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1 / 2)

這場交談於虞錦而言,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麵上自是有正事要說,實際卻是為了“拉攏”一下楚休,讓他通過這次交談彆再那麼怕她,彆覺得她是個女魔頭。

於是虞錦做出了很輕鬆的要說悄悄話的姿態,朝楚休勾了勾手指:“你過來。”

楚休心弦緊繃,頭皮發麻地一步步走近。

女皇生得十分美豔,又俱帝王氣勢,不怒自威,眼下這副樣子直讓人覺得她像個道行高深的女妖,笑靨之下布滿危險。

走到她身側時,楚休不由自主地死死低下了頭:“陛下。”

“彆緊張。”虞錦抬手,輕拍他的肩頭,“朕就是想讓你去侍奉你哥哥養病。昨天朕跟他……一時賭氣過了火,傷到了他。”

楚休聽得懵了。

賭氣過了火?養病?

斷魂湯呢?

又聽女皇和顏悅色地繼續說道:“眼下讓他把身子養好最為要緊,但你哥哥一貫傲氣,這次又鬨到了這個份上,他有什麼不適之處也必不願跟我說。你去他身邊,他若有什麼不適的地方你便來回我,免得再拖出什麼大病,你看行不行?”

打商量的口吻讓楚休心驚肉跳,他輕顫著抬頭,卻見女皇一臉真誠。

“……下奴遵旨。”他硬著頭皮道。

“那就這麼定了。”女皇鬆氣,“你先去歇著,等你哥醒了,朕與你一起去見他。”

楚休啞了一啞,又一個字也不敢多說地連忙告退,待得退至外殿又看見楚杏,他才想起忘了探探女皇叫楚杏來是什麼意思。

鄴風迎上前:“如何了?”

“陛下說……”楚休頷首,“陛下說讓我先去歇著?”

“好。”鄴風點頭,側首喚道,“穀風。”

便見一與鄴風年紀相仿的宮侍上了前,鄴風吩咐他:“你旁邊那間屋子是給他的,你帶他去。”

“諾。”穀風一揖,遂向楚休一哂,“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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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殿,元君在入夜時醒來。

幾是睜眼的刹那,雙腿劇烈的酸痛就湧向全身,他下意識裡一聲低嘶,不遠處旋即有聲音響起:“元君醒了?”

接著又聽那聲音說:“快去稟陛下。”

楚傾一時卻顧不上反應,那陣酸痛牽得他頭腦發脹,四肢百骸都被不適滲透、繃緊,沒有一絲一毫的地方逃得過去。

待得這種不適緩解下來些許,他又發覺了眼前的不對。

——他眼前是亮的,但看不到東西,唯有一團團厚重的霧氣逼在麵前,揮不開散不去,遮天蔽日。

恐怖的猜測令他腦中嗡地一聲,他惶恐地抬手舉到眼前,卻隻印證了那個猜測。

他看不見了。

下一刹,他猛地注意到自己方才聽見了什麼,連忙開口:“等等!”

嗓音沙啞,宛如砂紙蹭在粗糙的石麵上。

守在門口的宮侍忙迎至床邊:“元君,怎麼了?”

“不必去稟陛下。”他低下眼簾,仿佛一切正常,“擾她做什麼。”

那宮侍回道:“元君過慮了。是陛下專門吩咐,說待您醒了,便讓人趕緊去稟一聲。”

每一個字都讓人心驚膽寒。

他不敢設想女皇這樣吩咐是要做什麼,更不敢設想如若女皇知道他瞎了又會乾什麼。

但願她隻是隨口一提,聽過便罷了吧。畢竟他們成婚兩年,她都不曾進過德儀殿的大門。

卻是不過多時,清亮的女聲就從門口響了起來:“元君?”

楚傾一滯,下意識地要撐起身,那個聲音變得急促了些:“你彆動,好好躺著。”

他便僵在了床上,視線一動不動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顯得像是能看見她。

虞錦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定睛看著楚傾,一股奇異的感覺蔓延開來。

她從來沒有這樣平和而認真地看過他,於是她現在才驚覺,他還怪好看的。

他生了一雙那種眼角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眉宇疏朗,五官清雋,氣質冷冽,簡單的白色中衣穿在他身上都有股仙風道骨的味道。

隻可惜那雙眼睛現下沒什麼神采,空洞而黯淡。

虞錦抿一抿唇:“元君覺得還好麼?”

他點了下頭:“還好。”

“一會兒再讓太醫來看看。”她的口吻帶著試探,“元君想吃點什麼?讓禦膳房做合口的給你。”

她到底想乾什麼?

——楚傾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思緒未過,耳邊又突然響起她的聲音:“唉,都這樣了,還怎麼修補關係啊!”

楚傾一愣。

不對。

這個聲音不對。

這是她的聲音,卻又不像她說出來的,聽上去空靈而遙遠,仿佛從天外飄來。

怎麼回事?幻覺?

楚傾怔了怔,試探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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