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眾人終於與糜荏和解,三公不由長舒一口氣。方才他們是真的被氣到了,人是他們請來的,若是不能解釋清楚,他們於心何安。
荀爽笑道:“諸位都是來參加在下舉辦的宴會的,怎的這會就對糜長史情有獨鐘?不如先行上座,好叫在下略儘地主之誼?”
眾人自然聽得出荀爽是在給他們遞台階。欣然起身,與糜荏相視而笑。
這一笑間,再多的輕視、嘲諷、猜忌,儘數灰飛煙滅。
解決了這件事,宴會場上一片和樂融融。不少人一邊飲著清茶,一邊詢問糜荏過往。
他們實在對糜荏太好奇了。
這會喝過龍井茶,便覺神清目明,得知這是糜荏烘炒而成,眾人不禁讚不絕口;瞧見糜荏舉止談話風采不俗,又聞他師從鄭玄,眾人對他的好感愈深。
入京兩個半月,糜荏徹底在名仕清流中洗白買官之舉。且因勸說天子親政,名仕們不吝於展現出對他的敬重之意。
隻要將來他不曾欺壓這些人的底線,他們自然不會再輕易反對他。
這很好。
糜荏微不可覺地勾了勾唇角。
眾人聊了小半個時辰,大致了解到糜荏的過往與文采,話題終於轉至主題。
如何勸說陛下親政。
糜荏沒有掩飾他的方法:“陛下貪玩,在下便以賭局為約,懇請陛下每日親政一個時辰。”
他沒有給眾人反應的時間,又道,“隻是親政十餘日,陛下已心生不滿,恐怕這賭約即將無法束縛陛下。”
眾人聞言紛紛表示震驚。
他們複雜地注視著糜荏。
倘若沒有先前言談了解,他們這會恐怕會大聲斥責糜荏胡鬨:親政豈是兒戲,怎能以賭約要挾陛下?為何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但一想到先賢們的下場,他們又都頹然呆坐在原地。
是啊,陛下頑劣不堪,隻知享樂。倘若不是賭約,哪裡還有什麼能叫陛下親政?
更何況糜
荏還說,陛下就要對此失去耐性了!
有人歎息:“糜長史這方法固然有效,奈何不正根本。以在下看法,當勸說陛下疏遠十常侍才是。”
漢室末微,宦官亂世。若陛下能親賢臣,遠小人,豈非就能撥亂反正?
“是啊,”又有人歎,“可這又是何其困難?”
還有人看向糜荏:“不知糜長史可有辦法叫陛下疏遠那等小人?”
眾人的目光在此時再一次聚集到糜荏身上。
糜荏隻是起身一禮,搖首不語。
眾人雖心知糜荏不會有什麼注意,但這會見他也沒有什麼好方法,失望愈深。
不過他們也很清楚,這份失望並非是源於糜荏。畢竟這個難題從先皇至今都無人解決,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再厲害也不可能解決此事。
許是被打擊的多了,眾人這會僅是短暫地失落了一下,而後回神繼續探討如何匡扶漢室。
有人表示不如效仿糜荏之法,以遊玩、賭約要挾天子。但據糜荏說天子即將不耐煩,這不是什麼好辦法;
有人表示願冒死進諫,以身殉漢,但被人勸阻。黨錮之禍中死的人太多了,這對天子並不管用。
……
這個話題實在太過沉重。眾人商議著愈發激進,甚至有人憤恨表示:“要在下說,不如去砍了那十常侍狗頭,看他們如何霍亂朝政!”
這話落下,人群中一片安靜。
就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喧嘩。
未等荀爽喚人來弄清發生何事,卻見一名帶刀武將直接領兵闖入宴會之中。
背光下,他的盔甲與長刀寒光凜冽,看的眾人心驚膽戰!
這武將環顧眾人,冷冷道:“本官聽聞爾等聚眾攻訐、誣陷十常侍,諸位且跟我走一趟吧!”
眾人聽罷此言,冷汗涔涔落下。
他們中有人經曆過黨錮禍害,曾被十常侍誣陷入獄,與今日之景無端重合。待入監獄,十常侍便會將各種大罪安置在他們頭上,動輒危及性命,貶謫出京已是幸運。
更何況方才的確有人說過,“不如去砍了那十常侍狗頭”。
今日一去,可還有命歸回?!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朗聲道:“此事絕無可能,不知將軍從何聽聞?”
那武將瞧見說話之人,冷漠的麵色略有緩和:“原來是糜長史。”他自然認識與十常侍交好的糜荏,也知道他很得天子寵愛,拱手行了一禮。
下一瞬,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糜長史又為何會與這些逆賊共處一室?”
糜荏起身微笑道:“將軍有所不知,我等正在舉行品茶宴,將軍不如也一起坐下喝一杯?”
“品茶宴?”那武將雙眸一眯,表情狐疑,“在下聽聞這些人正在密謀迫害十常侍,敢問糜長史,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