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玄海煙嗓沙啞:“你既然要加入我們,當然得對你把把關。”
鄭玄海哪裡知道這一波是雙重竊聽?
他隻知道倪佑想獻出所有,就必須要贏過他。
倪佑:“……”
誰要你把關?
倪佑終於察覺到了違和感:“鄭隊和裴大佬……關係很好?”
時瑤著急的說:“我們一起過了遊戲,自然是比你好。”
鄭玄海:?
時瑤朝他使眼色,表現得宛如一個爭寵的無腦角色。
鄭玄海大腦宕機了十來秒,看了看倪佑,又看了看殷長夏,話到嘴邊,對殷長夏的稱呼,活生生變成了:“裴大佬。”
時瑤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有裴大佬在,我們一定可以順利通關遊戲!”
演員1。
鄭玄海張了張嘴,演技不如時瑤順滑,隻得僵硬的附和道:“當然。”
演員1。
屋內一眾玩家也紛紛開始吹起了彩虹屁。
“二隊還推舉一個E級玩家殷長夏當領隊?怎麼可能比得過我們!”
“大佬才是永遠滴神,咱們能遇上您,簡直是咱們的榮幸啊。”
“現在連三隊的領隊,都上趕著巴結,三取二的淘汰條件穩了!”
群演N。
這一群人裡,仿佛就隻有倪佑是受害者。
殷長夏:“……”
倪佑眼皮直跳,垂著下三角眼看著鄭玄海:“你不是和殷長夏的關係好嗎?為什麼……”
鄭玄海:“良禽擇木而棲。”
李玖:“……”
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
那邊的向思思已經退了回來,身軀再度凝結成了一堵煙霧:“不能,揚起麵紗,會讓他們,變強。”
鄭玄海:“突破點是麵紗?”
向思思點了點頭。
她餘光瞧見殷長夏正要翻窗出來,腳怎麼都踩不到,飄到了他的麵前:“要我,抱嗎?”
殷長夏:“倒也不用。”
眾人:“……”
什麼屍怪?這麼狗腿?
這還是屍群裡‘王’的存在,竟然這麼能舔?
被鄭玄海比過去也就罷了,他們生怕自己連一隻鬼物都比不過,紛紛爭搶著——
“大佬咱們能做點什麼?”
“有什麼吩咐,隨時候命!”
現在連舔都開始內卷了嗎?
倪佑麵無表情,都快要覺得自己眼花。
如果這不是裴錚,家園又有幾個玩家能夠到他的實力,而不被露餡呢?
而達到裴錚實力,又有幾個人願意替彆人裝逼?
殷長夏翻窗翻到了一半:“你們……”
好好做個群演?爭取以真摯的態度忽悠對方?
殷長夏看了眼倪佑,內心劈裡啪啦的打著小算盤。
倪佑:“……”
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冷?
倪佑:“我是真心過來投誠的……”
殷長夏不忘裴錚教他的態度囂張。
或許現在,‘囂張’兩個字才能成為他的保護色。
殷長夏故意裝得凶悍:“我管你投不投誠,要是我解決完母鈴之後,你還沒把關鍵信息說出來……以後彆造謠我裴錚為難你。”
剛才他一直隱忍不發,倪佑還覺得奇怪。
如今在聽到這句話過後,倪佑才覺得他就是本人!
就連通訊道具後麵的李蛹也是如此,怨狐眼已經不再發燙發熱,可他仍舊沒能忘記那個感受。
殷長夏已經徹底翻出了窗戶,這麼久都沒能對付屍群,對麵應該覺得他們好欺負了。
要引出母鈴的幕後之人,就應該這樣做。
太強對方不會出現,反倒會躲起來。
太弱直接用屍群收拾,也不需要對方出手。
唯有這樣,表現得不強不弱,又有向思思這個屍怪作為誘餌,對方才會現身。
屋外的燃灰味果然極重,那些屍體像是踩在元寶紙錢燃燒過後的路上,遊廊的地板也染成了一片灰黑。
連成一排的屍群終於不再等待,看著煙絲完全被燃灰染黑以後,鈴聲變得急促。
鈴鈴鈴——
隨著這個聲音,屍群的動作更快更大。
原本就離他們不遠,此刻已經近在咫尺了。
屍群的後方,果然出現了一個全身用黑紗罩住的人,她一直盯著向思思不放:“新生屍怪……”
青銅製成的鈴鐺,強有力的甩了一下。
不同於之前,屍群開始暴走。他們猶如壓逼天光的烏雲,黑壓壓的向著玩家襲來。
鄭玄海一拳打了過去,發現他們身體雖然僵硬,彈跳力卻很強大,一下子蹦得老高。如此多的數量,就像是七月十五鬼門關提前開放,裡麵的惡鬼傾巢而出。
殷長夏悄然靠近了李玖,在他耳邊說道:“夾擊。”
李玖頓時睜大了眼,無法掩蓋自己內心的震驚。
還真是殷長夏!?
他剛才就有懷疑,隻是覺得殷長夏膽子不至於這麼大,E級玩家裝A級玩家,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然而離得這麼近,李玖終於不能再騙自己了。
殷長夏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李玖嘴角揚起笑容,神經也開始興奮,得找到最合適的時機才能離開。
幸虧他剛才沒動手,應該不至於那麼容易引起對方的戒備。
也太刺激了!
多虧了剛才向思思的試探,讓鄭玄海幾個來回下來,已經抓住了對方的弱點。
鄭玄海拿出道具,用牙咬開了玻璃瓶,符水灑在了拳套上。
他一拳向著屍體打了過去,沾染符水的拳套打在屍體身上,令他們猶如被潑了硫酸一樣滋滋作響,很快高帽子的麵紗,便被黏在了麵頰的皮膚上。
屍群仍然在受母鈴催動,卻沒有那麼凶悍了。
應當是那麵紗用特殊材質所做,為的就是能封住屍群,讓他們乖乖受鈴鐺操控。
這卻成了反敗為勝的突破口。
一身黑紗的女人怒不可遏,鈴聲搖晃得更大,已經不打算試探,越來越多的屍群向著鄭玄海撲了過去。
向思思從煙霧之中伸出利爪,完全無法防備。
起初鄭玄海的骨灰香煙隻是迷惑類,兼具一點兒攻擊力,隻能對付最低級的鬼怪。而融合了向思思的骨灰之後,缺少的攻擊力被彌補了。
形勢在逆轉,母鈴已經破開一道口子。
女人卻在此時掏出了懷中的香粉,一把灑在了母鈴上麵。
鄭玄海眼尖的說:“是道具。”
倪佑大腦混亂,認出那道具是李蛹曾經使用過的。
怎麼也想不明白,‘裴錚’到底有什麼重要的,竟然讓李蛹為了試探,站到了玩家的相反方向,和鬼物勾結在了一起。
這鈴聲越發的詭異,越來越多的屍群衝了過來。
快要實質化的死氣朝著他們聚攏,仿佛要把他們同化一樣。
殷長夏這才瞧見,屍群裡不乏一些和他們穿著一樣款式的襦裙,看樣子是玩家。
隻是他們已經死了。
殷長夏拽著匕首,一刀割了過去。
然而尚未觸及到屍體的時候,它們便像是一顆撐爆的氣球,裡麵灌的全是水,在快要割到的瞬間,砰的一聲炸裂開來。
那具身體快速乾癟,碎肉散落一地。
再朝那具屍體看去的時候,發現連骨頭都融化了,隻剩下一具空蕩蕩的衣衫。
這駭人的一幕,掀起了玩家的恐懼。
隨著鈴聲的波動,負麵情緒被引了出來,而以負麵情緒為依托的狂化狀態也因此開啟。
“不——不要!”
如若現在開啟狂化狀態,一定是最強烈的情感。
倪佑心口發涼的看著屋內的玩家,他們已經被鈴聲影響得東倒西歪,而他們現在最強烈的情感就是恐懼,李蛹這一招是要算計所有人!
倪佑的耳朵裡響起了李蛹蒼老的聲音:“既然是三取二的任務,一隊的人全都死了,那小子不想來三隊,也得來三隊了。”
倪佑:“……”
李蛹竟然不是想害他,而是這麼做!
那他呢?
一直以來,為李蛹出生入死!
倪佑的心頭生出了深深嫉妒:“我過來,甚至不惜拿獻出所有……”這樣的借口。
李蛹:“你也算為我確定了他的身份。”
倪佑眼睛都紅了,表情也逐漸扭曲。
倪佑退到了暗處:“明明在這之前,您根本不對裴錚感興趣……”
李蛹沒有告訴他理由,而是摸了摸自己的一隻眼睛,十分寶貝這隻怨狐眼。
屋內所有人都在打滾,E級玩家大多數都沒有開啟過狂化狀態,這鈴聲越是響動,就越是成為他們的催命符一般的東西。
“彆響了,唔!”
“由恐懼開啟狂化狀態,接下來的遊戲,我們會……”
汗水已經打濕了他們的麵頰,令他們如七八十歲的老人一樣佝僂著身體,嘴裡發出痛苦的哀嚎聲。
就連開啟了狂化狀態的時瑤也受到了影響,心臟跳動極快,作為根基的狂熱與虔誠,正在被恐懼所替代。
不、不!
腦子宛如炸開一般,不少玩家受到了影響。
但凡是玩家,就會有狂化狀態,無論是開啟和未開啟,都會因為那道具和母鈴的疊加,而生出不利影響。
原本他們已經占據了上風,此刻卻開始被鬼怪壓著打。
殷長夏已經乾掉了大批的屍群,鄭玄海冷汗涔涔,早已經堅持不下去。
在場之中,竟然隻有殷長夏沒有任何的影響。
堆滿遊廊的屍群,已經不再擠著遊廊,穿著黑紗的女人,也出現在了不遠處,眼神裡帶著惡意,再度搖響了母鈴。
她堅信殷長夏是受到了影響,隻是還在苦苦忍耐,沒有露出端倪而已。
可憐啊。
這不僅僅是玩家和萬家之間的對峙。
這儼然變成了殷長夏和暗處的李蛹之間的對峙。
殷長夏朝前伸出了手,手中的骨戒開始分析重構,懷中畫卷開始變大,發絲編織在了一起,形成極其堅固的東西。
發絲纏住了女人手裡的母鈴,瞬間拉得緊繃。
畫卷鬼早已對她怨恨已久,不可能放過眼前的機會,如刀刃般的發絲拉得緊繃。
女人臉色微變,不明白為什麼周圍的人都受到了影響,偏偏隻有他沒事?
女人再度搖響了鈴鐺,屍群便重新擠了起來,想要形成一道屏障。
然而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女人朝後跌倒,雙手都在死死拉著母鈴,憤恨的盯著殷長夏:“你狂化狀態的感情是什麼?那個人告訴我,隻要是外麵進來的人,就沒有不受到影響的!”
竟然狂化狀態都知道了?
李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殷長夏緩緩吐出:“傲慢。”
這兩個字重重砸在所有人的心上,猶如重錘敲打。
這樣隱秘的事情,家園無一人知曉。
母鈴的聲音變小,時瑤也從那無窮的恐懼之中醒了過來,她怔怔的看著殷長夏,內心湧起劇烈的感情波動。
虔誠的、狂熱的、宛如一個信徒那般。
正因為是傲慢,那些屍群根本無法成為他認可的對手,沒有負麵感情的來源物,自然就不會對他產生影響。
也僅僅是這兩個字,便激得李蛹緩緩睜開了眼。
內心翻湧著一種類似好戰的情緒,他無聲的笑了起來,竟然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被這小子視為對手。
母鈴已經被畫卷鬼的頭發絲給搶了過來,到了殷長夏的手中。
女人趴在地上,抬頭時眼神裡的凶惡儘顯。
她拿出了懷中的符紙,貼在了那些屍體的身上。
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後招!
此刻的屍群的高帽全都跌在了地上,接觸到外麵的東西之後,他們的臉頰開始長出一根根的綠毛。
時瑤:“小心,他們在僵屍化!”
這一幕看得眾人心驚萬分,再也沒有比這更像反派的怪物了。
殷長夏倚靠在遊廊的欄杆上,一身中規中矩的襦裙被他穿得肆意風流,手裡還捏著一個青銅鈴鐺,好奇得盯著看了許久。
殷長夏試探著搖晃了一下。
鈴——
詭異的聲音再度回響在遊廊裡麵。
沒想到這一搖晃,那些沒被貼上符紙的屍群就起了反應,一跳一跳的,受到殷長夏的指揮,開始把利爪對準了主人。
殷長夏眼眸彎起如月,猶如貓捉老鼠般逗弄著對方。
“當反派,還是我更擅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