正經事,寧王叔要把阿姐嫁給陸世子,說是世子頗具陸相風骨,還拿話刺激我,說什麼若非我阿娘定婚,不然他就把阿姐嫁給你。你聽聽,這話說得可好聽,我就說、說什麼來著,你讓我想想。”楚染又爬坐起來,認真想了起來。

她本就不醉的,最後幾杯酒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醉得徹底。

陸蒔不催她,眉眼帶笑,靜靜等著她‘想起來’。

楚染揉了揉自己腦袋,又抬首,恍然大悟道:“我說不合適,說阿姐比陸世子大一歲。”

“他如何說的。”陸蒔問道。

“他說霍老不要臉,要娶阿姐,是陸相給傳話,然後他就認為是你有心思要聯姻,就讓我問問。對,他讓我問問。”楚染認真地點點頭,為顯示自己的話是對的,嚴肅地凝視陸蒔。

陸蒔被她模樣逗笑了,扶著她躺下,“我確有這番心思。”

“為何,就因寧王叔封地富庶,家財萬貫?”楚染直接戳入重點,潘夫人出海去了,不知何時回來,連家私軍的俸祿是她在撐著,她讓人跑吳江的船,得來的利益都送去西北,不好總讓陸相出錢。

陸相願意給是情分,不給也是本分,她不能死纏爛打,畢竟那是陸相的。不給老夫人,也就沒有本分給她,這點她分得很清。

她暈暈乎乎,躺下後就想睡覺,睜眼看著陸蒔:“你怎地不說話?”

“聽你說完再說,寧王知曉自己不入朝堂,郡主以後的幸福取決於夫家。他是支持太子,不與霍家為伍,最好的打算就是把郡主嫁入陸家,世子夫人的位置並不委屈郡主,且有相府庇護,郡主是不會受欺負的。”

“未必,我與王叔說了老夫人難纏,他毫不介意,說什麼老夫人腦子不做主,喜歡人家兒子,丟下女兒不管。又說若非如此,也不會造就陸相如此成就,最後竟有誇老夫人之意。”

楚染酒醉後竹筒倒豆子般把寧王醉酒都說了出來,她心裡極為不舒服,人人都覬覦陸相,為何都要與她搶。

她許多事都做不了,陸相在朝堂上的舉措還關係她們對外的態度,因為替恒王求情一事,她裝作生氣離開相府,其實她並不想離開。

奈何她二人不能顯得太過親密,成親覺得可以接受,如今兩人時日相處久了,掩藏在心底的酸澀就壓不住了。

尤其今日被寧王叔酸到了,陸相再好,也隻能是她的。

楚染絮絮叨叨說了一番後,貼著陸相的手心,蹭了蹭,“他覬覦你、和靈禕一樣、不喜歡。”

她說話前言不搭後語,陸蒔淡笑著搖首:“話說錯了,他覬覦我做什麼。”

楚染腦子裡暈眩,不知如何作答,一時怔了下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如蒙水霧。陸蒔知她心思重,拍了拍她的腦袋:“睡吧,晚些再說這些事。”

楚染眼睛眨了兩下,聽話地閉上眼睛,醉意湧了上來,迷糊地蹭了陸蒔兩下:“一道睡。”

陸蒔被她一拉,整個人都俯身下來,楚染力氣也不小,凝視近在眼前的眉眼,心口微熱,靠了上去。陸蒔無奈,這是被寧王灌了多少酒。

“寧王千杯不醉,下次莫要與他飲酒了。”

靠近後,撫摸她的臉頰,楚染醉得不醒人事,反去撩動著她,唇角若裹蜜的花糖一般,在陸蒔驚愕中親過去。

夏日炎熱,蟬鳴聲聲不斷,陸蒔指撫著單衣下的肌膚,眉眼終究展顏,碰著她的額頭:“喝了幾杯?”

楚染支吾不言,反摟著她的脖子,雙眸微闔,豔麗的光景如同三月桃花,她自己湊過去,倒省了許多事。

日薄西山,彆院上籠罩著一抹絢麗的光暈,天氣黑得晚,這時才稍感到涼快些,寧王酒醉清醒了,晃悠著腳步去同楚染告彆。

走到院子外,看到冒著頭的棗樹後又頓了下來,“這幾個棗倒是挺可愛的,你家公主可醒了?”

婢女聞聲趕了過來,聽他誇棗,就回道:“殿下飲多了,還未醒。”

寧王不叨擾了,“與你家公主說一聲,本王先回府,你跟著回去,帶幾瓶醒酒的藥給你們公主,年輕人喝了幾杯酒,睡了半日還不醒,酒量也太差了些。”

婢女連連點頭,忙吩咐其他人跟著過去,莫要讓寧王發現陸相來過的痕跡。

兩家彆院離得近,寧王回府也快,讓人去給楚染送藥,自己無事,換好衣裳去溫泉館去坐坐。最近溫泉館為攬客,買了不少女子回來,清純可愛,他要先去瞧瞧。

天色剛擦黑,寧王就趕赴溫泉館,藥也送入了房裡。

藥裝在白玉瓶子裡,陸蒔警惕,讓人去給大夫看看,確認沒有問題才會給楚染去用。

近日裡恒王不在京,與陸懷思一道去清河。陸懷思對戰船略有研究,上次去巡視時點出問題後,陛下就已看重,這次順理成章,讓他與恒王共同處理此事。

侯府未曾分家,陸懷思此舉等同靠向恒王,侯爺不樂意,想等他從清河回來後就分家,隻是老夫人處不好解釋。

本就偏袒二房,侯爺心知不說,無奈下求到了陸相,請她回府去勸勸。

陸家之事,陸蒔等同無關,前些時日就將自己摘出來了。這些年來給老夫人的補貼幾乎數不清,在侯府裡住了半年,好東西更是拿了不少。

這些幾乎都被藏在她的箱籠裡,侯爺也不去想,哪怕全都給二房也不會介意,奈何這樣兩家纏在一起,他心裡不安。

陸蒔的想法很簡單,分家時多分些財產給二房,老夫人就無話再說。如此一來,侯夫人就不同意了。

她拿著侯府送來的分家明細,其實這些不如老夫人自己的壓箱底的東西值錢。養子本就不該得財產,世家裡隻有無子才會想著過繼收養,陸懷思是後者,連過繼都不是,分財產出府,侯夫人一口氣幾乎壓著出不來。

晚間涼快些許,婢女將醒酒的藥捧了回來,“大夫道這是滋補的藥,沒有問題。”

“去取些水來。”陸蒔將明細冊子放下,走到榻旁扶起楚染,將藥喂給她吞下。

待將人扶著躺下後,婢女入內稟告道:“寧王去了溫泉館。”

寧王曆來瀟灑,哪裡熱鬨哪裡就有他的身影,家中隻有一女,嫁妝準備得充足,十裡紅妝,也是讓人羨慕。

婢女退下後,楚染翻了個身子,低.吟一聲後,睜開眼睛,她酒醉後略有些迷糊勁,先是看到陸蒔的衣袖,再懶懶地掀開眼皮,“陸相。”

聲音沙啞,與白日裡的軟軟的聲音不同,陸蒔耳尖一紅,將剩下的半杯水遞至她嘴邊:“先喝水。”

楚染就著她的手喝下,嗓子舒服後就趴著不動了,依舊闔上眸子,耳邊響起陸蒔無奈的聲音:“不能睡了,天都黑了。”

“好困,頭暈,寧王叔可曾來過?”楚染聲音悶悶地,腦袋向下,悶在被子裡,動了兩下後發覺身子黏膩,都是汗漬。

她摸了摸頸子,發現身體有些酸,不用說也知是怎麼回事,繼續趴著不動。

“黃昏時來過,去溫泉館了。”陸蒔拍了拍她的後腦勺,拉了拉她的胳膊,“當真不起,我讓庖廚烤了羊腿,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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