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地走在滿是華麗浮雕和彩繪壁畫的宮廷走廊上,喬安滿腦子都還是菲爾德那句當“當公主”。
她看著前麵那道修長俊美的背影,忍了又忍,忍不住問:“您是要謀朝篡位了嗎?”
“偷偷殺掉國王,偽裝成他的樣子自己當國王什麼的。”喬安木著臉吐槽:“自己折騰已經滿足不了您了是吧,您終於要開始禍害國家了?”
菲爾德頓了頓,扭過頭來,驚訝地看著她:“怎麼會,我不能做國王的。”
喬安悄悄翻了個白眼:“您有什麼不能做的?”
“那也不能做國王。”
菲爾德一本正經:“你是公主,如果我做國王的話,不就是亂|倫啊。”
喬安:“?”
菲爾德繼續:“雖然我無所謂,但是你如果一邊叫我父皇或者皇兄,我一邊欺負你的話,你一定會羞恥得死掉的。”
喬安腦子“嗡”地一聲,想都沒想就把手上的東西朝他砸過去,大吼:“你神經病啊你開什麼玩笑?!”
菲爾德笑眯眯地順手接住,觸手滑溜溜的,他低頭一看,發現竟然是那顆陰魂不散的紅蛋。
“你怎麼還帶著這個破蛋。”
他頓時變臉,直接把它扔出去,滿臉嫌棄:“快扔掉,看著它就煩。”
紅蛋從香香軟軟的懷抱就被甩在地上,懵逼了兩秒,發現自己慘遭雙重嫌棄,頓時委屈了,“啊!啊!”嫩嫩尖叫著滿地打滾。
不愧是龍蛋,撒潑打滾的陣仗都不一樣,整個走廊都被它震得咣當響。
喬安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竟然把蛋扔掉了,怕它把樓給震塌了,趕緊跑過去把它抱起來,一邊摸一邊哄著:“不哭不哭,抱抱哦。”
菲爾德嫉妒得眼睛都紅了:“你哄它乾嘛?”
“剛才太亂了,不小心就把它帶過來了。”喬安很不想搭理他,沒好氣說:“得把它照顧好,再給龍媽媽送回去嘛。”
菲爾德挑眉:“什麼龍媽媽,那隻是它的誕生者而已,才不要它呢。”
喬安呆了呆:“那怎麼可能?誕生者和媽媽不是一個意思嗎?”
菲爾德想了想:“如果你掉了一顆壞牙來,你也是牙的誕生者,你覺得牙會回來找你嗎?牙回來找你,還叫你媽媽,你會高興嗎?”
喬安:“”
“龍蛋對於龍就是這麼個意義,一個吃它喝它吸收它能量將來長大還可能打它搶它領地的東西,你能把蛋帶走,它高興得很,早飛沒影兒了。”
菲爾德補充說:“還有,那也不是龍媽媽,龍是沒有性彆的,隻是到了特定時候不得不自己繁衍龍蛋,你懷裡這顆破蛋將來也會這樣。”
喬安:“”
菲爾德蠢蠢欲動:“所以你不用把它還回去了,我們把它扔掉吧?”
喬安在菲爾德期待的小眼神中下意識抱緊了紅蛋,警惕地瞅著他:“不好。”
菲爾德臉一下子拉下來,跟發現男朋友沉迷遊戲不哄自己的女朋友似的,滿腹怨念地瞪了她兩眼,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喬安抱著紅蛋,呆呆看著他氣洶洶的背影。
她還想質問他胡說八道的事兒呢,結果他倒是先甩著臉子走了。
喬安氣得額角青筋挑了挑,咬著牙跟上。
繞過轉角,喬安突然看見了一具侍衛的屍體。
她向前看,長長的走廊和房間外橫七豎八倒著很多具屍體,遍地是鮮血、刀劍砍殺和魔法攻擊後的痕跡,空氣中充滿了肅殺的氣息。
“誰在那裡?”
突然一隊甲胄士兵拿著劍從儘頭衝出來。
喬安注意到,這些人穿的盔甲和地上的侍衛不一樣。
帝宮裡竟然有這麼多死人?還是兩撥人?
菲爾德抬了抬手,那些士兵就如同肅立的雕像僵硬在原地,菲爾德視若無睹地往前走,繞過一路僵立的士兵,最後推開走廊最深處的一扇大門。
大門被緩緩推開的聲音,驚擾了裡麵的人。
喬安聞到一股濃鬱的血腥氣,她抬起頭,這是間氣派的寢宮,裝飾奢靡浮誇,裡麵擺著一張華麗的大床,床上躺著一個穿著睡衣身形雍容的中年男人,他瞪大眼睛望著床頂的紗帳,麵目猙獰而駭然,胸口插著一隻匕首,流出的鮮血淌了一地,儼然死不瞑目。
此外,地毯上還躺著另外三個身著華服的青年,其中兩個已經死了,隻剩下年紀最大的一個,驚恐地趴在地上,聞聲像是看著救星一樣回頭看來。
與他同樣看來的還有另一個人。
喬安看見那個正站在陰影裡,端著一杯紅酒輕輕搖晃的青年。
他穿著暗金色的宮廷禮服,猩紅的綬帶劃過他寬闊的肩膀係在勁瘦的腰身上,修長的雙腿蹬著一雙亮黑色的馬靴,腰間斜佩著一柄用寶石鑲嵌的長劍。
聽見聲音,他轉過頭來,一片晦澀的幽暗中,喬安感覺一雙陰騭冰冷的視線,噙著血腥的殺意,刀割般在她和菲爾德身上刮過。
“弗裡曼·西勒利,西勒利的血玫瑰親王。”
菲爾德像是感覺不到空氣中驟然緊繃的殺意,懶洋洋地說:“也許,馬上還會變成弗裡曼皇帝。”
所有人呼吸都是一緊。
片刻的死寂後,喬安隻聽見些微布料摩擦的聲音,那位弗裡曼親王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來。
淒豔的餘暉穿透彩繪的琉璃窗,斜斜灑在他身上,他抬起頭,露出一張極為俊美的麵容。
他有一頭暗金色的短發,臉廓深邃立體,下巴尖尖的,眼窩極深,瞳孔是很罕見的墨綠色,讓人看著看著,甚至會恍惚覺得,自己是在看著兩顆深沉奢豔的綠寶石,
喬安在加雷大峽穀的時候,聽說過弗裡曼親王的傳聞。
他是西勒利現任皇帝的一個私生子,卻從小展露出驚人的軍事才華,一直為西勒利帝國開疆破土,之前已經逐漸沒落的西勒利帝國因為他的存在而大肆擴張,重新輝煌,如今更是已經成為尼爾加大陸最強大的帝國之一,他也因此被皇帝破格封為帝國唯一的王爵,聲名顯赫。
當然,與他的赫赫功勳同時廣為流傳的,卻是他鐵血冷酷的作風和喜怒無常的嗜血性情,傳說他有各種詭異的怪癖,比如說酷愛殺人分屍,比如說他喜歡用死人的心臟泡酒,還有更離譜得說他每天都要用處|子的鮮血泡澡以永葆青春
人們畏懼他,又因為他古堡裡的玫瑰開得格外豔麗,於是有人傳說他是把仇人的屍體扔到花園裡,用他們的血肉做肥料才能把花養得這麼好,所以彆有意味地稱他為“血玫瑰親王”。
喬安沒想到,這個傳說中各種嗜血各種殘暴活像變態殺人狂的弗裡曼親王,竟然是這麼一個俊美豔麗到詭譎的青年。
看著那張滿目陰騭也掩不住絕色的臉,喬安暗暗咂舌,這樣的美貌,除了菲爾德,她再沒見過第二個。
菲爾德是高貴聖潔的優雅之美,是人間所有對美好的至高想象的化身;這位弗裡曼親王卻是染血的玫瑰一般腥濃又靡豔的美,美得讓人畏懼又貪婪。
喬安看了看這周圍血淋淋的逼宮現場,心想這世道是怎麼了,壞人都長得比較好看嗎?還是長得好的都放飛自我去當蛇精病了?
弗裡曼把酒杯放到旁邊,緩緩走下來,眼睛隻在喬安身上掃了一眼,就盯著菲爾德,扯了扯唇角,聲音很冷:“閣下是誰?”
菲爾德抬了抬手,黑色的霧氣在他指尖跳動,輕巧得宛若精靈。
弗裡曼瞳孔一縮。
黑暗是光明的對立,更是光明神的眼中釘肉中刺,在光明教廷的大力追殺下,黑暗信徒完全消聲滅跡。
弗裡曼見過黑暗信徒,也見過亡靈法師。
但是他確定,沒有任何一位黑暗魔法師,可以將魔法元素運用到這種境地。
結合最近光明教廷的大動作,結論並不難猜測。
“很榮幸見到您,尊敬的黑暗聖子閣下。”
弗裡曼皮笑肉不笑,眼神中沒什麼驚恐和忌憚,隻有些微的探尋和冷漠:“不知道您來到我們西勒利的帝宮有何貴乾,如您所見,我這裡還有點小麻煩,恐怕不能很好地款待——”
“不。”
菲爾德微笑著:“你還沒有猜對,我想你可以再猜一猜,弗裡曼皇帝。”
弗裡曼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看著菲爾德,看著祂腳下緩緩浮現的黑色繁複法陣,良久,碧色的眼睛漸漸溢出濃鬱的震驚
“我沒有看錯,你可真是個聰明的孩子,這麼快就猜出來了。”
菲爾德抬起手,親切地拍了拍弗裡曼的肩膀,語氣像閒聊一樣親和:“你可比鉑拉手下那些蠢貨強多了,誰不喜歡聰明又懂事的孩子呢,鉑拉喜歡,我當然也喜歡。”
弗裡曼身形僵硬。
鉑拉,是光明神的真名,整個尼爾加大陸,誰敢如此輕鬆自然地直呼至高□□字?
——隻能是另一位至高神。
喬安覺得弗裡曼已經被嚇傻了。
她有點同情,畢竟神仙下凡還在你麵前活蹦亂跳,這個刺激可太大了。
不過這位親王可比她接受能力強得多,弗裡曼很快調整過來,眸色微閃,隨即躬身以示尊敬。
“尊敬的冕下。”
弗裡曼當機立斷:“有什麼是我能為您效勞的?”
喬安歎為觀止。
瞧瞧人家這覺悟。
她不由回憶自己第一次見到菲爾德是什麼反應,那時候還在圖蘭鎮外的高塔裡,菲爾德從祭台的黑蛋中孵出來,給她嚇了一跳,所以她當場哭成了一個傻逼。
喬安:e,和人家弗裡曼比,她這個黑暗聖女好像有點太丟人了。
菲爾德饒有興致看著弗裡曼:“你不問我為什麼來嗎?”
“您當然是為我而來。”
弗裡曼微微抬起下巴,語氣倨傲而涼薄:“就如您所說,難道您還能是為了這些蠢貨嗎?”
說著他的眼神掃過床上死去的老國王和地毯上的幾個王子,眼神嘲弄。
“不!冕下!黑暗神冕下!”
突然響起一道尖銳的男聲,那位唯一還在苟延殘喘的王子終於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求生欲讓他猛地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他迅速爬過來,跪在菲爾德腳邊,指著弗裡曼,涕泗橫流地祈求:“您不要相信他,他是一個惡毒可恥的篡國者,一個弑父殺兄的該下地獄的惡魔,他是一個騙子,當年他也是這麼欺騙光明教皇和父皇的,但是如今他都背叛了他們,他也對您毫無恭敬之心。”
弗裡曼看著叫囂的大王子,眼神一瞬變得陰騭駭人。
菲爾德卻像是來了興趣,低頭看著那王子:“哦,那你又是誰,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是西勒利的大王子,是西勒利帝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大王子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懇切地想要說服菲爾德:“黑暗神冕下,弗裡曼是一條養不熟的狼,這樣的小人隻會背叛您,但是我不同,我會尊敬您,我願意將我的一切奉獻給您,隻祈求您賜予我些許的神賜。”
菲爾德眨了眨眼:“你能獻給我什麼?”
“一切!財富,權力,美女我有的一切都能獻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