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安歌看向商漸珩的目光瞬間凶狠起來,像是草原上蟄伏在草叢中的孤狼,隻待一個時機,便會猛然衝出去將獵物撕毀。
商漸珩拿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唇色愈發紅豔,不像飲酒,倒像是飲血一般。
可惜啊可惜,虞安歌緊盯的,不是弱小的兔子,而是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便是這頭狼再凶狠,也抵不過毒蛇尖牙上的一點點毒液。
向怡心中大驚,攙扶向翁的手倏然收緊,讓向翁不由皺眉看她。
向怡笑容牽強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製鹽的過程看著複雜,實際上成本低廉...”
向怡的話沒有說完,就被向翁打斷:“太子殿下,不是老朽自誇,向家資曆雄厚,雖是剛剛承蒙聖恩,開始製鹽,但重金之下,招募的能工巧匠良多,莫說放眼江南,就是放眼天下,也沒有哪個鹽商能製出比向家更好更精妙的鹽。”
其他在江南有頭有臉的向家族人也紛紛附和。
向怡想再說點什麼,向怡的父親便道:“向怡,快扶著你祖父坐下。”
向怡道:“父親,鹽價是咱們一起商量好的。”
向怡的哥哥此時忽然開口:“向怡!你一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亂說什麼話!”
向翁回頭看了向怡一眼,蒼老渾濁的目光,卻帶著警告。
向怡瞬間啞了聲,一臉無措地坐了下去。
商漸珩這才舉杯,笑著對向翁遙遙一敬。
這場宴席自始至終,連給向怡和虞安歌開口的機會都沒有,不等她們說話,便會有人前來打斷。
虞安歌緊緊握著酒杯,輕薄的影青瓷已經出現了幾分裂縫,最終她還是放下杯子,仰望著坐在最上首的商漸珩。
歌舞畢,酒肉儘。
商漸珩坐著轎輦回去,向翁由人攙扶著,跟在商漸珩的轎輦後麵,向怡想要追上去,卻被方內侍攔下。
向怡失魂落魄地回到祖父的院子裡等,裡麵擠滿了向家的男人,不知道在商議什麼事,她一來,所有人都噤了聲。
好不容易等向翁回來,所有人都圍在向翁身邊道:“家主,怎麼樣?”
向翁沒有具體回答,隻是點了個頭,就讓其他人興奮起來。
唯有向怡站起身來,直接挑明:“祖父答應了太子什麼?”
向翁歎了口氣:“向怡,那是堂堂太子,向家不過是商賈之家,怎麼能跟太子作對呢?”
太子沒來之前,向家都願意緊跟虞安歌的步伐,也願意讓虞安歌成為帶領向家再創輝煌的領頭人。
可是太子來了,不僅來了,還聲勢浩大地過來了。
虞大人公然跟太子作對,是因為她有底氣,她是朝廷命官,也是神威大將軍之子,但向家隻是商賈之家,士農工商,排在最末的。
不管虞大人跟太子的這場博弈,結果是什麼,對於向家來說,跟太子站在對立麵,都不是明智的選擇。
向怡眼中蓄淚,雖然她知道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但她還是忍不住:“所以祖父就跟太子合作,打算把好不容易降下來的鹽價,再抬上去嗎?”
不必向翁開口,向怡的哥哥就道:“向怡!你到底是不是向家人!鹽價抬高,於我們隻有好處!”
向怡看著哥哥道:“我自然是向家人,可我更是思惠夫人!是聖上親封的誥命!”
向怡的哥哥道:“思惠夫人的名頭再大,大得過太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