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哭著端起茶杯就往嘴裡灌,皇帝直接把茶壺拿過來,仰頭一飲而儘。
皇帝看著表情漸漸呆滯的喬安,猙獰一笑:“皇後不高興,朕就高興...”
他艱難地咽了口滿嘴的鹽,額角青筋一跳一跳,一個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朕特彆高興!”
“...”喬安捧著茶杯,呆呆地看著空了的茶壺,手上的杯子就掉到地上,“哢嚓”一聲,碎了。
喬安“哇”地一聲哭出來。
這日子沒法過了!大家一起同歸於儘吧!
......
車隊抵達了長垣圍場,喬安一臉菜色出來放風。
新鮮的空氣和天然的綠色氧吧填補她內心的空虛,她連看樹葉都像是鹹魚躺平的形狀。
喬安:...真的越看越像,嘔——
“皇後娘娘。”
“娘娘!”
“娘娘一起來玩啊——”
大周後宮團的姐妹們如放飛的小鳥兒,嘰嘰喳喳跑過來。
高昭容高興地舉起一盆花:“娘娘您看,好好看的小粉花,是李姐姐給我選的。”
李昭儀矜傲地點點頭:“沒什麼,這種花不叫小粉花,應該叫粉蕊香萼小芙蓉,是一種難得的可以在外麵自由生長的花,相傳在前朝有一位寵妃...”
“娘娘,您看我這個兔子可不可愛?”
“娘娘也看看我的,我的這隻才可愛!”
王修媛張充儀嫻熟地擠開李昭儀湊到喬安旁邊,炫耀著懷裡的兔子。
喬安一看那白乎乎的兔子,心情好了不少,頓時讚揚:“好可愛哦。”
王修媛張充儀瞬間咧開嘴笑,不過張充儀很快不滿說:“王修媛你笑什麼,娘娘是誇我的。”
王修媛不甘示弱:“你才胡說,娘娘明明是誇我的!”
張充儀頓時怒了:“你說什麼?明眼人都能看出我這隻可愛,我這隻耳朵有尖尖毛!”
王修媛:“我的才可愛,我的這隻尾巴圓。”
張充儀:“我的才——”
“呀,那不是司賢妃嗎。”
高昭容突然指著不遠處。
妃嬪們立刻齊刷刷扭頭看去,王修媛和張充儀也不吵了,看著賢妃那白衣飄飄的纖弱背影,張充儀驚奇說:“她不是小仙女吹不得風嗎?穿這麼薄的衣服出來,要玩苦肉計是怎麼著?”
王修媛眼珠轉了轉,興奮說:“咱們跟上去瞧瞧?”
一群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紛紛響應,喬安可有可無地被拉著一起走。
前麵的路越來越寬,圍聚來的人也越來越多,李昭儀突然想到什麼:“哎呀,我想起來了,這次秋獵不是藩王們也要赴京伴駕,這不正是通往嶺南那邊的官道嗎。”
“嶺南?”
“藩王?”
妃嬪們麵麵相覷,突然異口同聲:“秦王?!”
喬安:“..?”
“絕對是秦王,要不然還有哪位藩王有這排麵。”
張充儀激動說:“秦王要回來了!又能見到秦王了!”
王修媛也激動說:“不僅秦王來,聽說他還帶著他的玄甲鐵騎一起來!”
張充儀表示這無所謂:“那是必須的,要不然陛下指定得當場弄死他,秦王長得那麼好看,怕死根本算不上缺點。”
王修媛點頭:“你說得對,希望陛下晚兩年再殺他,那時候他老了長得也不好看了,殺就殺了也不心疼。”
張充儀讚同:“不過英雄遲暮看得人心酸,還是祝願他早日毀容吧,他早死早超生,咱們這心裡也好受。”
“...”喬安在旁邊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得是什麼殺父奪妻之仇?你們至於這麼恨他。
官道邊已經零零散散圍了許多人,除了一些官員公子,還有許多都是風華正茂的年輕貴女小姐們,在侍女們的簇擁下三兩湊在一起,遮著麵紗半掩著團扇,興奮地翹首以待。
“啊!來了來了——”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陣陣驚呼,遙遙可見官道儘頭揚起的風沙,血紅色的王旗迎風招展,一隊隊著玄色鐵甲的鐵騎披著落日的餘霞踏塵而來。
五千鐵騎最前方,是一個極為年輕的勁裝甲胄男子。
他容貌陰柔俊秀,有一雙狹長上挑的狐狸眼,膚色白皙,薄薄的嘴唇不耐地抿著,唇色卻極淡,眉眼橫飛間透出說不出的涼薄陰騭,一身血凝般的乖戾煞氣,讓人一見,便如透骨生寒。
喬安聽見身後歎息的聲音:
“秦王還是這麼好看...”
“一點也沒老。”
“皮膚還是那麼好,一點沒曬黑,白得都要反光了...”
喬安:“...”
秦王披著猩紅色的披風,頭戴紫金王冠,騎在一匹通體赤紅的汗血寶馬上。
駿馬烈烈疾馳,揚起的塵沙飛濺,踏地的震動驚起周圍一陣陣驚呼,他卻置若罔聞也視若無睹,隻徑自帶軍縱馬而過,從頭到腳都寫滿了無言的傲慢和猖狂。
喬安看著那少說五千八千、軍容整肅彪悍的玄甲軍隊,覺得這位秦王哪一天被皇帝乾掉,真的死得一點都不冤。
韭菜長得高都容易被割呢,你個親王這麼狂,你不涼簡直沒天理。
喬安還看見了那位司賢妃,就站在官道那邊的一座小亭子裡,白裙飄飄翩若驚鴻,似乎一直在望著這邊。
可惜秦王帶軍疾馳而過,從始至終眼皮子都沒往兩邊瞟過。
直到人都沒影了,裡的什麼“驚馬一見鐘情”“舊情人喜相逢”“霸道王爺和柔弱皇妃的絕美虐戀”都沒有上演,搞得喬安還有點小失望。
唉,不能再聽妃嬪團說八卦了,搞得她現在看誰誰都覺得有奸情。
喬安搖了搖頭,扭頭正要招呼大家走了,突然對上一雙溢滿了痛苦和思念的眼睛。
那是一個年輕的清俊藍衣男子,站在人群中,周圍人來人往,他卻一動不動,隻定定凝視著她,眼中滿是深情和苦痛。
看見他,喬安的心突然開始一陣陣擰痛。
喬安:“...”
喬安大驚失色。
這身體竟然還有突發性心臟病?!
藍衣男子見喬安麵露痛苦之色,心頭大震,終於忍不住要上前來:“皇後娘——”
喬安捂著心口扭頭就走,徒留愕然失落的藍衣男子在後麵,癡癡看著她的背影。
喬安走得飛快,正在聊天的妃嬪們不明所以,趕緊跟上,喬安對她們擺擺手:“我累了,回去躺會兒,你們自己玩吧。”
妃嬪們隻好看著她離開,李昭儀奇怪:“娘娘看著臉色不好看,難道是生病了?”
“可能是出來著了風,不太舒服,回去躺一躺。”
張充儀低頭看著懷裡的兔子,突發奇想:“聽說雪狐有靈,最有福佑,要不咱們去抓一隻雪狐給娘娘送去,給娘娘添點喜氣。”
“有道理。”
眾妃瞬間亢奮:“咱們這就去抓。”
……
喬安回去就開始做夢。
夢裡出現各種亂七八糟的畫麵,一會兒是蘇瑤和那個藍衣男子相愛,一會兒是自己墜下山崖,一會兒是蘇瑤上吊,一會兒是自己救了個男人...嗯?救了個男人?!
在夢裡,她艱難爬上山崖,剛探出一個腦袋,迎麵就衝來一個男人。
男人身上到處都是刀口,流出的血幾乎將他整個人染紅,散亂的長發遮住他眉眼,隻有一雙血腥尖銳的眸子,像是冰花落在劍鋒上那一瞬的冰冷肅殺。
無數舉著長刀的刺客追在他身後,他隻盯著山崖陡峭的峭壁一往無前。
夢裡的喬安扒著石壁,一隻手已經抓在地麵上,呆呆看著他朝自己跑來。
他衝過來了。
他跳了。
他撞到自己了。
他才看見自己,瞳孔一縮,震驚了。
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然後——然後他們就一起墜崖了。
喬安:“...”
喬安:啊啊啊我OO你個XX——
“皇後,皇後!”
“喬安,你醒醒。”
“喬安你醒醒,你睜開眼看看朕。”
喬安聽見耳邊不停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嗡嗡嗡比蚊子還難纏。
喬安生生被叫醒了。
她迷茫地睜開眼,對上皇帝擔憂的眼神。
她才恍惚發現自己正靠在皇帝懷裡,皇帝坐在床上,把她的上半身摟在懷裡,一手環著她的腰,另一隻手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藥。
看見喬安醒過來,皇帝驟然舒出一口氣,低下頭,抵了抵她的額頭,輕聲說:“你突然昏迷不醒,還一直說夢話,可把朕嚇壞了。”
喬安聽著他說話,總有一種還在做夢的不真實感,一時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她眨了眨眼,突然揚起腦袋,認真盯著他的臉。
皇帝還在後怕,按著她的腦袋就壓回自己胸口,像哄孩子一樣,一下一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沒事兒,彆怕,就是魘著了,朕讓太醫給你開了養神的藥,喝了你睡一會兒,朕陪你——”
“陛下。”
喬安遲疑說:“…我好像想起來點啥了。”
皇帝聲音一卡,眼神一震,緊緊盯著她,幽深的眸色裡像是有什麼在翻湧。
他喉結緩緩滾動了一下,好半響,才啞聲說:“你...想起什麼了?”
喬安回憶:“我想起來,咱倆是不是一起墜崖了?”
皇帝握著她肩膀的手一緊,聲音越發地輕柔:“對,還有嗎?”
喬安慢吞吞說:“您把劍插進石壁裡,然後我們倆一路翻滾下去,最後還是您抱著我墊底來著。”
皇帝表情似哭似笑,他在她額角輕吻一下,含笑柔聲逗她:“當時朕就在想,這麼好看的姑娘,可不能傷著,然後朕就——”
“然後您就禿了。”
喬安比劃了一下,一臉同情,感慨說:“事實告訴我們,摩擦會生熱,而頭發比衣服更易燃,尤其是絲綢,遇上火就是個弟弟,根本杠不過頭發的蛋白質。”
皇帝:“...”
喬安唏噓:“科學拯救世界,短發拯救人生,君抱我以墜崖,我報君以頭禿。”
好詩,真乃絕世好詩也!
喬安不由發出靈魂的呼喚:“喬安啊喬安,你怕不是個天才!”
皇帝:“...”
皇帝:“!!!”
皇帝麵目扭曲:“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