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之事已定,糜荏決定班師回朝。
在此之前,他曾收到一封來自幽州的信件。
——公孫瓚殺了幽州牧劉虞、冀州牧陶謙,自立為幽州牧,與袁紹一同攻下青州!
去年九月,袁紹使計聯合公孫瓚奪取冀州,並且聽從麾下謀士沮授之建議,急攻並、青二州,試圖奪取更多的版圖對抗糜荏。
糜荏便令原幽州刺史陶謙為冀州牧,又令幽州牧劉虞帶上新任幽州刺史公孫瓚,再配合兗州刺史曹操,一同夾擊袁紹。
但這僅是表麵上的,實際上糜荏還單獨給劉虞、陶謙寫了一封書信:殺了公孫瓚,拿回他的兵權,再抗袁紹。
公孫瓚此人野心不小。先前膽敢與袁紹同流合汙,謀奪冀州;並付諸於行動,領兵給當時的冀州牧韓馥施壓。
雖然在奪取冀州後,袁紹徹底反悔與公孫瓚平分冀州的決定,一直拖著不給他領地,如今兩人已鬨翻。
但糜荏的旨意給了他不小的壓力。
他接受麾下謀士田豐、沮授的建議,命人聯係公孫瓚:“伯圭,你千萬不要相信糜荏的招安。你看看他這一路走來,所有背叛過他的人都是什麼下場?他表麵上想招安你,實際上是想殺了你啊!”
公孫瓚將信將疑。
他知道袁紹狡猾,先前承諾的冀州領地還不知道在哪裡,自然不會輕易相信他。還是帶著兵馬前往營地與陶謙、劉虞相見,暗中則升起一點警惕。
陶謙與劉虞確實想要殺了公孫瓚。
但糜荏千算萬算,卻沒有想到這兩人是聽了自己的話,臨到下手卻想到公孫瓚信任的領兵而來、以及他在這些年裡做出的貢獻,猶豫再三。
直至各州傳來糜荏領六萬兵馬,於鹹陽大戰匈奴三方十五萬聯軍的消息,方才下定決心接受糜荏的建議:不能因為此事,叫糜荏分心。
但這個時候,公孫瓚已徹底被袁紹派來的人說動。
——那姓糜的傻子用六萬兵馬去打匈奴十五萬兵馬,過些日子是死是活還用得著說嗎?!公孫伯圭你此時不趁機奪取幽州,還要等到你與劉虞分開,再領兵攻打他嗎?!
那屆時我一個人入主長安,你就彆來分一杯羹了!
此話一語徹底驚醒夢中人。
倘若能奪取幽州,自成幽州牧,他為何要待在劉虞手下受氣呢?於是公孫瓚再不猶豫,狠心揣了把短匕,在營帳之中殺死劉虞!
其後,公孫瓚奪下幽州政權與兵馬,又殺陶謙,徹底與袁紹聯合吞並青州。
青州乃富庶州際,這次袁紹沒敢獨吞,將大部分獻給公孫瓚,自己隻留了小部分領地。饒是如此,他也十分滿意,打算下一步便揮兵兗州與徐州,徹底端了曹操與糜荏的老家!
嘿,那姓糜的商賈不僅有錢,而且有糧!若是能拿下糜氏,還愁養不活更多的兵馬嗎?
袁紹與公孫瓚想的很美,還沒得意幾天,便傳來糜軍大勝匈奴三方聯軍,斬首兩萬餘人、收繳無數戰馬與牛羊的消息。
被嚇到一屁股坐到地上的袁紹:……
早在糜荏隻身入長安、親自暗殺董卓時,他就被嚇得跌倒過一次,完全丟了簪纓世家的臉麵。這次更是誇張,眾目睽睽之下癱坐在地,許久不得回神。
待回過神來,便是緊緊抓著報信之人的雙手,猙獰地看著他:“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是誰——打敗了十五萬匈奴聯軍?!”
來人被嚇到了,磕磕絆絆重複了一遍,被袁紹一把推倒在地。
“來人!”袁紹高喊,猩紅的雙眼像看著此生死敵一樣看著來人,“此人造謠生事、動搖軍心,將他拿下去砍了!”
做完這件事,他長舒一口氣:“幸好我聰明,識破此人奸計,沒有被那姓糜的所騙!”
回過神來的身旁謀士們:……
沮授艱難道:“袁公,授以為,不如對此多做打探,查清這一謠言生來之緣由……”他雖然也不相信此事,但無端端地起了這一謠言,如何能置之不理?
田豐等人也是這麼想,唯獨郭圖斬釘截鐵道:“既是謠言,何必探查,不如不聽以免動搖軍心!”
袁紹也是這麼想的。但這事不是他捂著耳朵就能不聽的,隱隱約約地就聽說此事:
據說當日晴空萬裡,那姓糜的腳踩天際浮雲,僅是揮一揮手,天降神雷。頃刻之間,十五萬大軍灰飛煙滅!
袁紹:……
他聽地實在是想不顧風度學民間那些潑皮無賴罵人:狗日的,這也太荒唐了吧!
但他心中也徹底安定下來——那姓糜的又不是神仙,怎麼可能揮手剿滅十五萬大軍?就說這是謠言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或許是這個原因,他與公孫瓚不約而同地信了此事一定是假的。他們認為糜荏隻是將三方聯軍趕出並州而已,為了助長自己的威風,他便向外傳出這些謠言。
想要自己不戰而降?
嗬,那姓糜的莫非以為他會被嚇死嗎?也太天真了吧!
於是集結兵馬,準備強襲兗州。
……
公孫瓚殺死劉虞與陶謙之事送到糜荏手中,已經八月末時。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心中憤怒與哀痛。
陶謙與鄭玄關係好,他一直將這人看成長輩;至於劉虞,則是他的摯友,與他相交甚篤。
他知道這兩個人都對漢室忠心耿耿,也是仁慈寬容之人,卻完全沒有想到這兩個人加在一起,居然愈發會是一加一小於二,甚至小於一的效果,變得愈發優柔寡斷!
他這會兒很想引兵西擊公孫瓚為兩人複仇,但一則不斷進兵消耗過多涼草,二則時間已是九月,等兵進幽州會是十月,幽州的大雪會凍死無數人。
隻好引兵而歸,決定等到明年春正月再出兵,攻打袁紹與公孫瓚。
他知道這兩人不會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便休書給糜竺,要他給曹操送去一小批震天雷。
好叫袁紹公孫瓚聯軍,也嘗嘗昔日匈奴的恐懼。
十月,糜荏引兵回到長安。
早在兩個月前,糜荏大勝匈奴、將他們徹底趕出大漢版圖的消息便已傳回長安,朝臣被震驚到無以複加,許久都沒有敢說一句話。
等回過神來,瘋狂吹起彩虹屁,將糜荏吹得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看的了解內情的荀彧都哭笑不得。
這會糜荏引兵回來,後頭還跟著從南、北匈奴處俘獲的兩萬多匹戰馬,數之不儘的牛羊,朝臣們眼睛都直了!
……所有人都眼饞地看著糜荏,希望他開賣這批牲畜。
戰馬是不想了,這羊肉可是好吃的很呐,什麼紅燒羊肉冷板羊肉的,怎麼能有這麼好吃的東西!至於牛,不僅可以拉車,還可以犁地,是特彆緊缺的牲畜啊!
糜荏也沒想到回來後,首先麵對的居然是這樣的場景,無奈失笑。
他令九卿記錄好這批東西,自己則去王府,親自會見王允。
馬騰承認意圖謀反之後,王允也沒敢再拖著,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念在他曾有功於誅殺董卓,荀彧將他囚禁於王府,嚴加看管。
王允吃好喝好,除了不能隨意出門,不能與外界聯係,沒有彆的問題。
但人本是社交動物,長期的害怕與壓抑,使得王允整日胡思亂想,對糜荏與荀彧的懼怕達到了頂峰。
一見到糜荏,他縮著腦袋,言辭閃爍。彆說與先前一樣在朝中與糜荏對峙,這會便是與糜荏對視都不敢。
等糜荏離開,他便病倒在床。雖然能用藥石吊著,但身體到底是敗了。
這位權臣落得如此下場,總歸令人唏噓。糜荏便將王允貶謫出京,令他的兒子回到地方去當縣守,不再監視。
百官聽聞此事,為表忠心,請立糜荏代天子掌管朝政。
於是在百官請立之下,糜荏重立丞相製度,官進丞相,徹底把持尚書台。
又遷楊彪為尚書令,為相國副手;遷荀彧正式為侍中,監管朝臣……
處理挖這些,方才回去府邸。
糜府與荀府就並肩坐落在長安城中較為幽靜的街道上。
——其實按照糜荏的地位,本不應該住在這裡。但這是糜荏親自選擇的,自然無人反對。
他出征的這些日子,或許是知道這裡住著長安中最厲害的人物,平日裡周圍商鋪多了起來,入夜卻無人膽敢放肆,是長安之中最為平靜的巷子。
買下這兩座府邸時,糜荏便打通了他們的隔牆,可以在夜裡隨意通過。
這會就是。
表麵上各自在府中安睡,實際上糜荏令周慈看著糜府,自己則來到荀府,準備好好疏解這段時間以來的相思之愁。
兩人各自沐浴更衣,荀彧在隔間放置他的玉佩,免得失手打碎。
卻忽然傳來一聲響亮的東西墜地聲,糜荏忙過去看是發生何事。
一個極為眼熟的箱子被打翻在地上,上頭那把慣來鎖拴著的小金鎖,也被摔破了。
大堆泛著墨香的書信,雪花般從箱中散落開來,糜荏眼尖地發現,最上頭的那些信封上,寫的全部都是“子蘇親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