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他其實從來都是不可能為官的。兒時的想法過於的簡單幼稚,終究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夢。
她又翻身撐了起來,手指在他臉頰上一戳:“你傻嗎,我是皇帝哎?”
楚傾:“?”
“你若非要個官職我或許給不了你,但你若想為治國建言獻策,但凡你有真才實學,你還怕沒地方用嗎?”她歪頭似笑非笑地打量他,“我是聾了還是瞎了?”
他以同樣似笑非笑的神色打量起她來:“陛下不能允許後宮乾政,會出大事的。”
“什麼叫‘後宮乾政’?”虞錦攤手,“你用美色勾引我,讓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你買官賣官,叫‘乾政’;朝中有大災大禍了,你蠱惑我不理政務當縮頭烏龜隻顧享樂,叫‘乾政’。你若有真本事,在大事上給我出個主意讓我考慮行不行,那叫正常討論!”
他思量了會兒,未予置評,隻又道:“陛下不怕遺臭萬年了?”
“怕啊,所以我才敢讓你這麼乾。”虞錦撇撇嘴,“有這個壓力在頭頂上壓著,出格的事你敢乾我也不敢啊――比如你若想要個酒池肉林,為了不遺臭萬年我也不敢修啊!”
楚傾笑出聲:“臣對酒池肉林不感興趣。”
“那巧了呀!”虞錦美滋滋地往他胸口上一伏,“我也不感興趣,酒池肉林哪有我家元君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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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自翌日起,虞錦就發現楚傾開始早起讀書了。
她自問每天寅時就要爬起來準備上朝已經很慘,可他起床時間總能比她還早,她每每被鄴風叫醒時都能看到他已經坐在書案邊念書了。
而且他睡得還總比她晚。常常是她躺上床催他,催個三五次他才會放下書去盥洗。
另外他還免去了午覺。
七八日下來,虞錦掐指一算――他這個睡眠時間很不健康啊,這簡直是字麵意義上的用生命讀書。
可她勸他,他就說睡夠了。虞錦心說你睡夠個屁哦,以前明明睡眠時間跟我差不多。
於是她不得不下了道正式的旨意,要求他子時前必須熄燈睡覺,卯時前不許起床,中午必須再睡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的午覺,保證睡眠。
然後她就發現,她這刻苦學習的元君啊……除了和她吃飯睡覺的時間以外都在讀書,忙碌得仿佛一個立誌要從高一跳級到高三直接參加高考並且打算兩年讀完四年製本科的勤奮學生。
如此從三月讀到四月末,他把她給他挑的一大箱書讀完了,並且認真記了一大摞筆記。
虞錦鼓掌表示讚歎,又愉快地拉他去禦書房挑新的書,邊挑邊告訴他:“你先給我把文章寫了,心挑的書等到了行宮再看。”
“要去避暑?”正挑書的楚傾側過頭看她,視線落在她小腹上,“陛下有著孕,不宜顛簸吧?”
“太醫說不打緊。”虞錦聳肩,“而且夏天太熱了,不去避暑我隻會更難受。”
言畢她頓了頓,又告訴他:“我打算叫上楚薄和楚枚一起去。”
他微滯:“真的?”
“嗯。”虞錦點點頭。之前的案子太大,楚枚又行刺過,直接給官職辦不到,但通過伴駕避暑一類的事情表表態還是可以的。
除了楚薄和楚枚,楚休楚杏當然也會同往。她打算拿出一家人相處的態度安排這次行程,為日後的事情鋪路。
十二日後,聖駕啟程離京。幡旗鹵簿包圍著一輛輛車駕,眾人浩浩蕩蕩地行了兩天一夜,終於到了京郊北部的避暑行宮。
小歇休整了三四天後,虞錦開始著手安排事情。這其中她對楚家究竟有多少感情其實不重要,重要的讓朝中看到她是認認真真地拿他們當家人。
既如此,悶頭下個棋喝個茶就不行,這點小事都傳得人儘皆知也太刻意了。虞錦便著人封了附近的山,打算一道騎騎馬打個獵。打獵之後就可以將獵物分一分,賞給底下的臣子,同時讓“這是陛下和楚將軍一起打的”一類的傳言不脛而走。
定好了日子,虞錦便與楚傾一道出了行宮,奔旁邊的山頭去。楚薄和楚枚到得早些,楚枚前陣子就常進宮與虞錦一道下棋,更放鬆一些,在馬背上邊抱拳邊一笑:“陛下,元君。”
楚薄也抱拳施禮:“陛下。”
緊接著,她的目光就落在了楚傾身上。
那一瞬裡連虞錦都清清楚楚感受到了她的嫌棄,若不是要大局為重,她必定要忍不住出言懟楚薄了。
於是她搶在楚薄開口之前先開了口:“元君。”她側首看向他,銜著滿滿的笑意,“朕有著身孕,不好策馬打獵,今天交給你了,你幫朕爭個輸贏。”
頓了頓,她垂眸:“隻是輸倒不打緊。但你如今是朕的元君,可不許故意輸給你母親和姐姐!”
楚傾自然嗅到她話中有幾分不同尋常的意味,凝神一探,她心裡正暴跳如雷:“我他媽的,楚傾是我的人,你們誰敢多說他一句,你們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