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連溪進宮時已是深夜,雲湛寢宮還點著燈,在等他。
路公公遠遠看見傅連溪,連忙迎上去,“傅大人,您來了。陛下等您多時了。”
他說著,往前帶路,“您跟我來。”
傅連溪微微頷首,負手跟上。
待至雲湛寢宮,路公公去裡麵通報,雲湛聽見傅連溪回來,幾乎是立刻起身,大步就朝外走。
傅連溪一身黑衣,等在殿外。見陛下竟親自出來,微愣了下,隨後抬手行禮,“微臣——”
雲湛一把扶住他胳膊,“阿溪!”若非是夜深,能看見他微紅的眼,他克製著情緒,“跟哥哥行什麼禮,進來吧。”
傅連溪點頭應一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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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湛走在前麵,殿內備著酒菜,雲湛道:“我知你應該已經在府上用過晚餐,不過咱們兄弟倆好久沒一起吃飯,就當陪哥哥喝兩杯。”
傅連溪自然不會拒絕。
雲湛屏退了左右,殿內就隻剩下他和傅連溪兩人。
他最近夜不能寐,每每午夜夢回都自責不已。
傅連溪中毒之事,他瞞著所有人,就連他也不知道。若非是他毒已經深入心脈,不得已去南國求醫,他甚至都不知曉此事。
對傅連溪,他自問從未儘到過做兄長的責任。
他因著母後的關係,自幼便沒有兄弟與他親近,幼時一直過得很孤獨。
後來母親從民間帶回來一個男孩,告訴他,從此以後,這便是他的弟弟。
他原本以為自己從此真有個弟弟了,天天帶著他玩,可後來有一次,他帶阿溪去爬樹,他自己不小心從樹上摔下來,摔斷了胳膊,回去以後,母後急得上下檢查他,可她並沒有責怪他,反而回身扇了阿溪一巴掌,怪他沒有保護好他。
他當時震驚極了,解釋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來,和阿溪沒有關係。可母後依然不聽,罰阿溪在外跪了一夜。
他那時年紀尚小,卻也隱隱明白了,母後對待他和阿溪是不一樣的。
他們一起長大,他性子開朗許多,阿溪卻沉默寡言。他對待母後更多的是恭敬,對待他,則更是傾儘全力。
這麼多年,他一步步往上攀爬,都有阿溪擋在他前麵。他被立為太子後,多少人想要他的命,這麼多年都是阿溪在保護他。
此次雲勝帶兵進宮奪權,他帶兵擋在外麵,護他順利登基。
他根本沒想到雲勝竟那麼歹毒,竟然在暗器上下毒。
他這個弟弟從來就是這樣,什麼都不會說,哪怕就是中毒快要沒命了,也不打算告訴他。
他想起這些,眼睛微微泛紅,他替傅連溪斟酒,說:“阿溪,你是不是從未將我當過哥哥?”
傅連溪微怔了下,他抬眼看向雲湛。
雲湛道:“你從小就這樣,什麼事情都是自己一個人承受,什麼都不說,我這個做哥哥,反而從小要你保護。這次若非要要去南國求醫,你是不是就連死都不準備和我說一聲?”
雲湛看著他,眼睛裡微微泛著血絲。
傅連溪沉默了很久,他看著雲湛,真誠道:“我若不將你當哥哥,如何會一直護你?”
傅連溪知道自己是皇後培養的殺手,是棋子,是工具,死活都沒有人會在乎。
可在宮中那些年,雲湛是唯一對他好的。
傅連溪這個人,沉默寡言、陰鬱、心狠手辣。可誰對他好,他都記得。他會用自己的方式去報恩。
兄弟倆頭一次這樣開誠布公地談心,感慨良多,又慶幸一切都塵埃落定。
雲湛關心問:“那你現在確定沒事了嗎?毒解了嗎?”
傅連溪嗯了聲,“已經沒事了。”
他說著,看著雲湛,道:“還有一事,想請陛下同意。”
雲湛道:“你我兄弟,不必這樣客氣。”
傅連溪道:“我打算辭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