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藥(1 / 2)

“你這是什麼話!”楚休皺眉掙開他的手, “你好好等著,我去稟陛下,陛下不會不管你的。”

言畢他轉身就走, 鄴風伸手還要拉他卻毫無力氣, 眼看他的背影轉瞬消失, 隻餘絕望在目中綻開。

他完了。太醫若來搭脈, 自會知道他這是用了藥,他沒辦法跟陛下解釋。

時至今日, 他已經不恨穀風也不恨那些躲在暗處的人了,隻恨自己懦弱無能。

他怎麼就沒勇氣給自己一刀呢?

早在一切剛發生的時候,他就該去與陛下說個明白, 然後給自己一個了斷。退一萬步說,在殺了穀風之後他也大可以順理成章地以死謝罪。

可他就是沒那個勇氣, 好幾次刀抵在喉間、擱在腕上,又都被他拿開了。

是他自己把自己逼進了絕境裡。如今他終於真正到了但求一死的時候, 卻已經沒力氣起來讓自己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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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棲殿裡,虞錦剛把扶貧的新一輪計劃安排下去就見楚休匆匆趕來,楚休說明事由, 她了一跳:“你再說一遍?!”她知道鄴風沒乾過什麼重活, 可她打點過浣衣局,浣衣局應該也沒膽子讓他乾重活。

這才過了小半個月, 怎麼就病重了呢?!

楚休又詳細道:“麵如死灰,嘴唇白得跟結了一層霜似的。而且還渾身發冷, 這個天還裹著棉被。”

虞錦越聽越心驚, 初時首先想到的還是傳太醫去, 聽罷已不由自主地起了身:“朕去看看。”

“……臣還想起個事。”楚休攔了她一下。

“什麼?”虞錦駐足看他,他沉吟道:“上一世鄴風離世之後, 陛下沒去看,對吧?”

“對……”虞錦啞聲,有點心虛。

當時鄴風的死讓她十分愧疚,她下旨厚葬了他,但沒底氣去看。

楚休道:“但是臣飄過去看了。他的死狀跟現在的樣子很像,都是這副麵如死灰的樣子。”他說著一頓,麵上多了幾許疑色,“雖然病重時大抵都是這樣,但鄴風上一世的死因是‘鬱鬱而終’,情形卻和現下如初一轍,陛下覺不覺得有點怪?”

虞錦不禁蹙眉:“那是奇怪。”

“鄴風突然殺了穀風,也奇怪。”楚休嘖聲,“臣覺得這事沒準兒根本就有問題,鄴風上一世也並不是簡單的鬱鬱而終呢。”

這話說得虞錦咯噔一下。

穿回來的日子久了,她已經不怕自己發覺上一世有些事做得不好了,卻很怕突然而然地發現她不知情的陰謀。

這些陰謀說明她上一世被騙了一輩子,與之相關的還多多少少是和她親近的人,這多嚇人啊!

虞錦便多了幾分謹慎,斟酌半晌,還是先讓人傳太醫去了,又著人去請了元君,與他一起去看鄴風。

他在身邊,能讓她多一些底氣。

在等楚傾的片刻裡,她又撥動機關叫來了沈宴清。

若這其中真有什麼摸不清的陰謀,還得讓暗營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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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步輦上,虞錦禁不住地催促,於是花了一刻多的工夫便到了。滿院的宮人駭然下拜,她也顧不上,徑直跟著楚休去找鄴風的房間。

幾是房門推開的一瞬間,虞錦就已愣住。

她來時做了一路的心理準備,通過楚休的描述腦補鄴風現在的樣子,鄴風的實際情況卻比她想象中更嚴重得多。

他形容枯槁憔悴,半個月前還溫潤清雋的臉上呈現出了一種瀕死的氣息。虞錦訝在原地,楚傾也怔了怔。

鄴風目光空洞地看看門口,看清是誰,掙紮著要下地:“陛下……”

眉心微跳,楚傾的反應更快一瞬,先一步進屋按住了鄴風:“你彆動。”

言畢他看向旁邊的太醫:“怎麼回事?”

“他這……”太醫說得有點猶豫,“脈象像積鬱成疾。可發病之快,又不太像。”

積鬱成疾。

這四個字在虞錦心上一刺。

上一世他也是積鬱成疾,但是從失寵算起來足有大半年,她便沒有多心。

如今這樣看,當真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太醫先退下吧。”頷首屏退太醫,虞錦也進了房門。在她回身關門的同時,一道黑影安靜地落入屋中。

沈宴清身份隱秘,禦前也沒幾個人真正見過她,但鄴風自是見過的。是以一刹間,虞錦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漫出慌張。

“鄴風。”她邊坐到椅子上邊打量他,“你這病來得蹊蹺,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鄴風牙關緊咬,周身不住戰栗著,安寂須臾才開口:“下奴不知道……”

沈宴清卻睇著他回話說:“看著像中毒了。江湖上有些奇毒,需按時服用解藥,否則就讓人痛不欲生,臣略有耳聞。”

虞錦:“什麼毒?”

沈宴清搖頭:“具體的臣也不太清楚,但暗營在江湖上也有些眼線,可以去查。”

“不必!”鄴風拚力一喝,幾人都看他,他看向虞錦,滿目惶恐,“下奴不是中毒,隻是病了。”

與此同時,打量著他的楚傾卻聽到鋪天蓋地的心音:“不,不能查,彆去查。我一家人不能為此搭上性命,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這聲音聽上去驚慌失措,楚傾微微凝神:“誰拿住你的家人了?”

鄴風一愕。

虞錦也看向他:“何出此言?”

“臣那天覺得蹊蹺,著人打聽了一下。”楚傾敷衍過去,目光又落在鄴風麵上。想了想,告訴他,“單憑當下的情形你也該明白,暗處之人比陛下狠多了,你何苦對他們這樣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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