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兩個妹妹的功課雖說得過去,但也沒太出挑。倒是楚傾的妹妹楚杏,一答一個準,把兩個親王都比了下去。
虞錦原就念著楚傾,便借楚杏書讀得好要行賞的由頭讓她多留了一會兒。待得幾個妹妹告退,她把宮人也屏退了,將楚杏招呼到跟前,拉開抽屜,摸了個事先用紅繩編好的小錢串在她麵前晃晃:“喏,壓歲錢給你也備了。新年了,圖個吉利。”
同樣的東西,她剛才也給了四個妹妹。她們都還沒及笄,虞錦雖說算不上“長輩”卻是成年的長姐,給這個是應當的。
楚杏沒多想,乖巧地叩首謝恩。起身後卻見女皇又摸了一串出來,一並塞給她:“另一串給你二哥。他這兩天都在你大哥那兒,你去見你大哥時順便給他便是。”
“諾。”楚杏點著頭應下來。虞錦又從案頭拿起一張福字,也給她:“這個給你大哥。”
咦?
楚杏心裡那麼一瞬閃過了疑問。
女皇賜福字不是人人都可得,這便算是份殊榮。所以通常會讓宮人專門送一趟,得到這份賞的還要來謝恩,是個相對正規的流程。
――所以怎麼能就這樣隨意地讓她拿過去呢?
她看看福字又看看女皇,一時想問,又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陛下覺得沒問題,應該就沒有問題吧!
楚杏離開鸞棲殿後就直接去了德儀殿,大哥又在讀書,二哥正撓著頭琢磨春聯寫什麼好。隨著她進殿,二人都抬起頭,不約而同地看見她手裡的福字。
楚休笑說:“嘿,還知道自己寫福字了?”
“陛下寫的!”楚杏邊說邊把福字遞給楚傾,“陛下說給大哥。”
楚傾正一怔,她又轉向楚休,將錢串子遞給他:“這個,我和二哥一人一個!”
她倒沒再著意多提女皇,但楚休將錢串接過來一看就看出來了。
他不由心驚,看向楚傾:“……哥?”
楚傾眉心輕跳,把楚杏叫到跟前,接過錢串來看了看。
確是鸞棲殿裡賞下來的,用的是特製的銅錢。每年隻製二三百枚,市麵上不流通,專供女皇過年時賞人。
又因壓歲錢有特殊含義,通常隻能賞小輩或者平輩的小孩子,能得這賞的少之又少。這錢串便多是讓小輩宗親得了去,若偶有那麼一兩個朝臣家的孩子得了,彰顯的便是皇帝的器重,個個都視作天大的榮耀。
當下的楚家,顯然說不上是被女皇器重的朝臣了。
那她給楚杏楚休這錢串……
算是家人間討個吉利?
楚傾心緒難辨,出於謹慎,細細地詢問楚杏:“陛下怎麼說的?”
楚杏道:“陛下說新年圖個吉利。”
他又問:“那這福字呢?”
楚杏想了想:“隻說讓我拿給大哥。”
“沒彆的話了?”
楚杏:“嗯,沒了。”
這聽上去真的很像家人之間的相處,簡單隨意,免去了君臣間該有的禮數。
虞錦這樣做,也確是就為免了禮數。她是私心裡想見楚傾,但覺得楚傾若為了福字專門來謝恩,那還不如不見。
那太生分了,讓人高興不起來。
楚傾也確實就沒來,虞錦一邊覺得正合心意一邊又有點失落,心下埋怨地想他就算不來,提筆寫個福字回給她也好呀!
是以除夕當日下午,後宮眾人到鸞棲殿問安時,很快就注意到鸞棲殿少了點過年該有的紅色。
從外殿到內殿,一個福字都沒貼。窗花倒貼了幾個,隻是沒有福字總覺得年味不足。
落座半晌,仍不見女皇出來。鄴風回話說她上午見來賀年的宗親朝臣有些勞累,午睡未醒,請他們多等一等。
幾人沒事乾,喝著茶沒話找話,很快就有人提出:“怎麼又不見元君來?這大過年的。”
“元君貫不愛湊熱鬨。陛下不說什麼,輪不到你來說。”薑離淡淡地喝著茶,將那人的話堵了回去。
這個時候還敢在口頭上議元君是非的人,都是傻子。
現在可不是一年前了。稍微打聽一下都會知道,陛下這回賜福字的時候都沒忘了元君。
整個後宮裡,除了元君也就是他得了一張。但他那張是宮人送去的,他要按著禮數來謝恩。
元君那邊的,聽說是讓他小妹隨隨便便就拿了過去。隨意得讓他不便為此專門謝恩,他也確是毫無表示。
不過這毫無表示……
薑離看了看空蕩的殿門,猜想陛下心裡不舒服了。
後宮裡誰都寫了幾張福字給她,除了元君。
又過小兩刻,鄴風再度出來回話,說陛下已起了身,但實在疲累,晚上又還有宮宴要應付,此時沒心力見人了。
他們隻得告退,出殿間乍覺寒風刺骨,冷得教人心生戾氣。
幾人入了後宮的範圍很快就道了彆,各往各的住處去。很快,一宮侍趕上來,在薑離身側一揖:“貴君。”
薑離側眸掃了眼,足下未停:“妥了?”
“妥了,貴君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