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色已深,無星無月。
濃稠的黑暗化不開,四周的氣溫變得更低。
屋子裡安靜極了,連呼吸聲都能聽見,殷長夏躺在床上裝睡。
紀今棠越挨越近,麵色潮紅的看著他:“阿祈,我好喜歡你啊……”
這聲音極輕極快,有灼熱的呼吸噴薄在殷長夏的麵頰上,燙得人肌膚發麻。
紀今棠好像發燒了?
殷長夏仍然閉著眼,稠羽般的睫毛微微發顫,不知道該不該出口關心時,紀今棠便握住了他的右手。
牽個手就算了,好死不死牽了右手。
殷長夏的眼睛掀開一道縫隙,果然感知到右手的血液也逐漸冰冷了下去。
一看就是快發飆的征兆。
宗曇要殺人了!
害怕紀今棠得寸進尺,下一刻殷長夏就睜開了眼:“我是有家室的人。”
紀今棠有些委屈:“你為了躲我,竟然開始撒這麼明顯的謊話了?”
殷長夏:“我說的是真的,我那老婆柔弱不能自理!我不能始亂終棄當個渣男!”
宗·柔弱不能自理·曇:“……”
[boss好感度-1。]
殷長夏毫無畏懼,隻要能唬住紀今棠,好感度-1算什麼!
就算-10,他也能雄起!
殷長夏:“我對我老婆一心一意,誰都不能阻止我對他的愛!”
[boss好感度-10。]
殷長夏:“!”
殷長夏立馬就蔫兒了:[老婆老婆,我錯了,我再也不胡言亂語了。]
宗曇冷笑了一聲,說好的雄起呢?
紀今棠的氣壓變低,臉上的表情也在一點點僵化。
就算知道殷長夏在胡說,他也醋極了,心情不爽到了極點。
一直以來裝睡的周迎終於難以忍受了,他從床上坐起身,額頭青筋凸起,從喉嚨深處吐出一句話:“你們能不能安靜點!”
殷長夏:“說你呢,趕緊回自己的房間。”
紀今棠做出一個哭唧唧的表情。
周迎陰著臉:“他說他有老婆,大概是上個遊戲被人按頭當了新郎官的事。”
狗屁的柔弱不能自理!
boss聽到這句話,都要從棺材裡氣出來錘死他!
不得不說、某一方麵周迎的直覺非常準確。
宗曇也是這麼想的。
殷長夏嘴裡逞強:“冥婚一樣是婚。”
紀今棠的表情更冷,失了往日的乖巧,整張臉都陷在陰影當中,猶如迅速滋長的黑暗植物。
“阿祈,你寧願和一具屍體結婚,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那是不是我死了,你也不會……”
殷長夏:“……你想多了。”
紀今棠短暫病嬌的樣子瞬間收斂,仿佛被殷長夏簡單的一句話就安撫了下來,露出開心的笑靨:“我就知道,阿祈不是這樣的人,是我多想了!”
周迎:“……”醋死了、醋死了!
他卻越來越不敢拿殷長夏怎麼辦了。
畢竟殷長夏得了重病,時日無多。
周迎按捺著自己的情緒,就算醋到了極點,也不想在殷長夏最後的日子裡給他添堵。
周迎看著他瘦削的身材,漸漸想起了以前,生出了些許心疼,口氣也柔軟了不少:“長夏,你的身體……”
殷長夏:“我挺好的。”
一句挺好的,便將兩人的距離也拉得更開。
明明兩張單人床隔得不算遠,此刻也猶如鴻溝。
氣氛沉重得快要將他壓垮,周迎重新睡到了床上,努力憋著醋勁兒和心疼勁兒。
可怕的是,他既醋又還心疼著殷長夏。
牆上的時鐘更加混亂,走動的速度無限變快,不知是那一顆齒輪出現了問題。
窗外呼嘯的風聲,順勢從縫隙中鑽入,好似無數鬼魂在哀嚎。
殷長夏昏昏欲睡,卻又不敢睡過去。
這樣渾渾噩噩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尖叫聲響徹在樓道裡:“救命,不要過來——!”
周迎也從短暫的睡夢中蘇醒過來,驚出了一身冷汗,聽聲音好像是向思思!
她難道遇害了!?
殷長夏同周迎對視一眼,都瞧出了對方眼神當中的擔憂和恐懼,以及呼吸頻率變亂的聲音。
紀今棠違背規則竄門!
殺人狂今天晚上會來他們這個房間嗎?
咚咚咚——
與此同時,門口想起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兩人都從床邊起了身,周迎正要開口,便被殷長夏給捂住了嘴,做出一個噓聲的姿勢。
太奇怪了,正常人一定會說話的。
可外麵根本沒有聲音!
殷長夏緩緩從床上走了下來,也不敢穿鞋,隻是赤著腳走在地板上,儘量減少著自己走路的聲響。
他緩慢的、謹慎的、一點點的朝著大門靠近。
終於來到這邊,殷長夏直起了身體,透過門上的貓眼望了出去。
可剛一湊到門口時,敲門聲就變得更大了!
咚、咚咚咚——
越來越短,越來越急促!
殷長夏嚇了一大跳,可更加令人驚悚的是,門外根本沒有任何人!
那是誰在敲門!?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殷長夏瞬間倒退幾步,表情變得蒼白,是後方的周迎接住了他的身體。
屋外有一團白霧從細小的門縫泄入,兩人立馬就感到了陰森的寒意,直直衝向腦門。
最可怕的是,他們根本看不見那隻鬼!
屋內的氣溫開始迅速降低,靠近門口的地方凝結了幾片霜花,大夏天這樣恐怖的場景,殷長夏瞪大了雙眼看著這一切,連眼睛都不敢眨。
殷長夏連忙望向那邊的紀今棠,發現紀今棠如昏死般沉睡的。
一定是那隻鬼動了手腳!
到底是什麼時候?
殷長夏猛然反應了過來,這間屋子裡的時鐘,早在午夜十二點半,就已經跳轉得十分混亂!
時針不再指向正確的時間,而是指向了混沌和混亂。
想必在那個時候,鬼魂就有意靠近他們,令他們之中擁有載物的紀今棠陷入沉睡!
白霧躥得更加迅速,兩人步步緊退,已經到了避無可避的地方。
呼吸變得困難,殷長夏隻覺得空氣都要快被抽乾!
玻璃發出劈裡啪啦的破裂聲,一雙血手印啪的一下按在了窗戶上。
吧嗒、吧嗒。
那是赤著腳踏過粘膩的血液,所發出來的聲響。
“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