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曇:[……]
薄臨鋒還以為他暗指裴錚:“你覺得裴錚能庇護你?”
“不。”
殷長夏直視著薄臨鋒,表情異常認真,“我會成為他們的庇護。”
說完這句話過後,殷長夏便緩慢退出了這個地方。
鄭玄海和時瑤也跟了上去,縱然走得小心,看得出身體是緊繃的,也義無反顧的跟上了他的腳步。
薄臨鋒坐在了原地,終於動了下自己的姿勢,遲遲沒有說話。
黎靖故意恨恨的說:“殷長夏口氣太狂妄了,我去教訓他!”
“他之所以敢這麼說,是知曉我想湊足十位a級玩家。他越是表現自己的優秀和出彩,我越是無法放棄他。”
薄臨鋒站起身,“你也不用拿這話來試我,你應該是最明白的那個人。”
黎靖:“……”
黎靖垂下眼眸,悶聲道:“我實在無法想通,不明白為什麼你這樣執著?”
薄臨鋒望向了長窗外的光柱:“你看到了嗎?最近越來越頻繁了。在那個日子來臨之前,必須得培育出十位a級玩家。”
黎靖憂心忡忡,根本無法從薄臨鋒的眼底窺見任何東西。
明白是明白,也隻是知道薄臨鋒想做什麼而已。
薄臨鋒的想法,不會被任何人理解。
—
鄭玄海冷汗都快嚇出來了。
還好薄臨鋒沒有派人追來,否則他們小命都得葬送掉。
鄭玄海:“我心臟不好,你下次可彆這樣了!”
“其實……”
殷長夏突然間沉思,“上次a級玩家會議的時候,薄臨鋒有問過我載物的問題。他問了載物使用一次得花費多少陽壽,卻沒問我載物大小。”
當時薄臨鋒已經拿出了測謊道具。
如果說假話的話,根本不可能回答出來。
那麼多a級玩家的麵兒,薄臨鋒但凡詢問到載物大小,他就無法忽悠過去了。
薄臨鋒這是在幫他,還是在害他?
殷長夏無法判斷,但正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敢在今天拒絕薄臨鋒。
幸運的是,他賭對了。
還真刺激。
殷長夏一身輕鬆:“走吧,去找唐哥哥。”
鄭玄海:“……唐哥哥?”
殷長夏:“當初唐啟澤知道我哥是陸子珩過後,又瞧著他對我不好,就說把哥哥分給我,我現在叫一叫怎麼了?”
鄭玄海:“……”
慘,唐啟澤實慘。
時瑤憋著笑,心情也開始變好,沒有剛才那麼緊繃。
快樂果然是要建立在彆人的痛苦之上,狗頭jpg。
殷長夏很快便抵達了唐書桐在一區的地盤,祝欽和詹寧非正忙著這段時間的對賭協議,一看正主過來了,頓時就安靜了。
“你們……怎麼?”
又來一區了?
殷長夏現在還是c級玩家,來一區的頻率也太高了點吧!
殷長夏笑彎了眼:“唐哥哥呢?”
祝欽下巴都驚掉了,你是隊長弟弟,還是唐啟澤才是隊長弟弟?唐啟澤都沒這麼親昵!
詹寧非隱約猜到點兒經過,攔住了祝欽,指向了前方:“正在書房和二少談事情。”
詹寧非和祝欽不一樣,一直都是唐家人,才會這樣稱呼唐啟澤。
殷長夏點了點頭,很快便走到了裡麵。
書房內傳來了淡淡果茶香,看來唐書桐是為了掩蓋鬼瘡,無論走到何處始終點著香。
咚咚咚——
短暫的敲門聲後,唐書桐便和唐啟澤終止了對話。
唐啟澤轉過頭一看,發現殷長夏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你可算沒事了。”
他的玩家等級並不太夠,之所以能留在一區,還是因為a級玩家邀約。不過這都不是長時間的,等到一定時限過後,又得返回到低等級區域。
殷長夏:“吵架了?”
唐啟澤:“……”
被殷長夏給猜中。
唐書桐喝著淡茶,眉目也被茶香氤氳得溫潤:“他要離開家園,去你說的地址找你,我反倒找人把他看守起來了而已。”
唐啟澤:“你又這樣獨斷!”
唐書桐抬眼:“你從什麼地方進入家園,就會從什麼地方離開。離殷長夏所在的地方,一個南一個北,你要怎麼過去?”
唐啟澤漲紅了臉:“萬一真的出事了呢?”
唐書桐:“他會出事,就不是能夠育成boss的殷長夏了。”
唐啟澤是關心則亂。
他已經有一整個遊戲沒跟殷長夏,自然沒能適應他的實力變化。
唐啟澤被說得啞口無言,最後隻能無力的垂下了手,自嘲的說道:“我知道,是我沒能繼承載物的緣故。”
說完這句話過後,唐啟澤便打算轉身離開這個地方。
他的心臟抽疼,嫌棄自己不僅無法繼承載物,還錯過了一場遊戲。
殷長夏攔住了唐啟澤,朝唐啟澤眨了眨眼:“不想再留一會兒?”
唐啟澤悶聲道:“……留著被人奚落嗎?”
還在賭氣?
殷長夏看向唐書桐:“我朝你要唐啟澤,我要帶他進入下一場遊戲。”
唐啟澤詫異的看著殷長夏,自己的確有打算,想要偷偷摸摸的跟過去,不過怎麼樣都覺得太不自量力。
那可是b級場。
他一個沒有繼承載物的玩家,跟進去也會被人譏諷。
唐書桐直視著殷長夏:“你確定?他過去,不會拖你後腿?”
殷長夏:“他是我選中的隊友,我的眼光會差到哪裡去?隻要他叫我一聲隊長,我就帶著他。”
唐啟澤樂開了花,怎麼看殷長夏都覺得他可愛死了,伸出手去把他的頭發揉亂,頓時鬨成了一團:“哈哈哈哈,弟弟,你還想我叫你隊長?”
殷長夏瞥了他一眼:“不叫不給跟。”
唐啟澤態度秒跪:“行行行,我喊你一萬遍都行,隊長!”
唐書桐目視著他們,那邊的打鬨和他的安靜,仿佛是一道分割線一般。
就連從窗外落入的光線,都顯得孱弱無力,宛如日暮西山的老人。
饒是這樣,他也心生向往。
可真好啊。
唐書桐:“b級場何止危險?更加考驗人心,如果你們都想好了,我不會阻撓。”
唐啟澤微怔:“大哥,我耳朵沒聽錯吧?”
唐書桐放下茶盞,隻聽一聲清脆的響聲:“不過我提醒你,既然做出選擇,就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唐啟澤:“……”
唐書桐這樣說,反倒令他沉默。
剛才的確有些賭氣的想法在,現在他安靜數秒之後,以最平靜的模樣,沉聲對唐書桐說:“我想去,不然我一定會後悔的。”
唐書桐:“好。”
一句簡單的句子,既不肯定,也不是否認,任由事態發展。
因為唐啟澤的緣故,唐書桐開始將大量情報交代出來,是家園的幾個主要的組織。
寒鴉——陸子珩所在隊伍。
照夜——齊楓、藺明繁、柯羽安所在的隊伍。
烈雨——李玖、符萬清所在的隊伍。
然而這幾個,都比不得a級玩家所帶領的組織需要關注。唐書桐知道殷長夏和李蛹已經交過手,唯一讓他留意的便隻有一個。
“出鞘,薄臨鋒手下的隊伍。”
“這支隊伍不比其他,人數極少,隻收有能力的玩家,你們應當遇到過。”
殷長夏想到一個人:“曹登?”
“薄臨鋒促使了對賭協議,就一定會派人進去監視。若人選還是曹登,就表明薄臨鋒對你們沒有敵意,若人選是另外的人……便說明薄臨鋒對你們是存了惡意的。”
“所以這一點,一定得留意。”
唐啟澤麵色凝重,輕輕的點了點頭。
離遊戲還有三四天,他一定要抓緊這中間的空隙時間,好生做些準備。
“再者便是對賭協議。”
“你們聽好,對賭協議,是a級玩家特權,不能被低級玩家所拒絕。但三次對賭協議聞所未聞,反倒讓選擇權到了你的手裡,你可以選出主賭約。”
殷長夏沉思片刻,又開口詢問道:“時鈞來找過我,想讓我將他設為主賭約,有什麼不同嗎?”
唐書桐:“當然有。主賭約可以由雙方規定對賭內容,而次賭約的對賭內容會被遊戲自動生成,有簡單有難,就看你的運氣了。”
運氣?
好像凶棺的緣故,他的運氣越來越好了。
幸運e突然變成了幸運s,倒有些讓人不太習慣。
唐書桐繼續說道:“為了製約a級玩家濫用這個權利,遊戲特意定下了‘遊戲內核’作為賭注。這對於普通玩家有極大的好處,因為遊戲內核並不常見,有些玩家甚至得找幾年,才能得到一個遊戲內核。”
“多少玩家都卡在最後一個遊戲內核上,而遲遲無法升為a級玩家。”
“薄臨鋒隊伍裡的玩家,也在為他四處搜羅遊戲內核。”
殷長夏:“……”
所以曹登才會對他格外執著嗎?
冒著生命危險,也要跟在他的身邊。
殷長夏:“判斷誰勝誰負的標準呢?”
唐書桐:“下一場遊戲是什麼類型?”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殷長夏:“直播類和……扮演類?”
唐書桐:“那就必須在這兩類當中取得優勝。”
好家夥!
殷長夏表情凝固,看來是要家園的玩家來做裁判!
“直播獲得的觀眾多少,和扮演類所需要的演技嗎?”
唐書桐麵露古怪:“演技?是誰告訴你們,扮演類需要演技的?”
殷長夏自然是故意試一試的。
但這次的試探對象不是唐書桐,而是時鈞。
他要對一對時鈞給出的情報,是否能和唐書桐的話對上。
唐書桐:“扮演類之所以能降低狂氣值,是因為衝破自身障礙,這是一個由內到外的過程。進去遊戲的所有人,都會失去記憶,從各種各樣的遊戲事件之中找回自己。”
這和時鈞之前告訴殷長夏的話對上了。
時鈞沒有騙他。
想到此處,殷長夏才徹底放心下來。
唐書桐:“這下子你知道他們擔憂的理由了吧?”
a級玩家天生吸睛。
這樣的對賭千載難逢,對麵又恰恰是直播類遊戲。
有a級玩家在,他們怎麼可能放著a級玩家的通關不管,反倒去看其他玩家的呢?
哪怕是學到一丁點兒的經驗也好啊。
殷長夏笑了起來,看上去宛如一個狂熱的賭徒:“有意思。”
唐書桐:“……”
殷長夏:“那等我進入遊戲過後,所有家園的玩家都知道我當了a級玩家的考核官,豈不是一個絕佳的噱頭?”
唐書桐無奈,輕笑便帶溫潤氣質。
不光是那些玩家,就連他也很好奇。
殷長夏走了一步絕佳的棋。
唐書桐輕咳了兩聲,顯得幾分消瘦:“行了,你們出去吧。”
唐啟澤知道了難度,便更想先去收集一些道具了。
家園的五區是特殊地點,唯一能用陽壽去進行交易的地方。
殷長夏也緩步走出,瞧見唐啟澤急匆匆走遠,突然間停下了腳步:“等這次遊戲過後,我會替你想辦法解決身體問題的。”
大量陽壽。
唐書桐已經是a級玩家,肯定有設計遊戲。
如果讓唐書桐手裡的遊戲徹底運轉起來,變成強勁的b級遊戲……乃至a級遊戲,便能堵上他載物吸取陽壽過大的缺口。
換句話說來,a級玩家之所以被推崇,不僅僅是遊戲賦予他們的特權,而是在他們所設計的遊戲當中,他們便是掌控一切的‘造物主’。
總有一日,他也會成為造物主。
殷長夏極度期待。
唐書桐淡笑不語,隻告訴殷長夏:“啟澤就拜托你了。”
—
殷長夏回到了房間,耐心為下一場遊戲做起了準備。
外麵又是一片黑暗,一區遠比九區更加安靜,這樣的安靜顯得空曠、蒼白、再多的建築都無法填滿,倒有些華而不實。
夜深人靜之時,殷長夏的腦內突然間響起了某個虛弱的聲音。
[當——心——]
仿佛拚儘全力,才傳達了這一句話,而後那個聲音又逐漸變得無法聽清。
是徐默?
之前在九區動亂的時候,殷長夏便是想讓徐默融合惡鬼,通過他的記憶查看十區狀況。
徐默後麵根本沒有出現,殷長夏通過育成麵板,才看到了徐默被遊戲強行安排去了b級場食欲,充當怪談三的最後boss。
但凡食欲的遊戲內核沒有被奪走,徐默就不會消失。
隻不過,他需要隨時返回遊戲。
殷長夏知道這是一區,知道徐默無法現身,便悄然間推開了門,暫時離開了這個地方。
在一區和二區間的交接處,徐默才緩緩凝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卻比之前好上太多。
“這個家園有問題!”
他融合了惡鬼,看到了十區的樣子。
徐默仍受b級場限製,隻是因為殷長夏的凶宅,他才能來夢寐以求的家園來看看。
然而當真看到這些之後,他又敗於自己的癡想。
徐默心裡那點執念終於釋懷,想起自己當初受懼鬼折磨,腦內不斷美化著陸子珩和家園的時候,就覺得自己可笑。
現在夢終於醒了。
徐默:“十區連接著遊戲,並且沒有任何的界限,根本不需要依靠遊戲大廳,就能去往遊戲。”
殷長夏微怔,腦子嗡了一聲,瞬間變得空白。
就像是塞滿了夏日的蟬鳴一樣,被吵得什麼想法也裝不下。
殷長夏一直很想知道‘家園’和‘遊戲’是什麼,他也一直以為家園是個封閉的小鎮,沒有出口也沒有進口。
而現在看來……
十區是進入口,滿目的黑暗。
一區是出入口,能夠看到陽光。
家園並不是封閉的。
殷長夏呼吸紊亂,深淵區的擴大,那簡直是致命問題。不僅意味著玩家的生存空間被壓縮,更甚至這些鬼物有可能去往一區,從家園裡逃離出去。
家園是囚籠。
是鬼物通往現實世界的過度。
那麼……誰設下了家園?
一個巨大的疑惑,砸在了殷長夏的心頭。
他的心臟被捏緊,總覺得這個答案跟薄臨鋒非要湊齊十位a級玩家相關。
殷長夏整個人都站在屋簷的陰影當中:“回去吧,徐默。”
徐默:“我是b級場食欲的boss,沒有遊戲內核,不能在遊戲與遊戲之間移動,你要當心。”
殷長夏:“嗯。”
徐默:“希望你快些成為a級玩家,這樣我就能去你設計的遊戲待著了。”
說完這句話過後,徐默的身影便徹底融入了黑暗。
殷長夏抱著巨大的疑惑,穿行在夜色當中,很快便返回到了一區唐書桐的住處。
或許再隔不久,他成為a級玩家過後,便能觸碰那層薄薄的膜了。
三天半之後,特殊遊戲‘往生’已被開啟。
由於情況特殊,大量a級玩家入場,遊戲將采取全區通報——
人群十分密集,堆在了遊戲大廳之中。
[b級場往生已解封,本場總共成功報名玩家為二十名,符合人數限製。]
[腐朽的外殼與新生的救贖,汙染物不僅腐蝕人類軀殼,讓他們變成怪物,還在腐蝕他們的靈魂,一旦被汙染物沾染,將萬劫不複。]
[請注意!遠離汙染!]
[絕望吧,顫栗吧!]
[往生列車全體成員向您發出了車票——]
殷長夏並未前往遊戲大廳,隻要提前報名,就會自動接入。
隻是沒想到,遊戲玩兒了這麼騷的一手,在即將開場之前,就做出了直播預告。
二十名?
看來裡麵的水很深啊。
殷長夏:“接納。”
所有報名的玩家一同接入了遊戲,由於是特殊遊戲,並沒有按照常規流程,考核官會提前半天進入遊戲,反倒會隨著所有玩家一同進入。
[玩家殷長夏已成功報名b級場往生,倒計時十五秒,正要連通遊戲——]
殷長夏:“請求成為考核官。”
此言一出,紛紛惹得共同在遊戲大廳觀看的玩家心口一驚。
這場對賭空前絕後,大批玩家停止了遊戲,隻為目睹這次遊戲幾位a級玩家的風姿。
他們一開始就沒覺得殷長夏會贏,沒想到他第一步的操作,就把他們打了一悶棍。
啊啊啊啊,這裡有個瘋子!
這可是a級玩家的考核官啊!
可惜遊戲的信息隻對外公布,所有報名玩家皆不可察覺。
[檢測玩家剩餘陽壽,符合要求。]
[檢測玩家上一場遊戲評定分數,符合要求。]
[檢測玩家能力值,符合要求。]
[檢測玩家san狀態,符合要求。]
[恭喜您,已成功。]
遊戲的話音剛落,‘往生’的玩家報名名單上,唯獨殷長夏一人的名字被染成了鮮血淋漓的色彩。
觀看的玩家心口一驚,突然間大喊道:“不會就隻有一個考核官吧!?”
果不其然,遊戲給了他答案。
[您已獲得考核官權限,並在本次遊戲當中,成為唯一考核官。]
[您已抽中唯一神明牌,將成為汙染物之源。]
[您將為‘母巢’。]
[進入遊戲,所有玩家覺醒後,必須得選擇人類陣營與怪物陣營。若有玩家不想當人類而選擇怪物陣營,則必須由您應允。]
觀看著直播的眾多玩家一片嘩然,表情裡滿是錯愕和震驚。
“媽的,這不是反派頭頭嗎?”
“唯一考核官,他這步棋也下得太險了!”
“我還想蹲一蹲其他a級玩家的直播,現在我tm被殷長夏的一頓騷操作給驚呆了,我現在隻想蹲點這邊。啊啊啊,好氣!”
他但凡不搞這麼騷……
眾人齊刷刷的想到。
[恭請考核官殷長夏進入遊戲。]
殷長夏麵不改色:“確認。”
[特殊遊戲往生,正在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