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鸞棲殿時, 恒王顯然還對宮中現下的情形心存疑慮,一再探問虞錦與楚傾楚休到底怎麼回事。虞錦被問得頭大,指天發誓自己對楚休絕無半點男女之情, 又說:“至於元君……”她嗤之以鼻, “姨母更可以放心了, 就元君那個脾氣, 便是沒有楚家我也不可能喜歡他!”
這個時期對男人的要求,與過去和未來某些時期要求女人“賢妻良母”是差不多的。像楚傾這樣脾氣硬起來敢跟帝王頂著乾的, 最不受歡迎。
虞錦嘴裡嚼著個炸丸子,一想他那副寧折不彎的樣子就氣得發笑:“朕吃頂了才會喜歡他給自己找不痛快!”
恒王總算放了幾分心,喟歎點頭:“好吧, 那陛下自己拿穩分寸便是,臣便不多過問了。”
“姨母放心吧。”虞錦將炸丸子咽了, 又道,“倒是還有件事, 我得跟姨母說說。”
恒王:“什麼事?”
“您以後少跟方貴太君打交道。”她道。
接著她便將方貴太君為了方雲書對楚休下黑手的事說了,恒王聽得一愣一愣的。虞錦話音落後,她好半晌才說出話來:“可當真麼?沒弄錯?”
“絕對沒錯。”虞錦喝了口湯, “方貴太君身邊那宮侍還在宮正司押著呢, 朕想著總得給貴太君留幾分麵子,隻得將事情壓著。”
說著清淩淩一笑:“但今天他竟然慫恿您來找事, 朕剛才真想把那宮侍押來給他個下馬威。”
類似這樣的事,她上輩子倒是經曆得多了。宗室裡的長輩也好、朝中老臣也罷, 總不免有拎不清狀況在她麵前拿大的, 像方貴太君這樣自己做了錯事但見她不發作就不當回事的也有不少。
這種時候, 通常當麵給個打臉劇情,對方就老實了。
恒王猶自一臉的驚魂不定, 神情複雜之至:“……從前倒看不出他是這樣的人。”
“可不是麼?”虞錦輕喟,“虧的還是母皇的青梅竹馬,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提到先皇,恒王歎了口氣:“皇姐在天之靈見了這樣的事,怕是也要不安生。”說著看一看她,“陛下彆為他與虞繡生了嫌隙便好。你們的父親身在後宮,心思多些是免不了的,但你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
“這朕知道。”虞錦說著,又抿了口湯,含糊這沒提自己對虞繡起疑的事。
她不是信不過恒王,而是覺得自己那份疑心沒什麼道理。所以姑且先疑著也就罷了,不必到處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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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熱淡去,秋意染就的滿城金黃也飄落之後,就又是嚴冬。
這年冬時沒什麼事,虞錦便如上一世一樣下旨冬狩去了。冬狩的地方在京城北邊的郊外,方圓百裡儘是皇家圍場。後宮、重臣與緊要的宗親皆奉旨隨行,一頂頂帳子在圍場中鋪成一片盛景。
身為女皇的虞錦騎射功夫是不錯的,身體素質也好。到二十一世紀成了個正常長大的女生,八百米跑個優秀都費勁。
現在又能在圍場上施展一下拳腳了,虞錦還真有點小小的激動。
除卻自己打獵很爽以外,看看武將小姐姐們的颯爽英姿也很享受。虞錦對此興致勃勃,放話說連著比拚三日,每日撥得頭籌者皆有厚賞,三日累計最優者另有重賞。
圍場中頓時士氣大振,年輕的宗親、武將乃至侍衛都躍躍欲試。
虞錦想想,又放了話,說後宮與各府夫郎若想去圍場上試上一試,也可。
這年代的男人們不太習武了,但騎馬不少人多多少少接觸過一點,隻是成婚之後礙於禮數不得再碰。虞錦換位思考,隻覺得在這種小事上都被拘得這麼緊實在沒必要,不妨趁機讓大家都鬆快鬆快。
於是第二天一早,營地裡的人就空了大半,大家都去周圍的山頭上浪去了。虞錦自也策馬而去,希望能打幾隻狐狸回來做個鬥篷,或者碰上鹿群也是極好的――晚上可以加個菜!
她身邊的宮侍們便難得地躲了個清閒――皇帝去圍獵,隨侍在側的都得是武藝高強的侍衛,宮侍們不必跟著。
鄴風便放了話,讓大家愛乾點什麼乾點什麼,彆出事就行。
用罷早膳,鄴風也出了帳子。原打算叫上晨風楚休他們一道四處走走,揭開帳簾一抬頭,卻見一女子一身軟甲坐在幾步外的大石上,一腳蹬在石麵上,嘴裡還叼了根草,看著不能更痞了。
鄴風眉心一跳,放下簾子就折回帳中。卻還是被她看見了,便聞一喝:“站住!”
他沒理會,但帳簾很快被揭了開來。
鄴風定神,一揖:“世女殿下,有何吩咐?”
虞珀不忿地把那根草扔了:“你躲我是吧?”
鄴風身形不動:“殿下何出此言?”
虞珀悠悠著繞著他轉,邊打量他邊輕笑:“我給你寫了多少封信,你就當沒看見?”
鄴風麵不改色:“下奴與殿下不熟。”
“是,不熟。”虞珀坐在了他側旁幾步遠的矮櫃上,抱臂,“那你聽說我要去出征了,彆過問我的事呀!”
這事她夜半無人時冷不丁地想起來,都會忍不住悶在被子裡笑。
那日鸞棲殿一見,她就看上他了。但他並不喜歡她,拒絕得不留一點情麵。
中間又有陛下為他擋著,這事看上去就一點可能就沒有了,可虞珀不甘心,她越想那日用膳到後半程時鄴風看她的目光,越覺得他對她的感覺與她對他是一樣的。
所以,在數封書信石沉大海般毫無回應之後,她使了個詐。
她著人傳話給他,說她又要帶兵打仗去了,看他會不會有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