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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歌的花牆子街街頭坐落著一座占地百畝的將軍府邸,府邸建築分北、中、南三路,以嚴格的中軸線縱向向裡連成複式四合院,柱壁雕鏤,紋路繁複,布局精妙,亭台樓閣,廊回路轉,梁飛獸靈,好不氣派。
可如此矜貴之地卻沉寂極了,沒見著幾分人氣,偶有幾聲鳥鳴,劃破蒼茫灰際,反倒稱得此處越發得靜。
庭院深深,白雪堆滿了西府海棠的枝頭,日頭升高,霜雪正撲簌簌地往下掉。隨著“吱嘎”一聲門開,女子從屋裡探出頭來,被撲麵而來的寒意凍得打了個寒噤。
許靈淳下意識地往琵琶袖內縮了縮手,折回去披了身兔毛滾邊的錦緞披風,這才出了院門。
繞過奇石假山,踏過浮玉橋,許靈淳來到銀朱所在的偏院,喚了幾聲銀朱,裡頭沒人應,她推開門往裡瞧,才發現銀朱不在。
“銀朱!”許靈淳沿著附近的百米回廊疑惑地連喊了幾聲,臨到拱門處,那端走來個拿著掃帚的丫鬟,眼神淡淡地落在許靈淳身上,語氣沒半分敬意:“夫人,銀朱在北香院洗衣裳,您找她可是有何事?”
“洗衣裳?”許靈淳的貓兒眼微顫:“這麼冷的天怎可叫她去洗衣裳?”
白薇掀起眼簾:“銀朱也是丫鬟,怎的不能叫她洗?難不是縣府的丫鬟就要比我將軍府的丫鬟高上一階?”
“她是我的陪嫁丫鬟,按我們那邊的規矩,陪嫁丫鬟是不用......”
白薇漫不經心地打斷她:“您都說了是你們那邊的規矩,如今來了將軍府,自是要按我們將軍府的規矩來,還是說,您要質疑將軍?”
“我......”許靈淳被這句將軍堵得說不上來話,擰著眉,咬了咬唇。
白薇頗有幾分妒意地上下掃視她,見她那身藤蘿紫立領對襟丁香暗紋琵琶袖,下搭花鳥梅枝織金馬麵裙的華服裝扮,語氣愈嗤:“夫人若是當真心疼銀朱,倒不如少換幾身衣裳,您這些衣裳可金貴著呢,我們洗百來件粗布衣裳都抵不上您這一身呢。奴婢還有活乾,就不同夫人閒聊了。”
說罷,白薇收起掃帚行了個禮,背過身走了幾步,忽而有回頭瞥她:“對了,夫人既終日清閒,還是多學學女儀罷,將軍喜歡懂規矩的。您那動不動就大呼小叫的習慣,若是傳了出去,怕是要叫百官笑話了去。”
對上白薇挑釁的目光,許靈淳藏在袖中的手微微蜷起,眼裡有怒。
她哪能聽不出這丫鬟話裡的調侃奚落,可心裡再不是滋味,也隻能忍著。人人都傳這白薇與將軍關係不一般,日後定是要做將軍府的姨娘的。她在府上本就不受待見,若是惹了她,怕是往後日子更不好走了。
許靈淳越想越沮喪,想著他往後也會和那些達官貴人那般三妻四妾,心口仿佛被壓了塊石頭,沉悶發酸。
鉛灰天際忽而又落起了鵝毛大雪,許靈淳半跑著來到北香院,小巧的鼻尖凍得通紅,一見那抹弓著腰洗衣的身影,眼眶也隨之紅了。
“銀朱!”
院子內沒有旁的人,隻有銀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