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刃第一天來時隻匆匆看過就去彆院了,今日細細看了看,發覺還真是淒清,和彆院也可以說是不相上下。
廊下,謝雲洲一手抱著手爐,一手支著腦袋在輪椅上看書,動作有幾分不常見的疏懶,黑發自肩頭垂落,聽到腳步聲微微抬頭時,黑發在肩上散開一些,頸項側麵的小痣便清晰露了出來。
薛刃的腳步不由自主地便停了,燈下觀美人,仿佛誰都會觀得亂了呼吸,他把謝雲洲那些狠事搬出來回想了一遍才低頭走上前,單膝跪下行禮:“主上。”
謝雲洲籠了一下披風,見他始終規矩地低著頭,溫順至極,不禁說道:“難怪薛容誇你,確實比之前乖巧多了。”
薛刃無言,乾脆繼續低頭沉默。
“起來吧。”謝雲洲笑著問道,“知道為什麼讓你回這邊住嗎?”
薛刃:“……屬下不知。”
“好幾天沒練字了吧?”謝雲洲難得地眼中都有許多笑意,“可不能荒廢了。喊你回來就是練字的,現在進去練吧。”
薛刃:“……”
謝雲洲真的有病吧!
薛刃深吸一口氣才忍住了沒有變幻表情,躬身一禮,道:“是。”
說完他便自己進屋去書桌前拿了練字的白宣,蘸了墨開始寫了,還很識禮數地避開了謝雲洲坐的位置,隻坐在側麵。
薛容在一旁也滿腹疑惑,主上這是在乾什麼?專程把人叫回來練字?
看薛容一臉目瞪口呆,謝雲洲施施然解釋道:“他漢文寫得太醜了,讓他多練練,以後總有用,還能趁機錘煉錘煉心境,挺好的。”
雖然謝雲洲說這話說得一本正經,但薛容對他太過熟悉,還是看出了他眼中的一抹逗弄之意,心中更是驚訝。
自當年出事以後,謝雲洲對所有的人和事往往都缺乏興致,性子也越發捉摸不透,不知道這個北燕人是哪裡激起了謝雲洲的興趣,竟然讓謝雲洲生出了一點玩鬨的心思。
等薛刃寫完了三張紙,謝雲洲才進去,薛刃看他過來便停下筆站起來,似是心裡有事,看了眼他的腿,張了張嘴又抿住唇。
謝雲洲抬眼道:“想問什麼就問。”
“主上之前說回京就告訴屬下您的腿是怎麼回事。”薛刃也不再忸怩,當即便問了,“現在屬下可以知道了嗎?”
謝雲洲翻了翻他寫的字,竟然很爽快地說道:“可以。我舊年從一處山崖上摔落,被大雪壓斷的樹砸到了我的腿,因一時無人搭救,我在雪地裡凍了一夜,之後便走不了路了。”
薛刃記得謝雲洲說他對這件事有很多種說法,現在說出的這一種薛刃不知是真是假,但想想謝雲洲的情況,腿腳被樹砸斷,又在雪地裡待了太久受了寒氣侵襲,以致筋脈滯澀腿腳殘廢,似乎完全說得通。
“主上的腿是何時傷到的?”薛刃心裡隱隱有一個答案,試探問道。
謝雲洲放下手中的白宣,目光落於桌上的那盞燭火,道:“九年前。”
那一刻,薛刃竟有心緒翻湧的激動之感,他知道這個回答應該是真的。
九年前,果真是九年前。
看來謝雲洲的秘密一定和九年前的那件大案脫不了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