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近(1 / 2)

楚傾頷首沉吟, 似是在心裡算了算,才道:“四個月後。”

虞繡鎖眉:“這麼快?”

楚傾點點頭。

她忖度片刻,笑了聲:“元君先請回吧。”

楚傾自知她不會就此放下戒心, 更不可能這就答應什麼, 但還是露出幾分焦急:“殿下肯不肯?”

“本王總得先弄清元君所言是真是是假。”虞繡打量著他, 頓了頓聲, 又說,“況且本王也還不知元君要本王如何奪位。”

女皇身體康健, 且已有皇長女。

“若按照上一世……”他一副認真回思的表情,“殿下是先勸服了京城衛戍,逼宮弑君之後便借京城衛戍鎮住了朝臣。依我看這回京城衛戍還是用得上, 因為縱使她是‘急病而亡’,也仍是天下易主的大事, 朝臣仍需鎮住。”

虞繡未予置評,續問:“那皇長女呢?”

“你不能動她。”楚傾眉心蹙起。

虞是他的親女兒, 他若連她都能舍出去,這場戲反倒假了。

他道:“陛下身亡次日,她便也會染病離世。我自會安排人手送她出宮, 自此她與宮中再無關係, 我也不會再與她提起她的身世。”

“元君周全。”虞繡笑了聲。

楚傾神色淡淡,徑自起了身:“我等殿下的消息。”說罷他便向外走去, 虞繡起身以示恭送,目光隨著他的背影越飄越遠, 依稀滲著幾分寒涔涔的凜意。

走出府門, 楚傾坐上馬車, 心跳猛地慌了一陣。

慌了好一陣才又冷靜下來,他定住心一句句回思方才的經過, 覺得應該沒什麼疏漏。

沒有疏漏,再加上接下來一件件事情的印證,安王應該會信他所言。那幾件事都與宮中無關,理應不會應虞錦這一世的變化而改變。

接下來,就看安王能不能豁出去直接謀反了。若是能,才不枉他們近四個月的“相看兩厭”。

這四個月著實煎熬。未免安王在宮中還有彆的眼線,他們一麵都不敢見。又想安王在江湖中亦有勢力,他們連讓沈宴清悄無聲息地在其間傳信都不能,生怕露出馬腳功虧一簣。

現在,一切都是滴水不漏的。安王若要去查就查去,他們就是一麵都不曾見過、一封信都不曾有過。

就連前幾日在端午宮宴上的那場戲,都是虞錦在開席時通過心音透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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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緩緩而行,不過兩刻便回到府中。楚傾下了馬車,一路行向自己的住處,離院門口不遠時,看到有個人影踱來踱去。

他不禁神色黯了兩分,緩了口氣,上前一揖:“母親。”

楚薄定住腳,看向他:“去哪兒了?”

“出去走了走。”他回道。

楚薄沉默了會兒:“好幾日了,陛下一句話都沒問過。倘若陛下當真不再讓你回宮……”

“讓母親失望了。”他先了一步道。

楚薄神色一滯,眼看著他眼睛裡漫開笑意,清清淡淡的,沒有任何感情:“我這樣的人,離經叛道,傷風敗俗,陛下自然不會喜歡。是我給家裡添麻煩了。”

楚薄如芒刺背。

這每一句話都是她曾經拿來訓他的。她斥他離經叛道、傷風敗俗,說他這樣不會被皇太女喜歡,嫌他給家裡添麻煩。

他起初不服得很,幾個孩子裡他是脾氣最大的。可大概是她說了太多次,現在他已能這樣平靜地自己說出這種話了。

言罷他便要提步進院,楚薄心底一顫,叫住他:“楚傾。”

他停下來,很疏離地看著她。

她勉強笑笑:“我是想說,倘若陛下當真不再讓你回宮,你就安心在家住著,不要日日憂心。”

楚傾微怔,眼底多了幾分惑色。

這種惑色讓楚薄覺得窒息。他們明明是母子,她想留他在家裡,他卻覺得這樣驚奇。

“……在家也好,你想做什麼都隨你,你自在些。”楚薄硬著頭皮又道。

自從楚傾讓楚枚給她帶了那些絕情的話之後,她就總在想這些年的事情。

她以為她在為他好,她希望他能一生安穩才會那樣磨他的性子,可到頭來她卻最讓他失落。

是她不曾給過他一丁點希望和認可,所以陛下對他好一陣子他就沉淪其中了,哪怕他明知日後可能會失聖心,也仍舊覺得陛下比她好。

這一切未必能證明陛下對他多用心,但一定證明了她這個做母親的在他心裡有多不濟。

想清楚這些讓楚薄覺得挫敗得很。她懊惱於他的叛逆,或多或少地覺得他不配做她的兒子,這些日子卻愈發覺得,其實是她不配做他的母親。

“你姐姐前陣子出去辦差……給你挑了匹不錯的馬。原要送進宮裡,現下你回了家來,倒更省事。”她儘量故作輕鬆地說著,說完緩了緩,才又有力氣續道,“我昨晚帶小杏去逛集,挑了些手鞠球,一會兒拿來給你,小杏說薑糖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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