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從陰暗的刑房出來,尚帶著一身血腥氣,看到商清晏那一刻,卻覺得自己從一個心狠手辣的劊子手,一瞬間就變成了品茗聞琴的雅士。
商清晏聽到身後的腳步,便停下撫琴的手,轉頭去看。
虞安歌苦熬兩天兩夜,眼中充滿了紅血絲,眼下則是一片疲憊的烏青。
這樣子在那幾個鹽商看來,無異於索命的閻君,但商清晏隻看到晨曦就在虞安歌身後,為她冷冽暴戾的氣質添了幾許柔和。
商清晏道:“審出來了嗎?”
虞安歌捂嘴打了一個哈欠,坐在商清晏對麵道:“審出不少東西來。”
虞安歌直接把狀紙放到琴上,能夠讓江南鹽政動蕩的東西,她倒是一點兒也不忌諱給商清晏看。
商清晏翻看了幾頁,卻並不見多少欣喜:“傳令兵快馬加鞭,或許能在六天內將這份證據送入盛京。隻是明日便是除夕,朝野上下,皆要封筆十天,聖上也不再理政。這段時間,他們可以做的手腳太多。”
虞安歌沒有跟商清晏兜圈子,直接道:“我若是把這份證據送到朝廷,怕是到不了聖上手裡。王爺有什麼主意?”
商清晏道:“兩個法子,一是把證據送到二皇子黨手中,大皇子風頭正盛,二皇子黨必不會放過這次給大皇子使絆子的機會。第二個法子,交到辛太傅手裡。”
商清晏不必明說,虞安歌就明白,交到辛太傅手裡,也就意味著交到四皇子手裡。
奪儲之爭向來殘酷,大皇子黨與二皇子黨鬥得不可開交,四皇子卻也不是在朝中毫無根基。
一個辛太傅,一個辛淑妃,便是四皇子最大的底氣。
隻不過根據虞安歌對四皇子為數不多的接觸來看,四皇子對於儲君之位,似乎沒有什麼意念。
說句實在的,他耿直的性格,也並不適合參與這場爭鬥。
上輩子大皇子登基後,二皇子黨自然是被清算,四皇子似乎也沒有什麼好下場。
隻是四皇子畢竟是商清晏同母異父的“堂兄弟”,虞安歌不知道他對四皇子的心思,便問道:“王爺覺得,交給誰比較合適?”
商清晏沉默了一下,四皇子什麼性格,他比虞安歌更清楚,隻是這個世界上,還有身不由己這個詞。
比起四皇子,商清晏更加了解辛太傅。
商清晏道:“交給辛太傅吧。”
虞安歌點了點頭,她對奪儲的了解不及商清晏多,既然沒有一個準確的結果,那麼聽他的就是了。
“二皇子雖賢名在外,但論心計,實在比不得大皇子,那就交給辛太傅吧,或許江南這個爛攤子,還有幾分轉機。”
已經決定送到哪裡,虞安歌便起身進了屋,商清晏隨之進去,幫她研墨鋪紙後,便去外間等她。
虞安歌斟酌用詞,根據那幾個鹽商的供詞,將江南鹽政敗壞的來龍去脈,以及鹽商供出來的幾個鹽官的名姓都寫了下來。
商清晏在外間等她,過了許久,也不見裡麵的動靜,商清晏便推門進去。
隻見虞安歌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雙目緊閉,呼吸平穩,手裡的毛筆被丟在一邊,折子上被染了一團墨。
她兩天兩夜未合眼,寫折子的時候實在撐不住,不小心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