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木俊典明白他做這個決定的意義,急促的點點頭,在觸及到他微顫的黑瞳後,又眉頭緊皺,“……你還好嗎?”
“……不太好。”相澤消太苦笑著說。
被這種瘋狂的感情衝擊意識,怎麼可能好得起來?他現在連胃都在自我保護般抽搐。
八木俊典沉默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雙臂上的肌肉因過度緊繃而微微顫抖,“我也是……”
——咕嚕。
那是一聲很輕微的異響,就像岩漿翻滾的聲音,在雷鳴聲中微不可察。
小英雄們依舊望著窗外變幻莫測的暴雨,隻有兩位職業英雄察覺到了異樣。
他們倏地低下頭,緊盯向少女身後那處發出異響的地方。
她的影子不再是灰蒙蒙的陰影,而是扭曲成了粘稠的黑色泥沼,僅僅看一眼胸口都能湧上一陣窒息感。
“怎麼……”
八木俊典驀然睜大眼睛——
骨節分明的五指從深淵中探出,漸漸露出紋理清晰的手掌。
逐漸出現的手腕處纏繞著一圈圈白色的繃帶,沒入充滿質感的黑色衣袖中。
它的動作很慢,帶著絲試探和好奇。
——毛骨悚然!
兩位英雄忍無可忍,終於不約而同地踹出腳——
同一瞬間,黑色的泥漿憤怒地席卷上那隻手,將這個不該出現的東西粗魯地拽了回去。
一切又恢複原樣。
相澤消太僵硬地看向身旁的NO.1,發現那雙湛藍色的眼裡儘是茫然,似乎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
……那是什麼?
兩人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八木俊典乾巴巴地說,“我去找根津,你和他們在這裡等我。”
相澤消太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拜托先停一停吧……至少把這七天的緩衝時間留給他們。
他的視線又落在少女身上,不敢用力,也不敢放手,理智與外來的感情不停地撕扯,讓他隻能僵在原地。
如同束手就擒的犯罪者。
***
天空中烏雲密布,雷鳴電閃在天地之間肆無忌憚地橫行,暴雨憤怒且瘋狂地砸向地麵。
周圍的人群慌亂地找地方躲避這突如其來的驟雨狂風,唯獨一個身著白色製服的男人如雕塑般站在廣場的最中央,微低著頭,臉頰上布滿雨水的痕跡,引來些許打量又好奇的目光。
半晌,男人終於有所動作,他微微揚起頭來,白色的頭發濕漉漉地黏在臉頰上,閃電照亮了右眼下紫色的倒皇冠刺青。
他閉上雙眼享受般深吸了一口氣,張開雙臂,親昵地擁抱著這個世界所給予的一切。
“這就是她所在的世界啊……”
雷鳴再次瘋狂咆哮,想要將他心滿意足的歎息聲擊碎。
他懶洋洋地睜開眼睛,任由雨水衝刷著眼角/膜,紫色的眼眸就像沾滿露珠的薰衣草,語氣親昵還帶著一絲撒嬌,“彆這麼生氣嘛,明明是你先後兩次露出破綻,也就不要怪我有機可乘咯。”
他輕聲笑了笑,就像是一個主人在抱怨無理取鬨的熊孩子把自己的珍寶藏起來,“怪不得找了那麼久都找不到……千萬個平行世界,隻有這一層沒有我,太過分了。”
男人的嗓音倏地壓低,語調陰冷,隱隱夾雜著殘忍。
“你把她藏得可真好啊。”
暴怒的狂風掃蕩著男人的軀體,似乎想把他從這個世界驅趕出去。
他雙手抄在口袋裡,左右張望一番後,隨意地選了個方向,腳步雀躍地離開廣場。
“哎呀,先想辦法解決身份問題……不,”在旁人看起來似乎是自言自語,但他知道有個聽眾,“或許先把自己收拾乾淨,直接去找她……”
——轟隆!
“開玩笑的啦。”他笑了笑,尾音微微上揚,“當然還要準備好鮮花和戒指!”
閃電氣急敗壞地撕裂雲層。
“哈哈!彆當真嘛,我才不想被當作變/態。”他慢條斯理地說,隨手將額間的頭發撩起,“對了,你給了她什麼樣的身體?她現在多大是男是女長什麼樣子……啊,算了,隻要是人類就可以了。”
什麼信息都沒有,隻能慢慢找,不過沒關係,隻要看見她,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至少……至少在一個世界了……
腳步停頓了一下,他望向天空,不太確定地問,“……是人類吧?你不會為了防住我做出那麼喪心病狂的事情吧?”
然後在得到答複之前,又嘀咕到,“不是人類我也可……不,為什麼我要想這麼可怕的事情。”
他歎了口氣,在邁開腳步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伸手打了個響指,“啊……對了!過來的時候‘不小心’把這一層世界的‘門’都拆了,你要不要去修理一下?”
說完,他不再理會瘋狂咆哮的雷鳴,在雨中愜意地漫步。
口中輕哼著《E penso a te》,滿含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