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對醉後的事情記得不大清楚,隻是這次就是覺得累,她揚首看著陸蒔:“你過來就是欺負我的?”
眸色濕潤,星眸搖曳著不甘,陸蒔道:“是殿下拉著臣不放,怨不得臣。”
“騙子的話不可信。”楚染小聲回一句,“不想起,你自己去吃罷。”
夏日裡人都覺得懶怠,尤其是經過半日裡的事情,陸蒔喚了幾聲無果後,讓人去取冰鎮的酸梅湯,置於榻前的小幾上,“喝了湯就起,如何?”
楚染喜歡被人哄著,自己伸手去取湯,碗都是冰的,摸著舒服。湯水裡三兩顆梅子,看著也愛人,她自己端起來喝了一口,酸酸甜甜又帶著涼意,十分舒服。
她喝過後,陸蒔接過空碗,遞給婢女,又望著她:“先沐浴?”
“陸相還真體貼。”楚染嘟囔一句,事後陸相就極好說話。她坐在榻沿上,披了外袍就去配間沐浴,走了兩步又回頭望著陸蒔:“不許進去。”
婢女覺得殿下有趣,陸相也願哄著,兩人在一起分明是和睦有愛,哪裡像外間說的毫無感情。
沐浴後,楚染懶洋洋地靠著小榻,翻看著明細冊子,咬了一口甜瓜,“侯爺給你看作什麼,讓你貼些東西?”
她一語中的,陸懷思不會多要,老夫人怕養子受委屈,就想多分些,侯府就那麼點東西,他們多要了,侯爺一房就隻能吃虧。
婢女在擺膳,陸蒔讓人去取些清淡的湯水,到時好化去油膩,聽到這句話後轉身看著她:“殿下知曉,覺得如何做?”
“陸相的東西也算是我的,該給的就給,我覺得不當給,得寸進尺,懂否?”楚染穿鞋走了下來,坐下後夾著烤肉,口齒生香。
她滿足地點頭,拉著陸蒔一道坐下:“陸相如何想的?”
“如殿下所說,不該給的不給。”陸蒔給她盛了碗湯,夾了肉給她,白日裡飲酒多了,晚上就不好再飲。
膳桌上不好多話,兩人就不好再說,膳後,陸蒔拉著她去外麵散散食。
彆院清幽,夜間還有三兩螢火蟲,在叢間纏繞,點綴著漆黑月色。
兩人走得慢,繞著水榭走走停停,陸蒔說起白日裡的事情,“寧王想要侯府給郡主庇護,尤其是與霍家交惡後,斷斷不會去支持恒王,侯府也算是太子嫡係,嫁進來也是好去處,且世子後宅無人,寧王看得清,不會讓自己女兒吃虧。”
“寧王叔竟想得如此周全,陸相與侯爺說過了?”楚染腳尖踢了踢石子,噗通一聲落入河裡。
陸蒔順著聲音去看,道:“侯爺同意婚事。”
“你確定老夫人也同意?”楚染試探,就那樣的祖母,嫁進去誰不頭疼,且寧王無權,指不定還要受她欺負。起初她覺得或許可行,可是時日久了,她倒覺得陸家就是火坑,她不想推阿姐入坑。
陸蒔站定,眸色映著星辰,淡笑:“老夫人同意與否並不重要,待分家後,陸二爺會接她去府上常住。”
楚染這才放心,“過幾日就去同寧王叔說一說,至於其他的,他自己當有辦法。”寧王會求陛下賜婚。
兩人走過一陣後就回屋休息,楚染先上榻後,陸蒔將公文處理好就休息。楚染照舊躺在裡麵,聽到聲音後就出聲:“明日清晨就走嗎?”
“嗯。”陸蒔應一聲,陛下食用丹藥的次數頻繁,林氏勸過幾次都未果,小皇子生下後身子也不如常人健康,喚了太醫日日守著,外人之當是小皇子命不好,殊不知是陛下所食丹藥之故。
陛下身子不好,些許常事就放手讓朝臣去做,大權依舊抓得很緊,不肯放鬆。比起前世裡,身子差得很遠。
前世裡,陛下是否服用丹藥,陸蒔不清楚,後宮無人,這些隱秘之事也傳不出來。林氏日日侍奉陛下,幾乎不離身,這才知曉他食丹藥。
今年不早朝的時間也多於前世,兩相對比,她有些擔憂。
楚染就聽到一個字,不知發生什麼事,翻過身子就見陸相滿目愁色,她湊過去:“何事不順?”
“無事,殿下不去宮裡見見太子妃?”陸蒔斂下心神,手搭在楚染腰間上,未曾去觸碰,就被楚染挪開,未及多想,人就自己送了過來。
楚染先貼著她,吻上她的唇角。楚染的喜歡單純,與朝廷、與前世無關。前世的她對陸蒔多是利用,都是為了太子的位置,如今卻是不同,起先因太子而拒絕她,如今拋開那些,留存的隻有最純真的感情。
小貓兒主動貼過來,陸蒔哪裡會拒絕,耳鬢廝磨終究是最短暫的時光,錦帳低沉,讓人沉醉難醒。
吻過就停止,楚染眸色微紅,眼睫如羽扇般輕顫,“不去東宮,太子近來自有主張,不用我去多話的。”
這話倒是罕見,陸蒔輕笑,手依舊搭在她腰間,輕輕去揉:“太子並非稚子,哪裡會照你的話去做。”
人大了就會有自己的考量,楚染自己也知,也非苛求他聽話,端午夜的事,她就惱恨在心,迎娶過太子妃,兩人就鮮少說話。
楚染生氣太子不愛惜自己身體,說多了也是不好,自己生悶氣。
“是啊,人長大了就會變壞了。”楚染自己說一句,而後貼著陸蒔,忽而想起什麼,不自覺道:“陸相倒是愈發聽話了。”
她一感歎,陸蒔就捏著她的臉頰:“殿下在太子處沒討到好處,就來臣這裡賣乖?”
楚染大方一笑,摟著她道:“就算是吧,太子不聽話,也不去管了,陸相聽話就好。你看我最近得的寶貝都留給你了,你莫要學太子,有了旁人就不要我了。”
小貓兒討好賣乖,陸蒔也不去戳破,心中除去欣喜後,也無其他情緒,盼了這麼久無非就是如此,“殿下莫要忘了臣就可。”
“陸相的話,我記著了。”楚染鬨過就覺得累了,貼著陸蒔也不覺得熱。陸相揉得舒服,就不再那麼酸軟,“你再捏會,我睡了,你明天走時記得喊我。”
“喊你做什麼。”陸蒔淡淡一笑,趁著人未睡之時,在她唇角上輕輕一咬,“你何時回公主府?”
兩府內有暗道,與在一府並無區彆,近日無甚大事,晚間得空她還可去公主府,彆院離得太遠,來往密切,終究是不妥。
楚染被咬後,睜開眼睛:“明日就回去,與寧王叔說過就走。”
“好。”陸蒔呼出一口氣,摟著她一道睡了。
等楚染醒來時,人早就走了,她摸著冰冷的一側,罵了幾句騙子後,自己起身讓婢女將行李收拾好,午後就回公主府,答應陸相的事不好不辦。
她又換作一副活蹦亂跳的模樣,陸相揉過後就覺得好多了,吩咐一通後,午後冒著烈日去寧王彆院。
馬車走了一盞茶時間就到了,門人都不需通報,直接引她過去。
寧王躺在地磚上飲酒,伶人繞著他起舞,一見有客來都像蝴蝶一般飄了出去。楚染習以為常,走過去在一旁跪坐,“王叔可是醒的?”
“似醒非醒,本王說醒的,你可信?”寧王朝著婢女揮揮手,“給公主拿葡萄酒來,可是海上來的酒,寸滴寸金。”
楚染品過海運的酒,知道價格不低,接過一杯後就飲後,蹙眉道:“王叔,你這酒不純。”
“什麼酒不純?”寧王瞬息就醒了,怒道:“本王花重金買來的,如何就不純,小新平莫要亂說話。”
“王叔當知我去歲去過清河,有人贈了銀瓶子裝的葡萄酒,酒味甘醇,雖說不值錢,飲來也是暢快。我帶了幾瓶回來,留在相府,與陸相鬨過後,就便宜她了,不如明日給您送來,您嘗嘗後就知曉,騙你作甚。”楚染將酒盞還給婢女,不想再飲。
寧王縱橫酒場多年,首次被騙了,頓覺臉上無光,在侄女麵前也不撐著自己的麵子,“本王這是托人去買的,花了不少銀子,你將酒拿來,本王去找他們算賬。”
楚染接觸海運也有半年多了,好奇道:“王叔在哪裡買來的,怎會被人騙,若不查清楚,下次還會上當。”
“也是,縱容這些商戶行騙,也是不好,明日就讓、不,現在就讓人去追查。對了,你來有何事?”寧王氣的一陣腦門疼,再氣也想起來問楚染來的目的。
楚染想的還是海運一事,按下好奇後就道:“我讓人去問過陸相,侯爺同意,是兩府請人走六禮,還是請陛下賜婚,都要看您的。”
事關女兒婚事,寧王就不氣了,將酒杯遞給婢女,一拍腦門道:“不喝了,我這就去陛下賜婚,免得被霍啟老東西占了先,你也趕緊回相府,給我取酒去,快些。”
寧王嗜酒如命,楚染也不好多說什麼,沒有多留,讓人去相府取酒。
寧王風風火火入宮,事情多半會成,他不涉朝政,所嫁又非權臣,陛下不會不同意,就算霍啟求娶在先,也要看寧王是否同意。
黃昏時,汝南侯被召入宮,婚事定下了。
葡萄酒也在天色擦黑前送到寧王彆院,陸相晚間被留在宮裡,回來時都過亥時,她不知殿下可曾歇下,忍著未曾過去打擾。
翌日,風風火火地寧王去相府找楚染,誰知摸了空,心生不爽,將相府的人罵了一頓後,又趕車去公主府。
陸相在署衙,聽聞此事後,莫名一怔,不知楚染作何,旁人看她的眼神古怪,她忍著道:“寧王可曾說什麼?”
小廝嚇得縮著脖子,道:“道是陸相欺負新平公主……”
後麵還有許多不大好聽的話,寧王罵了一盞茶時間才走,小廝不敢說全,模棱兩可的說了一句,最後又添一句:“寧王還說陸相若不珍惜公主,不如早些和離,各生歡喜,免得徒添惡念。”
署衙內其餘人倒吸一口冷氣,都低頭當作未曾聽到這些話。
“先回府。”陸蒔擺手示意他下去,而後拿起公文與臣僚繼續商議,好似未曾發生過這件事。待臣僚們出去後,這件事自然傳得郢都城都知曉了,更加認為丞相與公主不和。
寧王就圖嘴上痛快,得了葡萄酒後就找楚染繼續討要,賴在公主府就不願走了。
楚染正好想問海運的事,就讓人去取了陸相釀的酒來,一麵道:“昨日的酒都已給您了,就這幾瓶,您多要也沒有。”
“這幾瓶都不夠喝的,旁人就送你這麼些許?”寧王不信她的話,那些酒一晚上就喝完了,都不過癮。
楚染不知他鬨了相府的事,好酒伺候著,“王叔的酒是從哪裡來的,可曾查到源頭了?”
說起被蒙騙的事,寧王就怒火萬丈,小小商戶竟欺到他頭上來了,一拍扶手就罵道:“查去了,等本王查到了,定將他們連根拔起,幾十板子打下去,讓他們再不敢行騙。”
說的的豪氣衝天,楚染撇撇嘴:“您找到了嗎?”
“不難找,都是有門路的,一查就能將所有人都找出來。”寧王肯定道,接過婢女遞來的百花釀,飲過一口後,就誇道:“酒是不錯,誰人釀的?”
“陸相。”楚染回答,這是成親前陸相讓人送來的,為討好她時,花樣百出。
酒還未曾入喉,寧王就咽不下去了,將酒擱下,道:“本王讓人去查了,小新平若有好酒,記得去給我送些,若是要銀子去買也可,本王不小氣。”
他還惦記著葡萄酒,楚染算著時辰,潘夫人那裡應當有音訊了,她試探道:“王叔要多少?”
海運來往,時間不定,潘夫人帶著人走時,說過四五月就回,不敢走的太遠,以前去過的地方再走一遭,有人去跟著,路上也不怕了。
二月裡走的,都快七月,應當有回信了。
“本王就曉得你有存貨,有多少本王要多少,就怕你沒有酒。”寧王哈哈一笑,被騙後的鬱悶之氣也散了不少。
楚染頷首,道:“也可,不過王叔抓到人後記得同我說一聲,霍家也走海運的路子,誰敢騙您,您說是嗎?”
尋常商戶一聽寧王,根本沒有那個膽子去蒙騙,隻有根基深厚的商戶才會去做,背後有人支撐著,也不怕寧王找上門。楚染猜測不是霍家,也是郢都城內的世家大戶,霍家的嫌疑還是最大的。
寧王也不是酒囊飯袋,聽到楚染提醒後,想到郢都城內經商大戶,霍家確實是第一,他思忖了會,“正好,本王近日裡得空,去看看就是了,先回府去了。”
楚染送他出府門,該說的都已說過了,天大的把柄送到寧王手裡,她等著熱鬨就可。
想起昨日陸相未曾過來,她用過晚膳後,自己從暗道裡去相府。
開門的是阿秀,她見到楚染後就想起寧王的話,忙將人迎進來,先道:“陸相在書房,奴去請。”
楚染不想耽誤陸相辦事,擺擺手:“不用,我等她就是了。”
她抓過花糖就放入嘴裡,挑了本地理誌就上榻去等人,燭火昏暗,糖吃完後,人就開始犯困,白日裡忙著海運之事,未曾睡午覺,過了亥時就有些困了。
她抱著書昏昏欲睡,耳畔響起開門聲,她睜了睜眼睛,眼皮灌了鉛一般睜不開,迷糊裡有人走過來,知是陸相,就沒有睜眼。
冰涼的手撫過眉眼,她忍不住動了動,忽而唇上一熱。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