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由宗曇提醒,殷長夏立即便開始動用鬼種之力。
他手上的力氣在變大,震擊著線籠,迫使鮮血形成的細針被熊熊鬼火所烤乾。
力量在短暫的時間內,飆升至半鬼王的水準。
殷長夏微怔,半跪在地上,在線籠壓來之前,鬼火先縈繞在他的四周。
育成界麵自動彈出——
這是上個世界,殷長夏沒來得及查看的東西。
[姓名:宗曇(半鬼王)。]
[危險程度:s。]
[饑餓程度:95/100。]
[鬼力:55/100。]
[是否推動其成為鬼王?]
殷長夏心臟跳動不止,想起剛才宗曇說,這次把主導權交給他,想必是指的這件事?
巨大的分岔路口,出現在了殷長夏的麵前。
不管如何前行,取決於他的一次點頭。
宗曇渴求的是一具身體,他想用身體感知這個世界,而絕非成為鬼王。倘若真的變成鬼王,那即便是李蛹的養屍,能給宗曇做出的身體的使用時間,也是有限的。
因此宗曇不願把鬼種放在他的身上。
殷長夏終於明白了。
宗曇不是不想追求更強大的力量,隻是在兩者之間,他選擇能用一具能夠感受到溫暖的身體,想要單純的擁抱自己一次罷了。
但現在不一樣了。
宗曇下了決心,說出那句‘讓我成為鬼王’的話。
殷長夏看向了他,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重量。
但這一次,他想要和宗曇一起做這個決定。
殷長夏:“是。”
話音剛落,鬼種便開始反哺。
[鬼王倒計時:三天。]
“哈……!”宗曇感受到了力量的回歸,並且在以極快的速度飆升著。他們不必虛張聲勢,終於掌控了主導權。
這一次,直接來硬的!
倘若不是夏予瀾毀掉了所有監視的小蜘蛛,恐怕無法造就這個時間差。
在殷長夏同意的瞬間,江聽雲便要襲來了。
宗曇很快便壓製過了樊野,他將樊野從時鈞的身體裡拽了出來,粗暴的掏出了他身上的怨狐眼。
鬼種受到重創,樊野的體型也從十歲,再度回到了三歲,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然而怨狐眼又很快纏上了宗曇。
宗曇緊盯著怨狐眼,思索著需不需要毀掉。
殷長夏:[裝成無法操控!]
宗曇:[你確定?]
殷長夏:[耳目被毀掉,馬上有人要等不及出來了。]
宗曇明白了這是殷長夏要引蛇出洞,他勾起唇角:[好。]
宗曇假裝承受著反噬,半跪在了地上。
而此刻時鈞的體力被剝離了大半,載物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也倒在了地上。
“殷長夏……第五口凶棺……她……”
這件事情太重要,時鈞想要告知殷長夏。
十個a級玩家的事,興許能從這裡知道答案。
話還未說完,時鈞忽然間聽到了門口的響動聲。
第一號車廂被打開了!
時鈞趕忙起身,轉過頭看到了蒸汽裡的李蛹。
李蛹瞥向了他:“你堂堂一個a級玩家,竟然被打得如此淒慘,真夠丟a級玩家的臉。”
眾人在瞧見李蛹的時候,表情滿是驚慌和戒備。
李蛹掃視著他們:“看樣子所有人都被汙染了。”
眾人:“……”
李蛹的唇角揚起詭異的弧度,對殷長夏說道:“這些微不足道之人,殺了比花時間控製更好,那才是更效率的做法。可惜啊,你但凡能夠心狠手辣一點,也不至於輸得這麼慘。”
煉獄沼澤已成,裡麵飛出無數的鬼蟬,那隻蟬人再度展現在眾人的麵前。
時瑤手裡的五臟鐵盒,也不慎被蟬人搶走,他飛到了李蛹那邊,把這兩樣東西恭敬的呈在了李蛹的麵前。
李蛹:“這下子,就湊足了三個。”
殷長夏看向了蟬人,總覺得他有幾分眼熟。
到底是誰?
列車第二次停靠還沒多久,便又再度行駛。
李蛹掌控了五個中的三個,相當於是掌控了往生列車。
李蛹將目光放在了殷長夏的身上,桀桀的笑了起來:“你身上也有另一半的站台圖吧?還有一半在我的手裡。”
殷長夏:“……”
後方的薑允緩緩向著李蛹走去,突然間開了口:“不過最重要的東西已經到手,那一半的站台圖倒是沒必要這麼著急。”
在上方的時間清零之前,薑允找到了第二號車廂的五臟鐵盒。
他卑微而恭敬的走到了李蛹身邊:“隊長。”
李蛹看向了他,突然間發出了一聲譏笑:“嗤,讓你隱藏實力,沒讓你裝得跟弱雞一樣,還被人碾壓成這樣。”
吳值不敢相信,事到如今他竟然還要繼續幫李蛹。
他們已經被殷長夏感染,稍有不慎便要淪為重度汙染物,連人類的身體都無法維持。
小命都握在彆人的手裡,他還敢這樣做,無疑是拿自己的命去算計。
吳值捂著肚子:“薑允,你沒看到藍茜和師紅菲的下場嗎?”
她們兩人都死了。
薑允:“那又如何?”
李蛹拿起了第四個五臟鐵盒,滿意的眯起眼:“現在是第四個。”
看來還是有叛變的人。
就像是現在的吳值。
時鈞站到了李蛹身後:“李老鬼,彆磨磨蹭蹭,你讓我示弱引誘他們,不就是為了推動這一係列的事情嗎?我和你達成協議,是為了儘快通關。”
李蛹:“彆急嘛。”
時瑤不可置信的喊:“時鈞,你……!”
原以為方才時鈞保留實力,沒有對殷長夏繼續動手,乃是在兩邊選擇了他們。
誰知道李蛹一出現,局勢就發生了極大逆轉。
李蛹:“看看,你姐姐快要和你反目了。”
時鈞冷漠的說:“弱肉強食,我隻是選擇了更強的。”
時瑤:“……”
內心的複雜情緒如同翻滾的海水,眼眶一圈發紅。
她對時鈞的選擇而心臟撕裂的疼痛,倘若在現實世界的時候,早點發現時鈞的異常,事情就不會到這個地步。
李蛹眼神晦暗的看向了那邊的藺明繁,隻聽一陣槍/擊聲響起,後方的藺明繁竟然將槍/口對準了殷長夏。
一連串的變故,惹得眾人瞠目結舌,沒想到藺明繁這邊又出事了。
藺明繁:“下次,我不會打偏了。”
時瑤詫異的回頭,才發現藺明繁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看樣子他已經徹底覺醒。想起照夜全體對待裴錚的態度,裴大佬都決定和李蛹合作,沒道理藺明繁會叛變。
可這一路上的相處,令時瑤難以接受。
明明殷長夏有機會拿走他的掌控權,卻沒有繼續動手。
一時心軟,竟換來了這個?
藺明繁一步步的靠近,很快便抵達了這邊。
“交出站台圖。”
李蛹低笑起來:“為他人做嫁衣的感受如何啊?你應該早點把他踩到地上,拿走他的掌控權,怎樣藺明繁就不會背叛了。哦對了,還有時鈞,你們在進入遊戲前的約定,以為我會不知道?”
一切事情,全在他的掌控之中。
殷長夏:“為什麼?”
藺明繁:“……”
見藺明繁沒有發話,李蛹反而替他告訴了殷長夏:“在進入遊戲之前,裴錚就跟藺明繁約好了,他不惜用道具下了心理暗示,讓藺明繁主動跟在了你身邊。覺醒便是一個關鍵,他什麼時候覺醒,就什麼時候會叛變。”
殷長夏冷了臉,沒想到江聽雲竟然在跟他用同樣的招式。
想用這一招來擊碎他嗎?
若是之前他還對江聽雲有些憐憫,如今則真的想要見到江聽雲,好好把他暴打一頓出氣。
不乖的狗狗,就得這樣對付。
“為了看你所有的布局全都化為灰燼,好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執棋者,我們可是煞費苦心。”
李蛹病態的感歎道,“你受挫的樣子可真是太讓人興奮了。”
這下子薄臨鋒該知道,誰才更適合當a級玩家了吧?
殷長夏卻沒有任何反應,他原以為自己能演一演,但李蛹出現的時候,殷長夏發現自己根本不屑於糊弄李蛹。
他不配。
殷長夏麵無表情:“站台圖可以給你,反正雙方陣營的目的都是一樣,但你得保證汙染物陣營的人活下來。”
李蛹:“你要不是為了這些垃圾,或許早就贏過我了,現在竟然還惦念著他們。”
唐啟澤和時瑤一臉的憤怒。
他們同時又羞愧了起來,畢竟李蛹說的話就是現實。
殷長夏:“鄭玄海呢?他不在第三號車廂。”
李蛹:“當然是在裴錚哪兒。”
殷長夏目光幽深,其實之前便猜到了這件事。
在李蛹身後,還有一個更難對付的江聽雲!
李蛹:“現在可以把站台圖交出來了吧?”
裝作受到怨狐眼反噬的宗曇便要行動,卻被殷長夏給勸阻。
[老婆,你先彆動,咱們釣釣魚。]
宗曇:[魚兒上鉤了嗎?]
殷長夏:[還在咬合,我怕咬得不緊,等會兒他自己溜掉了。]
殷長夏繼續應對著李蛹:“好啊,你自己過來拿。”
李蛹挑眉:“我可不上當。”
他看著低眉順眼的薑允,著實不喜:“滾一邊去,彆擋路。”
薑允臉色蒼白,果真做出了一個滾的姿勢。
李蛹低笑著對後方的時鈞說:“剛才可讓你吃了不少的苦頭,現在殷長夏束手就擒,也有你的功勞,你不去報複回來?”
時鈞:“……”
這老鬼!
事到如今,還在測試他的站隊。
時鈞:“好好好。”
李蛹做了個請的姿勢,示意他拿到殷長夏手中的站台圖。
時鈞體力缺失了許多,裝作不耐煩的走到了殷長夏這邊。時鈞拿出了人骨紅紙傘:“局勢不在你,為了對付樊野,你損耗太多實力了。”
殷長夏:“到現在才來向我說教嗎?”
時鈞奶聲奶氣的喊:“殷考核官,我是為你著想啊。”
這樣反目成仇,被人捅刀的畫麵,倒是令李蛹覺得有趣。
果然……
這個遊戲最有趣的地方,就在殷長夏的身上。
‘裴錚’這樣執著於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蛹:“彆消耗我的耐心,快點動手。”
時鈞不再說話,撐開人骨紅紙傘的瞬間,上方分裂出了許多紙傘的虛影。
這一瞬間,便全都是人骨紅紙傘的攻擊範圍。
眼瞧著時鈞快要發力,時瑤雙腿打顫的想要爬過來,發出淒厲的喊聲:“不要!”
下一秒,那些紅紙傘圍成了一個圓,對象竟然並非殷長夏,而是身後的李蛹。
這……?
時鈞不是在雙方之間,選擇了李蛹嗎?
殷長夏轉動著僵硬的脖頸,走到了時鈞麵前:“裝這麼久,你不累啊?”
時鈞:“玩嘛。”
時瑤:“……”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為什麼不能理解?
時鈞:“再說了,大招要存到後麵。你對付樊野稍微晚一點,他在操控我身體的時候,就要把這招給用出來了。那個時候,我可完全沒力氣對付李蛹了。”
殷長夏:“彆抱怨了,趕緊對付李蛹。”
時鈞:“這不是對付著嗎?”
殷長夏:“……”
不裝可愛之後,這家夥的性格可真是欠扁。
不過正因為剛才時鈞站到了李蛹的後方,悄然間利用道具堵死了一號車廂的大門,使得另一端的江聽雲無法這麼快趕過來,也斬斷了李蛹的退路。
那些鬼蟬聚攏到了李蛹麵前,為他擋住了這一擊。
然而地上落下的鬼蟬數量還是多得驚人,且被血針紮過之後,便再沒有繁殖的可能。
要想將這個車廂依托為鬼蟬的繁殖場,已經是癡人說夢。
李蛹擊得分裂的傘麵變得破爛,唯獨剩下最後一把主體,還飄在上空。
時鈞同李蛹遙遙相望,卻沒了之前的退讓。
李蛹:“你不是說,殷長夏的實力你看不上?”
“能馴服半鬼王的實力我都看不上,我難道還看得上你的實力?”
時鈞的狐狸眼笑得狡猾,“抱歉,其實我是二五仔來著。”
李蛹:“……”
時瑤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當場失了言語,一時間找不到說辭。
第二號車廂門口的煉獄沼澤開始朝內逼近,想要和鬼蟬結合一體。李蛹縱然對時鈞的行為感到憤怒,但到底不是這樣難以預料的。
意料之中的事,到底不會太驚慌。
李蛹:“你難道不知道,這場對賭,薄臨鋒在看著嗎?”
時鈞不是一直很想獲得薄臨鋒的認可嗎?
時鈞摸了摸後腦勺,裝作可愛的說:“這事兒我想了老半天,覺得還是和殷長夏站在一起比較好,薄隊不也對夏哥寄予厚望嗎?”
殷長夏看向了他:“誰是你夏哥?”
也太自來熟了。
時瑤笑出了聲,蒼白的麵頰上終於有了絲神采。
她的眼眶微熱,時鈞終於回歸了。
李蛹眼皮直跳:“那對賭協議呢?你想拱手相讓?”
時鈞:“隻要他能贏你,我送他一個遊戲內核又如何?”
李蛹終於明白過來了,在他要和殷長夏比個高低,想把殷長夏打入深淵的時候,時鈞反而想的是,能否和殷長夏共同聯手,在家園裡掀起新的浪潮。
他們的目標是薄臨鋒!
殷長夏和時鈞,竟然想把那個獨/裁者拉下去?
李蛹覺得不能容忍。
他踏前了一步,臉上的紗布鬆動,終於將那張臉給露了出來。
“你們以為自己是誰?”
“區區螞蟻,還想撼樹?”
紗布跌到了地上,李蛹的麵貌竟並非想象中的蒼老,而是二十七八的年紀。他的長相顯得格外陰鬱病態,透著頹靡的氣質,仿佛生於黑暗,長於黑暗的暗梟。
他長相並不難看,相反還極度抓人眼球。
縱然比不過殷長夏和宗曇這類,但在家園也算是佼佼者。
李蛹的聲音如此蒼老,想必是受到了怨狐眼的反噬。
時鈞也沒料到他整日包裹的臉,竟然長成這樣,失神了半秒之後,便利用上方的人骨紅紙傘展開了攻擊。
然而李蛹的煉獄沼澤更加厲害,他扛起了鬼蠱壇子,車廂內所有血針全都被他吸到了壇子當中。
再度朝外放出時,便顯得聲勢浩大。
時鈞趕忙收起了人骨紅紙傘,轉而換做了磁鐵一樣的道具。
他朝上一扔,暴雨梨花般的血針,便改變了攻擊軌跡,把那個道具紮得猶如馬蜂窩一樣。
殷長夏:“攻擊力挺強啊。”
時鈞:“……你這是看戲?”
“你剛才不也演了這麼久嗎?”
殷長夏眯彎了眼,“是不是動過改陣營的念頭?”
時鈞滿身冷汗,覺得自己都被殷長夏給摸透了。
如果不是被殷長夏冒險感染,他的確會搖擺不定。
不得不說,殷長夏感染所有人是一招險棋,其中有賭的成分,但運氣在他,局勢也在他。
時鈞:“你對我做了什麼?我現在甚至對你……”
這種感情如何解釋?
臣服?向往?虔誠?
或許都有。
這裡被感染的人,恐怕和他如出一轍。
如果背叛,那必定是冒著死的風險。
況且被這種感情支配之下,他根本就不樂意背叛了,光是想想離開殷長夏,他都覺得難受。
還好他沒有加入人類陣營,還能向殷長夏申請入隊。
時鈞:“你不如試試感染李蛹?”
殷長夏:“他是陣營之主,而且對強烈拒絕的人沒用。”
時鈞立即明白了過來。
他不再想著走捷徑,而是專心致誌的對付起了李蛹。
煉獄沼澤裡鑽出更多的冤魂,席卷著第二號車廂,鬼哭狼嚎般的向著眾人襲擊。
李蛹:“藺明繁,你還不動手?”
索性一換一!
藺明繁冷著臉,緩緩挪動著槍/口,竟沒有對殷長夏動手,反倒穿透了李蛹的冤魂和蟬人,射/中了李蛹的手臂。
二度反轉?
藺明繁不是覺醒了嗎!
李蛹:“你……!”
趁著這個機會,殷長夏已經借由藤蔓奪回了李蛹手頭的五臟鐵盒。
“我陷入狂氣狀態前,便做了一件事情。”
“我加深了藺明繁身上的感染,他比所有玩家都更接近重度汙染物。”
“他現在,至多是二級覺醒。”
李蛹:“二級覺醒也想起了許多名詞!”
藺明繁低聲道:“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李蛹表情難看,陰鬱的看著前方的幾人。
怎會如此?
對方可是藺明繁啊!
裴錚手裡的一把利刃,轉過頭來成了殷長夏手裡的利刃。
殷長夏接過了五臟鐵盒,列車已經第三次停靠。他的發絲在車窗外路燈的照耀下,仿佛每一根都發著光,耀眼而燦爛,像是被渡上一層金箔。
“讓你保管一陣兒罷了,還以為這些東西真的屬於你?”
“往生列車的掌控權是我的了。”
“現在換你交出站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