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我都快哭了!”
新鮮的空氣重新回到肺部,他們這才感覺是多大的恩賜。
他們麵露喜悅,身體不自覺的發顫。竟然能在這種必死的局裡逃脫升天,這都是因為殷長夏啊!
幾人沒想到的是,大部分玩家都聚集到了這個出口。
走廊儘頭,莉莉安將最後一隊玩家帶到了這裡。
在看到殷長夏等人出來的時候,莉莉安的麵上露出笑容,以手掩唇:“噗噗噗,竟然有這麼多貴客出來了。”
眾人:“……”
這種笑真是滿滿的惡意。
[叮咚——]
[請各位貴客注意,B館將於明日開放,展覽時間為晚上八點,到淩晨十二點。]
室內的廣播突然響起,並非遊戲的提示音,而是一個變形過後的男音。
這是館長?
聲音格外刺耳,耳膜裡隻剩下嗡音。
殷長夏捂住了耳朵:“這是鬼在對著麥說話。”
眾人驚悚至極,眼睛瞪得銅鈴大小,心臟差一點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鬼在對著麥說話?
每一個字,都充滿了驚嚇!
走廊也像是變得狹長,眼前的景色也充滿了混沌,像是驟然間在眼睛裡旋轉了起來,要把人吸入到深淵當中去。
莉莉安拿出了懷表:“不好,竟然已經到這個時間了。”
唐啟澤:“……什麼時間?”
莉莉安:“A館儘頭的房間要開啟了,可能今天來不及為大家準備晚餐了,請在三個小時以後,準時抵達。”
他朝眾人鞠了一躬,還未抬起頭,卻露出發出了一陣詭異的男低音:“當然了,就算不抵達也沒有關係。”
唐啟澤:“……”
九死一生才得到了A館儘頭房間的探查權,誰願意錯過這樣的機會?
莉莉安說完之後,才拖拽著自己殘破的身軀,一步步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手上的肉徹底撕爛了,被筋連接著,勉強能夠活動而已。
肚子裡還插著一把剪刀,像是袋鼠的口袋那樣,隨取隨用。
太驚悚了。
都已經破爛成這樣了,還能活動的嗎?
眾人心口發緊,剛剛逃生,本想鬆懈一會兒,此刻心臟就像是被無形之物來回碾壓,有種血淋淋的疼痛感,變得更加緊繃了。
柯羽安:“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唐啟澤提議:“先回棺材房吧。”
考核官之一的鄭玄海處於昏迷當中,所有人都多多少少的受了點傷。
他們如今已經是精疲力竭,也同意了唐啟澤的方案。
外麵的風雪更大,不知道是哪裡破了個口子,風雪灌入的聲音,像是無數鬼魂嗚咽哭泣。
玩家們陸陸續續的離開了A館。
唐啟澤瞧殷長夏一直沒有說話,便知道他是累了。
進入A館的幾個小時,一直都提心吊膽,殷長夏的身體又不好,臉頰看著蒼白如紙,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過去。
唐啟澤趕忙蹲下身:“我背你回去。”
殷長夏也沒拒絕,趴到了唐啟澤的後背,乖乖閉目養神。
他鮮少這樣,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唐啟澤不禁有些擔心,卻礙於這裡太多玩家,不好詢問發生了什麼。
殷長夏眼神微冷,在唐啟澤後背悄悄寫字——
我暫時看不見了。
唐啟澤極度震驚,後背滲出了細密的冷汗,內心翻湧著波濤駭浪。
他隻得很快穩住了心神。
這件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
眾人一同回到了棺材屋。
窗外已經結了一排尖銳的冰淩。
就算壁爐裡燃燒的火柴,把屋內烘烤得猶如春天般溫暖,他們也提心吊膽,不敢有半點的鬆懈。
魯大勇雖然也被帶出來了,卻吸入了太多的紫色毒氣,身體還在地上抽搐。
他不斷抓撓著自己的皮膚,留下一條又一條的血痕:“嗚嗚……救我、救我。”
眾人束手無策,隻得眼睜睜的看著。
魯大勇掙紮著,突然不小心觸碰到了魏良的腳:“好疼……”
魏良充滿了嫌惡,猛地抽開了腿。
魯大勇像是被扼住了喉嚨,瀕死之際突然怨恨的大喊:“賈誠!冉正天!你們看到我的下場了吧?還敢跟著魏良嗎?”
賈誠:“……”
冉正天:“……”
魯大勇徹底沒了氣,可臨死前的喊話,卻把魏良的地位無限拉低。
一名玩家的死亡,猶如一座大山,壓在纖細如絲的神經上。
柯羽安將鄭玄海放到了棺材裡:“放心,我剛剛檢查過,應該是昏迷過去了,休息一會兒就好。”
原本是想活躍氣氛的,可氣氛更沉重了。
殷長夏和唐啟澤是最後一個走入屋內的,玩家們的表情這才鬆懈了下來。
任何事情都不能令他們安心,唯有考核官待在這裡,才是最好的定心石。
殷長夏這組可是全部存活了啊。
他竟然沒有把王昆和時瑤當成炮灰?
眾人有些眼紅,紛紛低下了頭,嫉妒起了這兩個人,能夠被殷長夏選中。
他們一遍又一遍,幾乎是神經質的在內心發問——
為什麼被選中的不是他們?
一旁的時瑤欲言又止,許多話都想告訴殷長夏,可無奈屋子裡人太多了,單獨和殷長夏出去,又會十分顯眼。
唐啟澤朝她搖了搖頭,示意時瑤暫時不要著急。
反正隻要繼續闖關,就有的是機會。
時瑤隻得點頭,她被植入了白色蟲卵,除卻不能恐懼,是倀鬼的目標之外,她晚上是可以自由活動的。
這也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了。
時瑤不斷的安慰自己,晚上殷長夏行動的時候,再把事情告訴他好了。
殷長夏咳嗽了兩聲,身上的衣服有些破爛,腰部和腿部被蛇鱗藤勒過的地方也在發疼。
殷長夏:“帶了多餘的衣服了嗎?”
唐啟澤:“我看你還是先止疼吧。”
魏良坐在椅子上,單手托腮,覺得自己在A館,把蛇鱗藤的資料告訴唐啟澤,一定是突然發了瘋,直到現在魏良都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那麼做。
看到殷長夏受傷,魏良那點兒想被人捧著的心思又回來了。
“三個考核官裡,一個昏迷,一個受傷,就隻剩下我全身而退,某些人可彆奉承錯了人。”
賈誠笑著湊了過來,來回的搓著手:“魏考核官這話實在!”
魏良陰鬱的笑了起來,拍了拍賈誠的頭:“你可彆像其他人那樣,得當一隻好狗。”
賈誠:“……”
他幾乎咬碎了牙,頻頻用餘光瞥向殷長夏那邊。
如果不是最開始選錯了人,他何必非要討好魏良?
現在魯大勇也死了。
賈誠的臉都變得扭曲,卻隻能不停朝著魏良賠笑:“那是當然,我當狗一向給力,汪!”
氣氛更加低迷,仿佛籠罩了一層烏雲。
魏良望向了那邊一直被邊緣化的王昆:“怎麼樣?後悔了吧?如果你還出十年陽壽,我下次可以考慮帶一帶你,不過可惜……”
魏良話鋒一轉,惡劣的說道:“你的腐屍毒還沒解,今晚就要死了啊。”
那個‘死’字,重重的壓在了王昆的心臟上。
他極度恐慌之際,連腦子都開始裂開似的疼了起來。
王昆沒有忘記,他和時瑤的腦子裡都被植入了白色蟲卵,是絕對不可以恐懼的。
可生命受到威脅,距離死亡時間不足幾個小時,但凡是個人都無法冷靜!
王昆眼眶有些發紅:“我……”
時瑤:“彆動搖!”
王昆這才回過神來,強撐著說道:“還沒到晚上呢,謝謝魏考核官關心了。”
魏良似笑非笑,也沒再繼續下去。
隻不過,這顆種子,已經植入了王昆的心上。
唐啟澤心都沉到了穀底,越發看懂了考核官都是什麼狗東西。如果不是殷長夏,他早在上一場就被人奴役了。
“裡麵有個隔間,你先進去,我去找找衣服。至於藥……”
唐啟澤撓了撓頭,有些沮喪的說,“劣質藥水要等晚上才能使用。”
殷長夏:“沒事,我能忍。”
殷長夏走到了裡麵,角落裡的銀燭台掛了極厚的灰塵,燃起了孤零零的燭光。裡麵的窗戶根本沒有封死,上麵滿是陳年老垢。
屋內十分安靜,隻剩下了殷長夏一個人。
殷長夏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兩下。
他的眼睛看不清,但又不是完全看不見,分辨得出一個模糊的影子而已。
殊不知在做著這一係列的動作時,角落一隻蜘蛛正趴在蛛絲上,觀察著這裡的動靜。
“應該是被A館的毒氣熏到……”
殷長夏沒有著急表現出來,想要判斷這是永久的傷,還是暫時的傷。
結果過去十分鐘,眼睛就比剛才好了一些了。
眼睛看到的距離更遠了一點,雪花一樣的白點也在減少。
殷長夏鬆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看來幾個小時之後,就能徹底恢複。”
不知道是誰從門口走了進來,眼前出現了一團影子,絲毫感受不到敵意,隻是將衣服遞到了殷長夏的手上。
殷長夏還以為是唐啟澤:“你這麼快就找到衣服了?”
對方沒有說話。
殷長夏手上撫摸著衣服,材質倒是十分柔軟,開始脫了起來。
眼睛暫時看不清,必須要湊得極近。
他換衣服的時候,不慎碰到了腰部的傷口,是被蛇鱗藤給勒出來的。
疼是真的疼,殷長夏的額頭都洇了一層細密的汗水,打濕了黑色的發絲。
殷長夏已經脫了一半的衣服,白皙的肌膚上,被勒得留下一道青紫的瘀痕,看著十分慘烈。
江聽雲借由角落蜘蛛的視線,瞧見了這一幕。
他有些笨手笨腳,把東西遞到了殷長夏身邊。
靜悄悄的、又無聲。
像是一片雪花落在了地上。
殷長夏哪裡知道?
兩人的距離太近,換衣服的時候,殷長夏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隻聽哐當一聲,東西砸了下來。
殷長夏感受到了腳邊的液體,不禁啞然:“你找到治療的道具了?”
對方輕輕的點了下頭。
殷長夏:“唐啟澤,你怎麼關鍵時刻轉性了?剛剛不是告訴你了嗎?我的眼睛……”
話還沒說完,他的臉上便被誰給捧住。
手指僵硬的觸感,仿佛對方極不習慣使用手指發力一樣。
那人極其緩慢,執拗又專注:“眼……睛……”
殷長夏這才反應過來,來的人不是唐啟澤。
殷長夏的語氣微冷:“我還要換衣服。”
江聽雲像是沉溺於自己的世界中,霧蒙蒙的眼瞳裡毫無感情,隻是努力發對音節:“受……傷……?”
殷長夏越發感到古怪,這人給他的感覺,讓他想起了上個副本看到的江聽雲。
他對江聽雲的印象,單用深刻兩個字,已經無法形容。
——江聽雲的魂靈被無數白紗包裹,不僅是雙手雙腳,五官全都裹了進去,他的身上貼了一圈符紙,唯一留下的便隻有嗅覺。
比起說話,江聽雲更喜歡嗅。
殷長夏頭皮發麻:“你先放開我。”
屋內的燭火開始搖晃,一個巨大的黑影遊了過去。
寒氣從四麵八方聚來,身體的汗毛也一根根的立起。
在幾場遊戲的鍛煉之下,殷長夏已經明白了危險即將來臨。他的心臟砰砰直跳,猜測著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那段兒逃掉的蛇鱗藤?
還是樓梯沒解決的肖像畫?
最嚴重的,恐怕就是將玩家一個個變成倀鬼的那隻邪物了!
江聽雲好似完全沒有感知得到,努力矯正著自己的音節:“還……疼……嗎?”
殷長夏:“有危險!你先放開我!”
一個巨大的黑影從身後襲擊,似乎想要偷襲殷長夏。然而下一秒,卻轉而被無數從角落裡湧出的蜘蛛,啃食了乾淨。
江聽雲連眼皮都沒有抬。
幾隻人頭蛛,親昵的蹭著江聽雲的腳邊。
而江聽雲,好像在蹭著殷長夏的臉。
這一幕怎麼看怎麼詭異,還好附近沒有人。
而江聽雲這冷血又凶殘的樣子,也沒有任何人瞧見。
殷長夏莫名感知到,周圍的溫度恢複了,燭光好像也不再晃動,剛才的一幕就好像是做夢那樣。
難道被打倒了?
殷長夏嗓子發乾:“剛才是什麼東西在襲擊我們?”
江聽雲重複:“眼……睛……”
殷長夏:“……”
看來不告訴他,他是不會說了。
不過很詭異的是,這給殷長夏的感覺,並不像是威脅、或者情報交換。
而是更純粹的委屈感。
殷長夏:“我的眼睛是在A館裡染上了太多的毒氣,但不至於瞎了,隻是恢複得慢了點。粗略估計,至多淩晨兩三點,就能……”
江聽雲掏出了一樣道具,遞到了殷長夏麵前。
暫時不能動的裴錚:“……”
可惡的邪物,竟然偷他的道具,去討好殷長夏!
而且他還拿得賊準,明明那麼多的劣級道具,卻一拿就拿中了B級治療類道具。
裴錚昨夜還以為這隻邪物消失了,哪裡知道在A館的時候,自己竟然又在被他爭搶著身體。偏偏他拿載物,還抓不住這隻邪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
裴錚的氣壓都低了,不情不願到了極點。
殷長夏哪裡知道裴錚的心情?
他的手指觸碰到了江聽雲的掌心,江聽雲雖然依舊擺著懵懂的表情,但明顯渾身都散發著愉悅。
地上的蜘蛛全都停了下來,沒有一隻在啃食那些誘人的食物。
餓肚子也不管,它們紛紛盯緊了殷長夏,仿佛這才是最重要的。
比食欲還要更高一級。
四麵八方的蜘蛛的視線,全都聚集到了殷長夏的身上。
殷長夏莫名打了個寒顫:“是道具嗎?謝謝。”
他小心將道具拿了過來,總覺得有點毛骨悚然,渾身都在叫囂著危險,不要靠得太近。
殷長夏問:“現在可以說剛才弄死的邪物是什麼了吧?”
他會根據邪物的實力,來判定對方的身份。
倘若一隻實力低下的也就罷了,如果說實力強,這人絕對有問題!
江聽雲正要開口:“是……”
裴錚在此刻又拿回了身體,周圍的蜘蛛一哄而散,沒再繼續圍著殷長夏身邊。
裴錚不甘極了,表情微微扭曲。
總是丟爛攤子給他!
知道殷長夏心眼賊多,裴錚也開始耍起了花招:“是……落單的……蝙蝠……”
學這智障說話也太困難了!
他好歹也是個A級玩家。
裴錚滿臉都寫著‘不開心’三個大字。
殷長夏:“落單的蝙蝠?它們身上可是帶著詛咒!”
裴錚:“我有……道具……”
殷長夏:“哪兒來的?”
裴錚:“A館……撿的……”
殷長夏:“……”
如果他沒說謊的話,那豈不是寒鴉那人留下的道具?
殷長夏緊抿著唇,自己的眼睛受了傷,目前也不是結仇的時候。
殷長夏露出一個笑容,卻透著幾分疏遠:“謝了。”
裴錚:“……”
他靜靜的靠在牆角,雙手交叉抱臂,仔細觀察著殷長夏。殷長夏在A館的表現,裴錚縱然沒有圍觀到全部過程,倒也看到了一二。
陸子珩倒是有個潛力極強的弟弟,說不定家園的第八位A級玩家,將會是殷長夏。
昨夜裴錚仍有些不爽,隻是礙於自己的身體裡進入了一隻邪物,才短暫的和殷長夏達成了交易。
但一想起,一個區區E級玩家,就敢和他談條件,裴錚就覺得可笑。
在看到殷長夏表現的時候,他心口的鬱氣才消散了一些。
實力的強弱。
這就是裴錚看人的唯一標準。
“那……道具不是喝……而是擦……”
裴錚艱難的學習著智障的口吻,“要我,幫……嗎?”
殷長夏:“幫什麼?”
裴錚:“幫你……擦……腰上的傷……”
殷長夏心想,這次一定要試試對方到底想做什麼,微垂的眼底泛著冷光。他剛才在接過道具的時候,啟示之書就給了道具的名稱,的確沒有任何問題。
那他為什麼幫自己?
想抱大腿獻好?
殷長夏:“好,麻煩你了。”
屋子裡還散發著一股發黴的味道,窗戶並沒有封死,灌入了些許寒風。殷長夏身上的衣衫淩亂,燭光跳動了起來,映照在殷長夏的麵頰上,有種惑人的美感。
宗曇正好回來,他的手骨在殷長夏的身體裡,並不能離開殷長夏太遠。
隻不過剛才的事情,讓他想要靜一靜罷了。
這種情緒被波動下做出的幾件事,的確很不像他。
離開的幾十分鐘,令宗曇的腦子總算變得清醒,打算回到右手,哪知道就看到了這一幕。
宗曇:“……”
衣衫淩亂、眼角微紅、還有外人在屋內。
好不容易的冷靜,卻在一瞬間打破,煩躁感再度揚起,比之前還要熱烈。
殷長夏還真是牽動他情緒的天才。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要看的爭寵來了,明天有個小修羅場,然後就開始走劇情了!
小劇場:
裴錚:我的小金櫃!我的B級道具!
江聽雲:我拿走……給夏夏……了。
裴錚:QAQ。
(你這偷家的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