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六十六(1 / 2)

她都忘了, 陸蒔也不好多問,捂著她的嘴巴, 示意她莫要吵醒新陽。

兩人心領神會地不出聲, 新陽在榻上翻了個身, 嚇得楚染登時就抱著陸蒔腰, 回身看著她。

幸好人還沒醒,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 明明在自己家中卻像做賊似的, 她也覺得心累, 穿好衣裳後, 兩人悄悄地走出去。

老夫人早就離開了,大夫在隔壁候著, 屋內設擋去視線的珠簾, 大夫是來自民間的, 不知簾後人是誰,聽著吩咐去探脈。

屋裡寂靜無聲,許久後大夫才滿臉疑惑地收回手, “脈象正常,隻是太過正常了讓人反而覺得有問題,若說最近無力又探不出來脈象來隻怕有異。”

楚染與陸蒔沉默, 阿秀聽了急得先開口, “到底是何病症?”

“不知。”大夫麵露愧疚。

一旁的陸蒔眼中陰霾聚了又散, 依舊是靜默無聲, 阿秀覷了她一眼後沒敢再說話, 陸相怕是比她更為焦急,心中之複雜,必然是難以言喻。

大夫背著醫箱離開,陸蒔沒有將人放走,畢竟他說的話與之前的大夫不同,留下些或許有其他用處,相府之大,足以養活他。

楚染倒是一副輕鬆之色,倚靠著小榻,伸手去拿花糖吃,不甚在意之前大夫的話,屋內咯吱一聲響後,陸蒔回神,靜靜凝視她虛弱的神色。

“瞧我做什麼,半日不見我又變了模樣不曾。”楚染淡笑,將陸相拉至自己身旁,而後拿了顆糖喂給她,“吃薑糖,就覺得花糖有多好吃了。”

口中蔓延著辛辣之味,陸蒔恍若隔世般。楚染曉得她想些什麼,將腦袋移到她的腿上,枕著後覺得很舒服,眯上眼睛道:“陸相,你說恒王也喝了茶,不如我們去提醒提醒他,先讓他鬨一鬨,我們從中得利,如何?”

她覺得困乏,口中的糖咬碎後更加甜,膩得心口發堵,聽不到陸蒔的聲音,她又道:“陸相,你莫要總是不說話,我哪裡能猜到你的想法了,這樣挺累的。你這般的性子,老夫人都無法忍受,約莫隻有我不嫌棄你。”

楚染聒噪不休,與往日的性子有變,陸蒔大抵猜到她的心思,便道:“我的性子哪裡不好?”

“哪裡都不好,好話都不會說,你若學學恒王妃去哄老夫人,她也不會這樣對你。雖說嫌你克她,你若能夠甜言蜜語多哄哄,指不定她就會忘了那件事。”楚染半闔上眼眸,屋內溫馨的氛圍讓人沒來由地犯困,她掀了掀眼皮就見到神色不好的陸蒔。

陸蒔或許想的深,悲天憫人,她心中也是堵塞得厲害,想了想就開口:“你想得太多了,恒王若同我一樣,就不會有事的,陛下再是心狠,也不會殺了我與他。我承認自己不好,但恒王在陛下心中還是孝子,你莫要多想。你真是想不開,不如去想想如何解決陸懷思之事,他賴在郢都城內不願走,確實挺煩人的。”

說過後,依舊聽不到陸蒔的聲音,她著實覺得這個女人很麻煩,都哄了這麼久還是不行。她歎息地攀上她的肩膀,眼前人眸中幽火灼燒,看不見半分真切。

不知怎地,她感受到了陸蒔真心的喜歡,根深蒂固的,許多時候都不明白,陸蒔會喜歡她哪裡。

她心計深,又善於利用陸蒔,背後的權勢錯綜複雜,又不得陛下喜歡,雖說占著嫡出的名分,可後位改易,她的地位十分尷尬。

性子也並不討喜,人緣也並非好,陸蒔如何會喜歡她呢?

細細一想後,陸相前程光明,遇到她,好似是受了些委屈。她邊想邊覷著陸相的神色,麵對她深幽的目光,期期艾艾道:“陸相,你不覺得自己委屈嗎?”

陸蒔扶著她的手的頓住,看著她猶豫的神色後,“殿下起初覺得很委屈,如今不委屈了?”

楚染曾經在勸她和離的書信裡提及過二人年齡懸殊,以人老珠黃四字做比喻,口吻相當惡劣,那時恨不得退親才好。

楚染好似忘了那件事一般,選擇性不去提及,“委屈啊,你看你不懂得哄人,又不曉得休沐時帶我出去玩,府內還有整日嫌棄我的母親,思來想去,我才是委屈的那個人。”

陸蒔冷冷看她一眼後,將她平躺著放下,而後淡漠地欺身壓住她:“委屈?那又如何?”

“委屈自然就委屈,隻是陸相將性子改一改,平日裡不要總是不搭理我,你看你平日裡說話就像方才那樣,惜字如金,多說些話才會有旁人喜歡你。”楚染被她壓得心虛,撇開她的視線後,就忍不住輕顫。

陸蒔的目光淡淡,不顯山不露水,卻讓人感到一陣逼仄,不同於陛下在權力上的欺壓,而是在心裡給人的威儀。

她以手推了推陸蒔,開始抗議:“我有些困了,你去看看我的藥有沒有喝。”

“你藥已經喝了。”陸蒔提醒她。

“那你去看看午後的藥。”楚染往一側挪去,小心翼翼地不要惹惱這個小氣的人。

“午時未到,你心急了些。”

“吃藥要積極些,這樣才能保住小命,陸相……”楚染頓住,陸蒔已貼了過來,眸中無□□,隻有淡淡的幽火,怕是已經生氣了。

她小心地辯駁,“為何生氣,我方才的在教你如何做,才可以得到旁人的喜歡,你這樣要孤獨終生的。”

她欲辯駁,陸蒔眸中的幽火愈發深,“殿下說錯話了,旁人喜歡做甚?”

“你可以變心的,我不攔著你的。”楚染言笑晏晏,拉著她的袖口這擋住自己的臉,繼而想往一旁挪去。

挪了幾寸就被陸蒔按住,眼中的幽火似乎就要將她吞沒,她鬼使神差摟住眼前人的脖子,嗬氣如蘭,咬著耳朵說話:“不如讓你欺負一次,生氣對身體不好,你看你近日裡氣性愈發大了。”

相府裡近日都不安順,進出不斷的大夫就可見仆人提心吊膽的,就見楚染一人整日笑容滿麵,她隻為哄著陸蒔多開心些,哪有還未查出病因就提心吊膽的。

陸蒔低眸看著懷裡的人,見她唇角角的笑意後,心中不知怎地就融化冰雪,道:“我去試試恒王。”

她起身就走,形色匆匆,楚染喚住她:“不欺負了?給你機會哦。”

陸蒔沒有理睬她的不正經,腳步不停地離開,身後的楚染笑意凝結,她也跟著站起身,從暗道裡回公主府,她讓人去請馮唐過來。

馮唐來得較快,如今與公主之間多了一層關係後,辦事也格外用心,她捧著熱茶,“殿下尋我何事?”

“你找個機會將茶之事透露給恒王,他若知曉,必然滿城尋找大夫,借以提醒陛下。”楚染吩咐道,她就不信恒王會坐以待斃,夢裡太子死得蹊蹺,陛下又不願查,她不得不將源頭往這方麵想。

陛下或許沒有殺人之心,猜忌過度後內心惶恐不安,不得不對她以毒來掌控,或許恒王早就中毒了,甚至還有太子。

馮唐未及反駁,頷首道:“臣領命,這就去。”

楚染手中還有太子留下的人,之前調走陸懷思是陸蒔所為不假,她著人絆住恒王的腳步,讓他無法參與此事,調令才成功地一步步地下發下去。

馮唐離開後,她在公主府內逗留一陣,見了幾名東宮幕僚後才匆匆回相府,彼時新陽醒了,坐在花廳裡吃茶。

新陽神色呆滯,一覺醒來後身旁就沒有人了,也不知阿姐哪裡去了,屋內實在是太舒服了,讓她都睡不醒的。

見到楚染回來後,怪道:“你哪裡去了?”

“醒來就出去走走,你該回府去了。”楚染坐下後揉了揉酸痛的眉眼,想到她的處境後不禁擔憂新陽,“你回府後讓人去注意飲食,莫要再隨意進宮。”

新陽好奇阿姐的意思,難不成讓她莫要再入宮見阿軟?她正欲反駁的時候,阿姐忽而又道:“宮裡近日不安全,耐心等待些時日。”

她一知半解,想到的卻是阿軟的安全,就道:“明妃會有危險?”

“那倒未必,你少入宮就好,無事就去莊子裡找寧王叔去玩玩,莫要亂走動。”楚染囑咐她。寧王彆院是個好去處,吃喝玩樂數不勝數,新陽過去最合適。

新陽未曾多想,點頭就同意了:“那好,我過幾日就去,不過寧王叔上次拉我去溫泉館,說是那裡有新奇的物什,讓我自己掏銀子。”

楚染心不在焉,就道:“那你就跟著去玩玩,不要總盯著宮裡就成。”她見時辰不早,就讓人送新陽回府,再三叮囑莫要隨意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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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都城內看似平靜,實際早就亂成一團,西羌戰事在繼續,西北需要的軍需不斷,戶部由霍家把持,六部爭執不休,軍需始終跟不上。

章華台內爭執不隻一次,兵部用兵緊張,尤其是在與宋交界之地,更是因出使之事而打起精神,調兵增援,耗費的都是國庫裡的錢。

戶部不管兵部如何,把持著錢就是不肯輕易鬆口,當殿奏道:“與往年相比,西北之地所需軍資比起往年還多,長平侯若不節省,其他駐地有樣學樣,國庫豈不是要虧空。”

兵部內的人氣得兩眼看著許久不說話,周文義先道:“今非昔比,如何能比較。西北增援不少兵力,損耗軍需也算在西北之內?”

“同屬於西北,自然算在內?”

“既然如此,你們戶部頗不講理,增援兵力而不給補給,如何打戰,吃沙不成?”

“周老所言無理,今年才開年不久,西北便上奏索要軍資,長此以往下去如何得了?”

“你們會省糧,自己去打試試,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一言我一語,朝會上皆在爭執此事,楚帝始終不發言,而陸蒔依舊保持沉默,由著兩方人在爭執。恒王先忍不住,出列道:“陛下,兒臣覺得此風不可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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