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此重要的棋子, 轉眼便成了彆人手裡的利刃。
時鈞是意料之中,藺明繁卻是意料之外。
身旁兩人相繼背叛,李蛹也不得不感歎殷長夏的蠱惑他人的能力。
李蛹眼神越發陰冷:“藺明繁, 等你徹底覺醒後, 你就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蠢事!”
藺明繁:“廢話少說,我不是你們誰的工具, 我有我自己的判斷。”
他不願多言, 下手更狠。
藺明繁所打過來的每一顆子彈當中,皆被蟬人所扭曲了彈道。
明明都是瞄準了致命點,但都被扭曲彈射到了旁邊,根本沒射/中李蛹。
碰——
轉眼間, 李蛹所站立的地方, 已經好幾處焦黑圓點, 全都是因為藺明繁的攻擊所致。
李蛹譏諷道:“什麼你自己的選擇?你敢說沒有半點母巢的影響嗎?”
藺明繁:“……”
哪怕此刻對殷長夏的感情是假,乃是汙染物對母巢的本能臣服。
但在看到畢冠林和卓黎川後, 藺明繁宛如全身被重錘碎骨一般, 那是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霾。
他對掌控者鐵則深痛惡覺, 又從薑允的口中得知, 加入人類陣營的其中一人,向李蛹獻出了掌控權。
光是這一點, 便足夠令他行動。
李蛹:“你可以沒有顧慮的站隊,那裴錚呢?”
這兩個字落到了藺明繁的心頭。
藺明繁的眼裡生出了迷惘,扣在扳機上的手,都不再繼續按動。
李蛹:“他救了你一命, 又和你有著同樣的理想, 想要廢除掌控者鐵則。你就這麼輕易的舍棄, 轉而投向殷長夏的懷抱?”
藺明繁:“……我不是。”
李蛹:“什麼不是?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李蛹根本就不在乎藺明繁是否幫他。
若是平時, 李蛹根本不屑其他玩家。
但藺明繁的站隊,是他和殷長夏間的對賭問題。
殷長夏能蠱惑的人,他也同樣可以。
然而李蛹不知道的是,他已經將自己和殷長夏放在了對等的位置。
哪怕是多費口舌,也想要得到藺明繁。
李蛹眯起眼,享受著對方的遲疑:“信念這種東西,原來這麼容易就可以改變?”
然而下一秒,便猝不及防的被藺明繁射/中了肩膀。
子彈在車廂內彈擊,和鋼鐵碰撞時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李蛹移過頭來,發現鮮血滴落到了地上,繼手臂傷到過後,肩膀也被傷到了。
藺明繁緊咬牙關:“我跟的人是殷長夏!”
說著他打出了更多幾槍,顯得殺意凜凜。
在不間斷的掃射之中,李蛹根本無法反擊,光是應對都成了問題。
原來不知不覺間,二級覺醒的藺明繁,已經把手裡的武器換成了載物。
藺明繁的載物並非是槍,反而是子彈。
載物並無名字,隻是裝上這枚子彈的槍/支,都會變得猙獰,宛如一顆張大嘴唇的頭顱,所以使用時限十分有限。
藺明繁的武器覆蓋在他的手骨上,赫然是一把看不出槍形的武器。
[30秒。]
上麵是染血倒計時,如投影一般展現於頭顱上空。
論遠程戰,藺明繁當占有一席之地。
他的目光變得銳利,已經擊退了大部分的鬼蟬,地上被擊中了許多。
它們起初還微顫著身體,漸漸就失去了一切生機。
“好厲害……”
時瑤還頭一回瞧見。
瘦猴:“據說薄隊在選a級玩家的時候,是找過藺明繁的,但被他給拒絕了。”
時瑤嗆了口水:“咳咳,還有跟夏哥一樣的人?”
都敢拒絕薄臨鋒!
瘦猴:“……”
行,原來有兩個猛人。
瘦猴感歎道:“照夜的藺明繁……殷長夏的確拿到了一把利刃。”
李蛹眼皮直跳,疼的竟然不是肩膀和手臂,而是自己的臉。
他被人打了幾巴掌似的。
李蛹拿出了藥水,全數灌入了他的喉嚨裡。
可就算是有藥水,也不過是止止血,加速傷口愈合,等完全愈合起碼需要三五天。
他等不起!
李蛹派出了那些鬼蟬,想要清除在場的所有玩家。
殷長夏終於明白了過來,李蛹冒險趕來第二號車廂,並不僅僅是因為想要拿到五臟鐵盒,以及對往生列車的操控權。
他殺了滿車的乘客,想要人為的製造出一個陰穴,用來養屍製造出傀身。
難不成……?
殷長夏:“那麼多人,數量還不夠嗎?”
李蛹笑出了聲:“殷長夏啊殷長夏,果然數你最了解我。”
的確不夠!
所以才需要玩家去填。
殷長夏表情冷凝,李蛹也算天賦異稟,從上個遊戲世界見識到了陰/穴過後,便明白了陰/穴的人工製造辦法。
若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有這樣的天賦,更不會有這樣的膽識和手段。
這畢竟是全車的乘客和一部分玩家,代價太大了。
殷長夏回過頭去:“藺明繁,帶著他們退後!”
李蛹:“來不及了。”
鬼蟬咬住了毫無防備之人的後頸,原本就無法挪動身體的師紅菲當場送命。
包興亮胡亂的拍打著後頸,可在被鬼蟬咬下去的瞬間,他也被詛咒所染,傷口變成了紫色,從脖頸即將蔓延至頭頂。
“啊啊啊——!”
其餘人皆是一臉驚慌,紛紛倒退至第二號車廂的門口,想要轉過頭朝著三號車廂跑去。
但車廂空間變大,他們的身影在被縮小。
現在車門於他們而言,變得需要仰望,可見空間起碼縮小了五倍之多。
遊戲還真會落井下石!
眾人齊齊抵達門口,背脊都貼在了門口上。
瘦猴好不容易處理完鬼蟬,用道具張開了一道屏障,便赤紅著眼質問道:“何雨沁那丫頭呢!”
李蛹:“她啊?好像是最初向我獻出掌控權的家夥?你們去一號車廂的屍堆裡找她吧。”
瘦猴被鎮住,朝後退了一步。
a級玩家真不把他們當人看,他們就是一件工具,一塊肉泥。
原本九區的事情,就讓他們忍耐了良久。
現在李蛹的做法,令這點積怨徹底爆發了出來。
瘦猴大喊:“殷長夏,去登上頂峰吧!”
去把那些自持力量的可笑a級玩家給扯下來,去打破那些不該被推崇的規則。
他的聲音極大,幾乎是用全身的力氣在喊。
哪怕是垂死之人,也想去掙紮,也想做一點星火。
殷長夏被這聲音震得耳朵發麻,麵無表情的揉了揉耳朵:“不用你說我也打算這麼做。”
他的手中還拿著四個五臟鐵盒,根本不好和李蛹作戰。
殷長夏:“時鈞,交給你了!”
時鈞方才被附身,隻是損耗了體力和精力,已經是萬幸。
那可是半鬼王。
如果身體契合度再低一點,恐怕會暴斃而亡。
半鬼王能附身的身體,並不是那麼容易找到的。諸如裴錚和江聽雲,他和宗曇這樣的已經算是少見。
時鈞也明白是自己撿回了一條命,越是這種危險的時刻,越不能逞強。
“好。”
殷長夏和藺明繁開始專心對付蟬人和李蛹。
二對二!
鬼蟬對彆人是大殺器,對有實力的人可不是。
那些成群結片想要靠近殷長夏的東西,全都被打飛了下來。
地上全是薄薄的蟬翼,一些鬼蟬失去了翅膀,竟然如螞蟻一般的爬行著,想要抵達殷長夏麵前。
李蛹滿帶惡意的說:“看來它們對你都有異常的執著。”
殷長夏:“……”
明明在這之前,鬼蟬還不是這樣的。
殷長夏的目光再度放到了那個蟬人的身上,總覺得對方有些眼熟。
而藺明繁卻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已經在鬼蟬群中湊近了殷長夏:“你想怎麼辦?”
殷長夏:“先殺蟬人,一路衝過去。”
藺明繁點頭。
殷長夏的判斷十分明確,現在李蛹的手臂和肩膀也受了傷,近身戰已廢,隻要能夠靠近李蛹,他們贏下來的概率就會變大。
哪怕是現在這種情況,也是汙染物陣營占優。
隨著他們距離的拉近,情況已經越來越緊急。
李蛹終於行動,然而他做出的第一步,卻是朝後退。
更多的冤魂從煉獄沼澤裡飛出,似乎想要支援蟬人,紛紛伸出了利爪。
殷長夏:“你還敢放冤魂?不知道我的載物專克你嗎?”
他站在飄動的冤魂群裡,眼神微冷的直視著李蛹。
[是否使用載物,支付一個月陽壽?]
殷長夏:[是。]
那些原本猙獰的冤魂,在衝擊殷長夏時還來勢洶洶,而如今早已化作了一團團光點,變成了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魂珠。
[支付陽壽一個月。]
[支付陽壽一個月。]
[支付陽壽一個月。]
……
隨著耳旁聲音的不斷響起,原本還在迷惘中的玩家,全都怔怔的看著殷長夏。
太厲害了。
那些玉色的魂珠,在黑暗裡泛著微光,如同一顆顆水珠,稍微觸碰到殷長夏,便就此被吸收得乾淨。
他的心口發出微微紅光,是新植入的鬼種,在吸收力量的同時,終於契合紮根。
殷長夏悶哼了一聲,疼痛裡帶著麻痹他人的快/感。
周圍的黑暗在被紅光所吞噬乾淨,最終冤魂徹底潰散。
玩家都是趨利的。
在形勢逆轉過後,觀望的便不再繼續觀望。
他們紛紛開始行動,表忠心的對象從李蛹換成了殷長夏,想要爭奪為數不多的汙染物陣營的位置。
尤其是吳值、包興亮這類。
他們漸漸圍了上來,大著膽子拿出了武器。
李蛹掃視著他們:“憑你們也敢?”
眾人:“……”
a級玩家的威壓尤在,他們並不敢放肆,頭頂上好似壓了一座大山,令他們喘息間都覺得困難。
直到一個聲音的出現……
殷長夏:“他們怎麼不敢?今天就欺負你了,人多的欺負人少的,懂?”
頭頂的陰霾忽的散去,惹得幾人無奈啞笑。
這麼嚴肅的場麵,殷長夏能不能稍微要點臉?
搞得他們全都像是大反派似的。
殷長夏:“李老鬼,現在你就是甕中的那隻鱉,你再回頭看看一號車廂的大門?”
李蛹回過頭去,卻發現一號車廂不知什麼時候長滿了綠毛。
原本留給自己的退路,現在已經成了空談。
不僅他回不去,連一號車廂的江聽雲也過不來,完美的切斷了他們之間的合作。
李蛹陰冷的掃視著對麵,竟然發現殷長夏在嬉皮笑臉的拍了拍時鈞的肩膀。
李蛹:“……”
這是對他的嘲諷?
他的氣息紊亂,殷長夏越是這麼嘚瑟,越是對他的激怒。
殷長夏:“你說巧不巧?你們致使樊野發瘋,他下意識的判斷上了時鈞的身,讓時鈞陰差陽錯的用道具收集到了綠毛。這東西可不得了,哪怕有一小簇,它都能在力量的滋養之下瘋狂生長。”
李蛹眼皮直跳,沒想到他們真正的目的竟然是這個。
引蛇出洞後,轉而切斷了聯係。
難怪時瑤捧著幾個五臟鐵盒過來,殷長夏毫無反應,按理來說這樣重要的東西,他早就做好防護措施了。
那是誘餌!
引誘他過來的誘餌!
為了使這個目的不那麼明顯,他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選擇對玩家進行全體感染。
切斷裴錚的耳目,也是為了讓他們產生心理上的壓迫吧。
如果一切儘在掌控中,以自己的多疑反倒還會再觀望一段時間。
李蛹不怒反笑,甚至一下下為殷長夏鼓掌:“哈……精彩。”
殷長夏:“李老鬼,你回不去一號車廂了。”
他的話音剛落,沒想到玩家們竟一擁而上。
攻擊變得五花八門,匕首、鐵棍、鎖鏈,使用者應有儘有。
汙染物陣營的位置可沒有太多,如果不主動競爭,要想進入汙染物陣營談何容易?
在進入遊戲之前,他們何曾想到,自己會如此激烈的競爭?
原以為是一邊倒的陣營之爭,現在卻變得勢均力敵。
李蛹氣壓低沉,鬼蠱壇子逐漸變大:“我還不至於這麼容易被打倒!這些嘍囉不管用,想要殺了我……殷長夏,你自己來!”
寒氣從裡麵滲透到外麵,鬼物如魚群一般重重疊疊的飛出。
它們無不鬼哭狼嚎,衝擊得眾人倒在了地上。
這一次不是對準殷長夏,而是對準了那群礙事的家夥。
如今能夠站直身體的,就僅剩下殷長夏、時鈞、藺明繁、唐啟澤以及曹登五人了。
身上粘膩著惡寒感,不一會兒車廂內已經完全漂浮著這些東西。
“李蛹,你這是要讓大家同歸於儘嗎!”
曹登暗罵了一聲,本想繼續觀戰,此刻也不得不被迫加入了戰局。
他雙手抄起吳值、包興亮兩人,將他們丟到了第二號車廂的門口。
原本殷長夏和時鈞的行徑,是對薄臨鋒的抗衡;是對a級玩家,對家園製度的一場反叛。
他應該選擇幫李蛹。
曹登想起自己來遊戲之前,薄臨鋒曾對他說過的話——
“你隻需要測試殷長夏的能力,其他的一律不需要管。”
“他如果做得過分一些,也是他的能力。”
“更需要注意的人是裴錚。”
聽薄臨鋒的口吻,就像是默許了這件事的發生一樣。
這一次隊長不像是讓殷長夏成為a級玩家那麼簡單,反倒像是在培養繼承人。
曹登如同一個監戰者,仔細的觀察著兩人。
但李蛹的行為太過,簡直要讓這場遊戲的玩家全滅,他被逼得做出了選擇,倒向了殷長夏這方。
李蛹到底怎麼了?
他的樣子,也太急功近利了一點。
瘦猴認出了他:“你是……”
曹登:“噓,保住一條小命就算不錯的了,靜觀其變吧。”
瘦猴:“李蛹的做派太激進,在他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曹登:“……”
正巧,他也這麼想。
李蛹終於派出了蟬人,他煽動著翅膀飛來,手上還拿著長刺。
蟬人每次煽動那雙巨大的翅膀時,地上的小鬼蟬的蟬翼便會被煽飛。
邪風刮了起來,月色下的蟬人四周都飛舞著那種薄薄的蟬翼,是那些鬼蟬身上脫落下來的。
偏生每一片蟬翼上,還刻著一張張的鬼臉。
這樣的畫麵十分瘮人。
殷長夏正麵和蟬人對上,曹登、瘦猴等人守著傷患,而藺明繁和唐啟澤前去追擊李蛹。
形式變得明朗,亂戰開始形成雙方對戰,一方觀看。
殷長夏:“你到底是誰!?”
蟬人沒有說話,反倒掀起一陣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