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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屌絲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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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門鈴響了起來。
嬸嬸開門,二姨便抱了一盆白斬雞進來,身後又跟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女生,是二姨女兒珊珊。
眉眼端正,高高綁了馬尾,穿一條板板正正的白裙子,配一雙黑色帆布鞋,布鞋外,露出一圈乾淨的白色襪子邊,是個典型的乖乖女,不愛說話,有著學生時代特有的乾淨內斂。
二姨說:“大寶回來啦!”
“哎,二姨!”
“你瞧,我特意給你做的,你懷孕了,得好好補補。”說著,二姨徑直走進餐廳,把盆子放桌上,“大寶啊,快趁熱吃!鳳儀,給倒點醬油。”說著,走到沙發前坐下,脫下外套。
書庭一邊走向廚房,一邊客套起來:“二姨,你來就來吧,還拿東西,這麼麻煩乾什麼!”
“還不是為了你嘛!”
珊珊則端端正正蹲在了門口,一絲不苟地解了鞋帶,才脫下鞋子,把長長的白色鞋帶塞進鞋子裡,換上拖鞋走進來,在二姨身旁坐下。隻坐了沙發四分之一,身子有些往二姨身後縮。
嬸嬸一邊在餐廳擺筷子一邊說:“都過來!珊珊,一美,快來吃!”
而書庭,早已撕下一個大雞腿,用手抓著,沾上醬油吃了起來。
味道不錯。
於是叫道:“一美,來!”
一美正要起身,卻被二姨摁了回去…
二姨摁著一美,臉卻看向餐廳,若無其事道:“沒事兒,珊珊不吃,你自己吃,你現在身子矜貴,得好好補一補。”
一美:“…”
二姨說完,又看向一美,輕聲道:“一美啊,你先吃麻辣燙,等你姐姐吃完了,你再過去吃。你姐姐懷孕了,你懂事一點兒,啊?”
一美聽了憋屈。
所有肉類,一美最不待見的便是雞肉,還是白水煮雞…她又不上趕著要吃,況且,她的今生摯愛——麻辣燙,就在她麵前呢…
不過對二姨,她早已習慣了。
書庭胃口小,吃了一個雞腿便不吃了,給一美留了一個腿,正要叫一美來吃,二姨便走過來看了一眼:“怎麼不吃了,吃飽了?”
書庭站起來:“我不吃了二姨,剛剛吃了麻辣燙,現在又吃了一個雞腿,現在已經撐了。”說著,抽出紙巾擦擦嘴,向客廳走去。
“你不吃,我可叫珊珊吃了?剛剛在家就要吃,被我罵回去了!”說著,二姨叫珊珊過來,看著珊珊吃,“珊珊高三了,也得好好補補。”
嬸嬸問:“最近學習怎麼樣?”
“挺好的。”二姨替珊珊回答,“本來有一個保送禹州大學的名額,珊珊給退回去了。”
“退回去了?”嬸嬸驚了一下,“禹州大學挺好的!985,211,離家近!書庭上的不就是禹州大學嘛,出來之後,找的工作也挺好,怎麼退回去了!還要高考,孩子多遭罪啊!”
“不滿意唄!我們珊珊想考浙大,或者複旦。”說著,二姨摸了摸珊珊的頭,而珊珊不作反應,隻是低頭垂眼,斯斯文文吃東西。
書庭撇撇嘴。
確定是珊珊想考,而不是她逼珊珊考?
二姨從小就喜歡和書庭媽媽比。從小時候的衣服、零食、洋娃娃,到長大後的學曆、工作、家庭…結果,除了姿色上略勝一籌,沒一樣比上了書庭媽媽。後來,兩人各自有了孩子,又都是女兒,二姨便拿珊珊和書庭比。
二姨也曾得意過一陣。
小時候,珊珊乖巧,對二姨言聽計從,而書庭則調皮搗蛋,一天到晚在幼兒園惹事!
珊珊成績拔尖,書庭成績中等。
珊珊鋼琴、舞蹈樣樣精通,而書庭,上了幾天舞蹈班,被老師撕了一下腿,便哇哇大哭,從此以絕食相逼,誓死不學舞蹈!鋼琴倒斷斷續續考到了十級…
再說長相。
珊珊巴掌臉、大眼睛、山根細而高挺。
書庭圓圓臉、圓眼睛、蒜頭鼻。
無論內裡表裡,珊珊都無疑更符合上一代人的審美。
好在書庭媽媽開明。
除了一開始,在珊珊的刺激,與二姨“自古慈母多敗兒”的言論下,威逼書庭學了幾年鋼琴,上了幾年補習班…後來慢慢想開了,不管她什麼熊樣,隻要不是原則、品行問題,便不橫加乾涉,隻創造一種和樂融融的家庭氛圍,讓書庭在裡麵自由自在、野蠻生長。
而珊珊,則比較慘了。
從小,在母親淫威,與情感綁架下,不得不對母親百依百順,課餘時間被各種補習班、特長班占滿,在人生最無憂無慮的童年,動輒得咎,無絲毫快樂可言,久而久之,養成寡言少語、自卑、怯場的性格…
書庭意興闌珊,合上行李箱,推進房間,關上門繼續收拾。
嬸嬸也不說話了,見一美沒吃上雞…
雖然,晚上無論做什麼,也不見得比白斬雞差,但本著書庭吃了,一美也一定要吃的原則,從冰箱拿了一袋雞翅:“晚上做可樂雞翅好了。”
二姨連連擺手:“彆麻煩了,我們待一會兒就走!”
嬸嬸接了一盆水,泡上雞翅:“沒事,雞翅、可樂都是現成的,不麻煩,我們自己還吃呢。”
二姨便不說話了,回客廳坐下,醞釀了一會兒,又語重心長對一美說:“一美啊,你姐現在懷孕了,你嬸嬸工作忙,你這幾天,好好伺候伺候你姐,有點眼力見兒,知道嗎?”
一美點頭:“嗯。”
“你父母去世這麼多年,你嬸嬸一直給你吃、給你穿,還送你上學,你得知道感恩,不能沒心沒肺,得知恩圖報,聽到沒有?”
一美點頭。
“你也是命好,遇上鳳儀。這麼好一個嬸嬸,上哪兒找去?換成是我,我可不養著你,早把你攆出去了!”說著,二姨嗬嗬大笑。
一美點頭。
二姨看著她,拍了拍她堅實的肩膀,無奈地笑了:“你也是沒心沒肺,寄人籬下這麼多年,還能吃得這麼胖,真是心大。”
一美繼續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一美低下頭,忽然眼眶一酸…
這些年來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