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提出的要求沒有立刻被應允,他為什麼提出這個要求?有什麼目的?夜蛾正道被各種疑惑淹沒。
他沒有見過黑川深人,對那名少年的了解僅限於從他人口中所說的事跡。
更何況以那個人的身份和強大程度,這根本不是他們隨便能說了算的事情。
“換一個條件。”
夏油傑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一點,他說:“他在尋找那名異能力者,無關獄門疆。你們隻要告訴他異能力者的位置他自會前去,所以我的條件就隻是解開我的封印而已。”
“我不會就這樣放你離開的,傑,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什麼都不會做,我隻是想確認一些東西。”
夏油傑閉了閉眼睛,他的聲音裡帶著來自靈魂深處的疲憊,那是一種沒有生的**的疲憊。
似乎是感覺到了這點,看著自己昔日的學生,夜蛾正道知道他沒有在撒謊,更不是什麼為了逃離實施的權宜之計。
他沉默了片刻抬手結印。
一陣光芒閃過,夜蛾正道解除了禁錮著夏油傑行動的封印。
無法動彈的四肢終於恢複了自由。
夏油傑坐起身子適當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肢體,他的靈魂還是虛弱,那一份虛弱延伸到了身體上,起身時踉蹌了一下後才穩住。
“謝謝,夜蛾老師。”他道了一聲謝,對著夜蛾正道報出了一個位置後便立刻消失在他的麵前。
過了一會,守在彆處的乙骨憂太和禪院真希感受到了封印的解除,趕了過來。
與他們一起的還有一直在等待夏油傑醒來的二年級全員,虎杖悠仁是第一個衝了進來的,等他們進來後就隻看見整個屋子裡隻有夜蛾正道一個人。
乙骨憂太環顧四周:“夜蛾校長,夏油傑呢?”
“他已經離開了。”
“什麼?他自己掙脫封印了嗎……?這不應該,那個封印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逃離——”
夜蛾正道手裡捏著沒有做完的咒骸,打斷道:“……是我解開了封印。”
禪院真希不可置信:“您放他離開了?為什麼?那獄門疆的位置呢,問出來了嗎?”
夜蛾正道將剛剛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後,報出了夏油傑所說的位置,但他沒有說夏油傑提出的要黑川深人一同前往的這個條件。
即便夜蛾正道沒有說起這個細節,在他人眼中,此次事件一直都是黑川深人在幫忙,在得到結果後自然是需要告訴他的。
身為友人虎杖悠仁在得知了後選擇了第一時間告知對方。
正如夏油傑所說的,當虎杖悠仁將這個消息告訴了黑川深人後,那邊就主動說道。
“將位置告訴我。”
本來還愁著去哪找那隻在背後暗自使壞的狡猾蟲子,這下就將對方的位置主動送上門了,黑川深人沒有不去的理由。
若是說羂索的目標是他手下的咒靈,那名異能力者的目標則是他。
五條悟如何,獄門疆如何都與他沒什麼關係,但不意味著他會在對方給自己帶來麻煩後還放任其的存在,更何況幾番下來,他對自己那股若有若無的熟悉感產生了好奇。
黑川深人前往了虎杖悠仁所說的位置。
那人藏在橫濱與山崎縣的邊界,他有鳥作為代步工具,要比尚在東京的眾人都更快地趕到。
抵達目的地時,有一個身影在那裡等待他許久。
是夏油傑。
他雙手抱胸,沒有穿那一身令人牙酸的袈裟,在來之前似乎是洗漱了一番,很普通的換了白色的襯衫,他的麵色蒼白,從外觀看過去就能感受到他的那一份虛弱感。
真人說得沒錯,身體的損傷還能有反轉術式去治療,靈魂上的損傷令人毫無辦法。
【臥槽,傑哥怎麼會在這裡,他前幾天不是被帶回高專了嗎】
【高專那些人怎麼會放他出來……】
黑川深人將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認識他,係統也沒有給過他關於夏油傑的資料,在他的認知中,這個人就僅是羂索所占領的身體的原主人。
這裡的位置是他給的,看到他出現在這裡,黑川深人很明白對方是特地在此等待著他。
“將他的資料給我一份。”黑川深人對係統說道。
在黑川深人觀察著他的同時,夏油傑也在觀察他。
哪怕已經死亡了一回,夏油傑的理念依舊沒有變化,產生咒靈的普通人是原罪,普通人不值得保護。
隻是在死亡的縫隙中,他看見了沒有黑川深人的世界未來。
羂索利用他的身體實現了咒力最優化的目的,釋放出了大量的咒靈,許多的咒術師誕生,迎來了咒靈與咒術師的鼎盛時期。
他重新承認的“家人”們因為他的原因在澀穀事件中死亡分散,咒靈叢生,世界混亂不堪,他討厭的普通人大量死亡,恐懼誕生了更多的咒靈,咒術師相互殘殺,形成了泯滅不了的死循環。
——那是他想要的世界嗎?無論是誰都在其中痛苦掙紮。
所以現在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中再次醒來後,夏油傑產生了迷茫。
其他人不清楚,被真人複活的他窺探到了黑川深人馴服咒靈的本源,那根本不是什麼術式,是從根基上扭轉了咒靈存在的力量。
他知道黑川深人沒有咒力,可是他不一樣,他和那些人不一樣,他是真正意義上的強者。
橫濱成為了幾乎沒有新生咒靈的城市,在黑川深人的手中真正做到了就算有普通人的存在,咒靈也不會再新增的匪夷所思的情況。
隻是他不明白,黑川深人有這一份力量,卻不求回報地用它來幫助那些愚昧的猴子。
這讓他有一種在他身上看到曾經自己的影子的感覺。
黑川深人不清楚他的目的,對著他困惑地歪了歪腦袋。
夏油傑對著他微笑著說道:“我帶你去他所在的地方,沒有給出具體的位置是因為他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待著。”
係統在這時也將夏油傑的資料傳輸給了他。
在收到夏油傑曾經因為那種荒誕的原因殺了身為普通人的他的父母時,黑川深人的眉頭狠狠地皺了一下。
好在他對他人的經曆和想法一向都沒什麼興趣,大多數人在他眼中都是無法理解的。
他跟在了夏油傑的身後。
“你就這樣跟著我,不怕我有什麼陰謀嗎?”
“帶路。”
和在羂索的記憶中看到的一樣狂妄的少年,他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眼裡,夏油傑忍不住笑了一聲。
“我有個問題很好奇,方便為我解答一下嗎。”夏油傑在前方慢悠悠地走著,他說道:“你為什麼要讓那些咒靈去幫助那些猴……普通人?”
“這與你沒關係。”
“咒靈產生的原因就是他們無法控製的自身惡念外泄,他們愚昧又自大,根本不值得你去保護。”
黑川深人看著夏油傑,他的語氣冷若冰霜:“我討厭你,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
對於他來說,自己與他人是絕對分開的,他人如何與他無關,他不會對任何人產生無端的責任,也不會想要自己的想法得到認同。
如果要給黑川深人找出合適的座右銘,那大概會是“關我屁事”和“管好你自己”。
夏油傑在這方麵與他完全相反,他太過自傲,將自己擺在強者的位置上去憐憫他所認為的弱者,所有的行動都是為一個目標而前行,也正是因為那一份無端的責任將他推入了深淵。
【草,這是繼太宰之後深人第二次說討厭一個人……】
【傑哥你在說什麼啊傑哥,怎麼複活了還是不死心啊——】
【我麻了,放棄傳/教吧教主傑,再說下去深人可能要揍你了】
【深人寶貝每次說討厭的時候都好像小朋友的宣言啊,可愛捏】
夏油傑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微微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後竟然真的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沒多久,在夏油傑的帶領下,他們步入了山崎縣的一處紅燈區,天色漸晚,街道四處亮起的五彩霓虹,將行人拉入夢幻的**世界。
夏油傑厭惡這些人的觸碰,他帶著黑川深人從一邊人少的小道切入,最後停在了一間酒吧前。
他們要找的人正好從裡麵出來。
羂索在前往橫濱後幾天沒有出現,也無法聯絡到他,渡邊凜太以為羂索已經死了,沒想到這會還能出現。
“喂喂,你這些天都去哪裡了,我完全聯絡不到你。”他一邊說著一邊朝夏油傑走來。
下一秒,他看見夏油傑身後的黑川深人,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他抬腳轉身就跑,並且展開雙手施展異能力將周圍碰到的所有行人全部拉入了失控的狀態中。
狹窄的街道瞬間被暴力占滿,夏油傑在一邊冷眼旁觀,他抬起手施展了術式,隱藏在渡邊凜太身上的獄門疆現了形,飛到了了他的手中。
“可惡,那個人到底是什麼時候把那玩意兒放在我身上的。”渡邊凜太看到忍不住罵道。
他還在不斷施展異能力,想用之前在澀穀的戰術拖住黑川深人的腳步,他沒想到這些對黑川深人來說沒有任何威脅力。
那時的黑川深人與五條悟有約定在,必然不可能讓虎杖悠仁和吉野順平死亡,現在的話這些行人與他又有什麼關係。
渡邊凜太根本逃不掉,本以為黑川深人會率先去解決那些失控的普通人,沒想到他直接無視了這個狀況,抬手朝他射擊。
他感覺自己雙腿一痛,直接跌到在地上。
黑川深人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不在意這群人?
這和他所了解到的黑川深人不一樣,他就這麼射擊不怕打到路人嗎!
正當渡邊凜太這麼想著的時候,他發現周圍的那些人在那聲槍響後就從他的異能力中脫離出去,恢複了正常。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行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山崎縣不比橫濱,持槍暴力鮮少發生,這下看到路邊一個拿著槍支的人下意識都遠離了他,明明是被黑川深人拯救了的這些人反而對著他麵露恐懼,立即作鳥獸散。
夏油傑將這一切都收入眼底,麵上露出了譏諷的表情,他跟在黑川深人的旁邊,道:“你看吧,他們又懂得什麼……”
黑川深人沒有理會他,而是朝著前麵的目標走去。
渡邊凜太雙腿被擊中,隻能用手扶著一遍的牆才能勉強保持直立,他疼得額角冒汗,此時此刻產生了後悔之意。
黑川深人走近了他,金色的眼眸上下打量著他的五官,試圖在他臉上尋找什麼。
那是丟在人群中都會被淹沒的長相。
他的眼神太過陌生,渡邊凜太不可置信地笑起來:“你不記得我了!”
他平平無奇的五官在裂開嘴露出笑容時有著怪異的特殊感,光看臉的話那股熟悉感並不強,直到他露出這個與當初在澀穀時看到的一模一樣的笑容時,黑川深人覺得自己的腦袋被重擊了。
“也是,這麼多年了,你認不出我也正常。”他將一隻手的袖子卷上去,露出上麵長長的傷疤,“這可是你的傑作。”
“你有什麼目的。”若是平時,黑川深人定是直接將他一槍爆頭,哪裡會給他這麼多說話的時間。
“我能夠有什麼目的?我隻是討厭你,這麼多年後又看到你了,想給你找點麻煩而已。”
渡邊凜太扶著牆的手用力到發白,他後悔了,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記到現在給自己帶來這麼大的麻煩。
他還不想死,求生欲讓他觀察著情況,黑川深人離他這麼近,隻要他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他……這樣就能將他拉入噩夢的旋渦中。
他死死地盯著他,在這種緊要關頭,他似乎已經忘記了黑川深人無法被攻擊的“異能力”,又或者說,他對自己的異能力過於自信。
渡邊凜太在尋找最好的時機。
緊接著,他迅速抬起的手在黑川深人的麵前頓了下來,他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渡邊凜太?我不認識你。”
黑川深人根本沒有躲開的意向,他繼續剛才的話說道。
聽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渡邊凜太本來在為死亡而擔驚受怕,這下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
與記憶中一樣無喜無悲的金色眼睛在看著他。
“我還以為你是沒有認出我來,原來你全部都忘記了。”
嘗試失敗,或許是覺得自己無法逃脫了,渡邊凜太放棄了掙紮,對黑川深人的惡意在此時達到了頂峰。
他大笑起來,聲音尖利難聽。
“你看看你,原來和以前沒什麼區彆,還是那個連模仿正常人都不會的低能兒。”
“這麼一看你真是幸運啊,以前有一對那樣不嫌棄你的傻瓜父母,本以為他們死了後你就算被丟去孤兒院也不會有人要,沒想到你覺醒的能力竟然這麼強大——”
渡邊凜太的話在此時戛然而止,他的眼神變得空洞起來。
從來不在意他人惡言的黑川深人在聽到其中的關鍵詞後出現了難以想象的情緒波動,橫濱的所有咒靈都在這一瞬間都感受到了他的情緒,無一例外地進入了暴動中。
它們在橫濱的街頭喊著“深人”,正四處尋找著他。
腦袋裡消失了的記憶在這一瞬間全部湧了出來,無數的情緒紛至遝來。
黑川深人仿佛身受重擊,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身後的夏油傑用手抵住了他的後背。
“你怎麼了?”
因為情緒劇烈波動導致一股力量從黑川深人的身上爆發而出,“嘩”地一下以他為中心在這個城鎮震蕩覆蓋。
夏油傑另一隻手中拿著的獄門疆在被無形的力量接觸後的一瞬間出現了裂痕,仿佛會立刻破裂開來。
而距離黑發少年最近的夏油傑思緒一空,進入了一段不屬於他的記憶當中。
……
……
黑川深人在四歲時還不會說話。
那時周圍的街坊領居都說黑川家有一名像人偶一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