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頭一天晚上睡覺前還想著第二天要去泛舟的事情,結果這一覺睡得太香,導致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等迷迷糊糊收拾好,去河邊的時候,河麵上已經停了好些畫舫,有人撫琴有人煮茶,好生熱鬨。
今日天氣又很好,晴空萬裡,芙蓉河上吹著和煦的風,秦桑坐在船頭,趴在船沿邊,曬著太陽吹風,微風中還有淡淡的蓮花香氣,她心情極好,和茯苓說:“長安果然是個好地方,山好水好,好吃的好玩的應有儘有,比書裡記載的還要好上許多。”
她趴在船沿,望了眼對麵離她不遠的一艘畫舫,眉眼彎彎地一笑,指著那背對著她坐著的白衣公子,偏頭和茯苓說:“你瞧,長安城裡還出美男,這背影一瞧就是個長得極好看的公子。”
她真是閒著無聊,讓船家把船靠過去些,要仔細瞧瞧。
茯苓瞧著那背影有些眼熟,她猶豫著,想提醒秦桑,那人好像是傅大人。
可不待茯苓提醒,傅大人已經轉過頭來了。
秦桑看到傅連溪,不由得一愣,好半天沒回過神。
兩條船已經靠得很近了,傅連溪沉默地看了秦桑一會兒,見秦桑還傻乎乎地望著他,他低聲道:“看夠了嗎?”
秦桑這才回過神,她頓時露出笑容,雙手一擊掌,開朗道:“我說是哪家的公子長得如此俊俏,原來是我們傅大人呀!”
秦桑嫁給傅連溪也有一陣子了,傅連溪平日忙於公務,不常在府上,但也知道,這傻子整天不是吃就是睡,要不然就是瞎玩,倒是沒什麼心計。
“這位是?”坐在傅連溪對麵的男子瞧見秦桑,好奇問道。
傅連溪還沒答話,秦桑倒是先答了,她笑盈盈的,湊過去些,手掩在唇邊,壓低著聲音,小聲道:“太子殿下,我是秦桑。”
剛來長安那晚,她隨趙大人進宮麵聖。因當時蒙著麵紗,旁人並不知她相貌,不過她倒是將宮裡的人記了個七七八八。
方才她在後方沒有看見傅連溪對麵坐著太子殿下,此刻才看見。
雲湛頗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笑開了,道:“我就說我們傅大人今日脾氣怎麼這樣好,原來是小弟妹。”
秦桑下意識去看了眼傅連溪,不過傅連溪還是和平時一樣,冷冰冰的,壓根沒什麼表情。
她心道,哪裡脾氣好了,剛才還冷嗖嗖問了她一句,“看夠了嗎?”
雲湛笑道:“既然碰到,小弟妹不妨到我們船上飲茶。”
他說著,回頭吩咐丫鬟去裡麵拿點心,秦桑正好還沒吃早飯,見丫鬟拿著糕點出來,肚子頓時咕咕叫起來。
她也不客氣,立刻高興地讓船家把船再靠過去些,等兩條船挨得更近了,才起身拎著裙子跨到對麵船上去。
雲湛好奇打量秦桑,他原以為這南國來的公主是個安靜柔弱的性子,畢竟那晚的宮宴上,她一直乖乖巧巧地坐在南國使臣旁邊,全程連頭也沒怎麼抬起來。如今再看這拎著裙子滿臉笑容跳到他們船上來的女人,哪裡有半點文靜的樣子。
瞧著倒是個活潑開朗的性子。
雲湛不由失笑,說:“小弟妹喜歡吃什麼儘管說,船上都有。”
“都可以都可以。”秦桑在傅連溪旁邊坐下來,隨便從碟子裡拿了一塊看起來很好吃的糕點,送到嘴邊,剛咬了一口,抬眸就發現傅連溪在看她。
她愣了下,下意識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那個……你們聊,不用管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感覺有點噎住了,下意識又咽了咽下,四下張望去找茶水。
傅連溪看她一眼,端起麵前的茶杯給她,“沒喝過。”
秦桑連忙接過來,開心道:“謝謝傅大人。您真是個好人。”
傅連溪看她一眼,沒再搭理她,又抬頭繼續和太子談事。
秦桑對朝中之事絲毫不感興趣,也沒注意聽他們倆講什麼,隻顧著在那兒吃東西,時不時轉過頭去看看其他畫舫上的美人。
河麵上停著好幾艘畫舫,離他們不遠的一艘畫舫上,有姑娘在撫琴,琴聲如潺潺流水,十分悅耳好聽。
她端著茶杯,一邊飲茶,一邊瞧對麵的美人,卻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撫琴的姑娘也時不時望向他們這邊。
她下意識順著那姑娘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那姑娘看的是傅連溪。
她心中咦了一聲,也不自覺打量起傅連溪來。
她一手執著茶杯,一手撐在茶桌上,托著臉頰,偏頭仔細觀察傅連溪。
其實那晚賜婚的時候,她就發現,傅連溪的確長得很好看,劍眉星目,眉眼五官都生得十分英俊。
如今仔細看,也依然十分英俊。也難怪有姑娘偷偷看他。
她看了半天,大概是眼神太過明顯,傅連溪轉過視線來看她,眼神像是又在說,“看夠了嗎?”
秦桑這才回過神,她咧嘴一笑,湊到傅連溪跟前,在他耳邊小聲道:“傅大人,那邊有姑娘在看你。”
她自認聲音很小了,可對麵的雲湛還是聽見了,一時沒忍住,噗地笑出一聲。
傅連溪輕輕皺了下眉,看了秦桑一眼,“你很無聊嗎?”
秦桑撇撇嘴,又自顧繼續吃東西。
船隻快靠到岸邊,雲湛道:“那便三日後啟程,你回去準備一下。”
傅連溪嗯了聲。
秦桑聽到這句,倒是起了點好奇心,想問他們三日後要去哪裡,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好像不那麼合適問。索性便沒有問出口。
幾人下船,已近晌午。
雲湛忽然和傅連溪道:“你有些日子沒進宮了,母後也挺掛念你的,讓我見到你,喊你去她那邊吃飯。”又道:“難得今天小弟妹也在,你倒也該帶小弟妹進宮見見母後。”
傅連溪微頓了下,側頭看了眼秦桑。
秦桑其實是不太願意進宮的,她從小生在皇宮,卻不喜歡皇宮裡的那種氣氛,壓抑,令人窒息。
不過是太子開了口,她也不敢拒絕。
好在她雖然不喜歡皇宮,但畢竟也是個公主,應付起宮裡的禮儀來,倒也沒有什麼問題。
她之前聽說,傅連溪是跟在皇後娘娘身邊長大的,是皇後娘娘的義子。所以合情合理,她也的確進宮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幾人一道進宮,到皇後娘娘寢宮時,宮女正在進進出出地擺膳。
雲湛先一步跨入殿內,爽朗道:“母後,您看誰來了。”
皇後娘娘坐在桌前,抬頭就看雲湛和傅連溪。
傅連溪點頭行禮,喚了聲,“母親。“
秦桑愣了下,一時不知道該喊皇後娘娘,還是該跟著傅連溪喊母親。不過也沒時間給她猶豫,便連忙屈身行禮,“秦桑見過皇後娘娘。”
皇後上下打量了下秦桑,微笑道:“免禮吧。”又看向傅連溪,“你這孩子,倒是許久沒進宮來了。”
傅連溪道:“近來軍中事務繁忙。”
皇後讓他們入座,道:“那倒是。近來陛下身體也不太好,朝中一些事務都交給湛兒在處理,不過如今多少雙眼睛看著呢,你平時也多幫著湛兒一些。”
傅連溪道:“殿下聰慧過人,又愛民如子,定能將朝中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
皇後笑了笑,又講起近來宮中的事。
秦桑自覺是個外人,隻規規矩矩坐在傅連溪身邊,默默聽著,也沒怎麼動筷子吃東西。
誰知過了一陣,話題卻忽然轉到她身上,皇後見她沒怎麼吃東西,便問:“公主可是吃不慣我們這邊的食物?”
秦桑一愣,連忙道:“沒有沒有。我很喜歡中原的食物,都很好吃。”
她說著夾起麵前的一隻雞腿,抬頭望著皇後娘娘甜甜地一笑。
皇後笑了笑,回頭吩咐宮女,“錦繡,去把我房間那個錦盒拿來。”
“是,娘娘。”宮女錦繡應聲出了門,沒多久便將那個錦盒拿了過來。
皇後娘娘接過那錦盒,打開來看,裡麵是一隻金鐲子。
皇後道:“連溪自幼無父無母,是在本宮跟前長大的,雖是本宮義子,本宮卻一直將他當做親兒子。這鐲子是本宮給兒媳婦準備的,不過你之前一直沒進宮,倒是沒機會給你。”
她說著,將錦盒遞給秦桑,微笑道:“來,戴上給本宮看看。”
秦桑有點惶恐,連忙將東西收下,道:“謝謝皇後娘娘。”
皇後笑道:“你既嫁給了連溪為妻,也該隨連溪喚本宮一聲母親。”
秦桑聞言乖乖聽話,她笑起來甜甜的,嘴巴也甜甜的,馬上就喊了一聲“母親。”
皇後笑了笑,道:“把鐲子戴上我看看吧,要是不合適,本宮吩咐人改改。”
秦桑誒了一聲,將鐲子取出來,戴到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