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花節剛過,街上掛著的紅色裝飾燈籠還沒有完全摘下,龍鳳城城主府的各宮屋簷之下,更是紅彤彤一片。
夜色如墨,圓月高高懸在琉璃宮頂之上,折射出明亮白光。
餘瑤與顧扶辛悄悄潛入城主府中,他們身形輕巧,幾個起落便躲過了夜巡的守衛。至於府中布置的陣法,餘瑤在空間裡翻到了一本防禦布局圖解,其中有一篇就是講的龍鳳城城主府陣法分布。
餘瑤給她便宜老爹發了簡訊確認過,原來飛淵大陸許多門派城府的陣法設計,都有穀雨宮的參與。
偌大的城主府中,亭台樓榭隱藏在黑暗之中,放眼一看,整個城主府竟然隻有一個地方亮著燭光。外頭除了燃著的紅燈籠,便隻有幾盞琉璃宮燈幽然隱在茂密的樹影下,平添了幾分詭異的冷意。
餘瑤與顧扶辛先找到了府中的刑罰司,將陰風老人丟在了門口。
陰風老人被下了禁製說不了話,但眼神哀求,渾身上下都對這地方感到抗拒。
餘瑤卻不理他,她小聲問顧扶辛道:“我們去哪裡?”
顧扶辛還未回答,二人便覺周遭刮過一陣冷風,待二人轉身一看,刑罰司門口已多了第四個人。
來人渾身隱藏在黑袍之下,仿佛融入夜色之中一般,他來得悄無聲息,餘瑤和顧扶辛還未來得及拔劍出鞘,來人便開口說道:“找到你們了。”
他解開鬥篷下,白胖胖的手在夜色下格外顯眼,便便的大肚就算在黑袍之下也無地遁形,不正是昨日他們在城外見到的不排隊的淩護法嗎?
淩正抬手阻止了他們拔劍的動作,說道:“我是城中護法淩正,已經等候你們多時。”
餘瑤對這看著就像是修的饕餮道的護法沒什麼好感,戒備道:“你知道我們會來?”
淩正道:“我不知道,但知曉占卜之術的巫族都看得到。”
龍鳳城城主一脈確實通曉巫術,窺探天命,可這淩正卻隻是護法,為何也會占卜之術?
像是猜出了餘瑤的疑惑,淩正解釋道:“我是城主最信任的護法,自然也會。”
“你在這裡等著我們做什麼?”餘瑤問道。
“我在等你們來阻止城主,救出其他長老。”淩正說道。
“城主?”餘瑤看了顧扶辛一眼,扶陰老人之前便說他的魔功來自於龍鳳城城主,現下城主身邊最為信任的護法也這般說,這城主當真墮入魔道了不成?
顧扶辛淡淡回望,眼神中卻沒有回答之色,但眼底的專注卻讓餘瑤感覺有些熾熱,餘瑤不知為何有些難為情,訕訕地摸摸鼻子移開了視線。
空氣突然陷入安靜,淩正輕咳一聲,將近來龍鳳城中發生的事情悉數告訴了餘瑤與顧扶辛。
原來,曾經的龍鳳城物產富饒,人民安居樂業,城主通情達理,深受愛戴。可在幾年之前,城主突然性情大變,不僅開始大肆培養兵將,更是變得偏執狂暴,將族中有反對意見的掌事長老全都囚禁了起來,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從她宮殿之中抬出一具被吸乾血的男屍,如此種種,皆是入魔的征兆。
“城主向來信任於我,但這些從未告知於我,她修行的功法實在是詭異凶險,我推演之後,算到能阻止她的,隻有你們。”淩正軟白的圓臉在月光下亮著一層油光,神色不似作偽。
餘瑤心下拿不準主意,這淩正專程在這裡等他們,一見麵便連盤托出,事情順利得讓她覺得有些沒有真實感。
餘瑤不答,顧扶辛便冷聲問道:“為何背叛?”
顧扶辛的話提醒了餘瑤,怪不得她覺得有哪裡不對,既然淩正這般受城主信任,他怎麼會這般容易便倒戈呢?
淩正擺手無奈道:“並非背叛,隻是有心無力,我無法阻止城主,隻能寄希望於你們,你們可明白有心相救卻隻能袖手旁觀無能無力是什麼滋味?”
顧扶辛唇角微抿,不再說話。
淩正的話確實符合一個深知主家誤入火坑想要挽救的忠貞心腹,餘瑤問道:“你想讓我們怎麼阻止?”
——
城主府中所有反對的長老都已經被關入了地牢,餘瑤與顧扶辛來時看到的那唯一一處亮著燭光的宮殿便是城主的居所。
淩正告訴餘瑤二人,往常這個時候,城主都在地牢之中。
餘瑤與顧扶辛溜進宮殿之中,寬敞的房間之中,高腳的燭光幽幽亮著,鎏金的飾物蒙著一層貴重的璀璨,紅木梁柱,輕紗垂落,華貴卻不庸俗。最為顯著的是,在宮殿中央,有著一個灑滿花瓣冒著熱氣的浴池。
餘瑤與顧扶辛找了一圈,並未發現什麼可疑之物。
二人還想再找,便聽到外頭傳來了腳步聲,沉穩有力,不急不緩。
餘瑤心下一驚,環視周遭,還在思索躲進哪裡,便被一股力道帶著撞到一方寬闊的胸膛之中,還未等她回神,顧扶辛便帶著餘瑤一滾,躲在了床底下。
後腦勺被一張大掌穩穩護著,餘瑤並沒感覺疼痛,甚至有些後知後覺,但要命的是,她現在整張臉都埋在顧扶辛胸膛上,鼻息間全是他冷冽的氣息,隔著一層衣料,她可以感受到顧扶辛有力的心跳。
黑暗的床底,下邊是冰涼的玉石地板,麵前卻是如火一般溫熱的體溫,二人的呼吸在這晦暗不明之中相互交織,狀似糾纏,一時之間竟然生出幾分不明的情愫。
餘瑤有些羞赧,脖子都快憋紅了,但顧扶辛的心跳似乎並未有任何異常。
啊,真是丟死人了……
餘瑤強行穩下心緒,雙手抵在顧扶辛肩膀之上,往外掙脫。
顧扶辛覺察到她的動作,鬆開了扣在她後腦上的手,任由餘瑤翻了個身,看向外頭。
他們這個位置選得正好,既不會被發現,隔著一道屏風空隙還可以看到浴池之中。
不多時,房中走進了一片白色的衣擺,看款式是男子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