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卷卷的睫羽沾染著淡淡的金粉,一雙桃金色的眸子落著日光,愈發地澄澈。
安靜柔軟得像是清晨時山間無聲綻放的藍色小花。
大天狗原本隻是隨便閒逛,尚且年幼的妖怪還遠遠做不到日後的冷靜自持,再一次因為觀念不同和同伴吵起來的他,撲騰著翅膀,漫無目的地逛著,然後來到了這裡。
神明殘餘的氣息已經微不可察,從小長在群族裡的大天狗並不知道他來到了神明的底盤,還作死地靠得如此之近。但幸運的是,今日靈力強大的巫女和僧人都因為即將到來的節日絆住了手腳,大天狗還不知道他逃過了一劫。
他剛剛輕巧地踩在樹椏上,白淨的小臉板著,一雙澄澈的藍色眸子還帶著爭執過後的不高興。大天狗背後略顯可愛的翅膀不時聳動著,昭示著主人此刻的心情。
當大天狗隨意環視的視線落在一處時,他忽然僵住了。
他對上了人類小姬君的眼睛。
大天狗呆了呆地眨了一下眼睛,小少女也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然後……
小少女托著下巴,對著大天狗露出一個笑容來。
眉目微彎,梨渦若隱若現。
在日光的照耀下,溫柔美麗得像是大天狗在某個清晨時看見的,仿佛還掛著露珠的花蕾。
就像是現在這樣繪理對他露出的笑容一樣。
因為心虛,小少女表情更生動了些,也許是夜晚的緣故,在朦朧月色的渲染下,她彎起眼睛的樣子愈發的美麗,哪怕是沒有再說話,也能讓人輕易感知到她的情緒。
帶著點柔軟。
眨著眼睛,像是已經在甜甜地對你撒嬌著說:“彆生氣了好不好,你看,我都對你笑得那麼好看了”,真是……真是讓妖怪莫名的生氣!
大天狗緊緊地抿著唇角,明顯很有故事的樣子。
安倍晴明看著他旁若無人地直接忽視了他們兩個陰陽師,挑了挑眉。
蘆屋道滿倒是若有所思般看了繪理一眼。
沒等事情繼續發展下去,一道女聲突然打破了寂靜。
“姬君——”
“姬君,您在哪?”
女聲略顯急促,帶著些焦急,還有仆從們嘈雜的腳步聲。
繪理僵了僵,知道是自己沒有及時偷溜回去讓侍女著了急。她咳了咳,回頭看著三人:“有人來找我了,你們……”
大天狗明顯也聽見了人聲,小正太猶豫了一下,又氣鼓鼓地瞪了繪理一眼,還是咬了咬牙,忽地撲騰起翅膀,飛到空中,竄離了藤原府。
繪理:“!”
她忍不住追了一步,抬頭看著空中。“走得那麼快啊……”帶著點失落的語氣。
蘆屋道滿和安倍晴明都沒有阻攔。
安倍晴明是因為自身原因,性格和他隱隱的中立立場讓他向來是隻要妖怪不主動傷害人類,就不會輕易對妖怪出手,蘆屋道滿沒有出手,倒是讓人深思,忍不住多想了些。
安倍晴明的注意力一半在繪理身上,一半在蘆屋道滿身上,見他一直陰險(?)不懷好意地盯著繪理,眉頭便皺了皺。
“姬君!”
女聲愈來愈近,不過幾秒,一位侍女便帶著大幫的仆人從竹林穿來。
雖然知道自家姬君喜歡在準備宴會的過程中因為無聊偷溜出去,會留紙條,她常去到的地方也是那幾個,但是當不見到她時,侍女還是難免會著急。
此時終於找見了自家姬君,侍女先是鬆了口氣。
“姬君,終於找到您了。”侍女提著燈,道,“大人先前派人來傳話,問您可曾準備好。”
“讓你擔心了。”繪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很快,她又恢複先前那副同典型的平安京貴族高傲的樣子,矜持地點頭,“好了。派人去回複父親,我很快便到。”
侍女看向姬君身旁的二人。
“這二位是……?”陰陽寮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我邀請的客人。”繪理麵不改色地說,她先是示意安倍晴明和蘆屋道滿先去前宴,朝他們點了點頭,道了聲告辭,然後跟著侍女和仆從們離開。
留下安倍晴明和蘆屋道滿二人在原地。
這兩位同時有著天才之名的少年陰陽師,在繪理的背影漸漸遠去至看不見時,雙方的目光對上。
不同色的眸子裡,溫和褪去,留下的是相似的冷漠。
另一處。
宴會上,絲竹樂不斷,聲聲動人,賓客們彼此談笑,觥籌交錯。
源博雅笑著舉了杯,神色調笑。
“來來來,這種場合還端著做什麼,藤原家的酒釀得不錯,倒是值得嘗試一番。”
那人垂下了眸子,輕笑著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