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人嗎?
不。
不會讓你離開的。
妖怪溫柔地看著他眼前的小姬君,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哪裡不對,他笑著,眉目依舊透著是清朗疏闊,所有的不該被人知曉的東西,全部被仔細地藏了起來。
* * *
……繪理莫名就打了個寒戰。
“不舒服嗎?”
奴良鯉伴擔憂地問她。
也許是繪理在他麵前弱不禁風的形象太過深入妖心,哪怕見到她幾個小拳拳把妖怪揍得灰飛煙滅了,在對方眼中,他懷裡的這個小姬君依舊是個走兩步都會喘的小可憐。
是的,奴良鯉伴這個妖,和他的兄弟簡直有得一拚。
或者說,他和酒吞不愧是好朋友。
明明一開始隻是讓她伸手,結果伸出手了,卻得寸進尺地抱住她,還說什麼這樣趕起路來更方便。
呸!
狗男妖。
繪理麵無表情,心說好歹她也是看了那麼多話本的人,你是什麼個想法我不懂嗎!
奴良鯉伴不知道繪理正在心中吐槽他,他抱到了嬌小柔軟的小姬君,不用猜都知道小姬君心中肯定是在罵他了。但是有什麼關係呢,要臉又追不到媳婦。
所以他故意裝作看不懂繪理表情中的譴責和鄙視,甚至笑著摟緊了她。
繪理:……狗男妖!
因為帶著繪理,奴良鯉伴並沒有走得多快,便在途中找了個地方讓嬌弱的小姬君休息。
奴良鯉伴就在她前麵,這次落點的地方倒是不錯,周圍的樹上結著果子,繪理懶洋洋地靠在樹上,她眯著眼睛,意識有些昏昏沉沉。
繪理看著奴良鯉伴跳上樹,為她摘自果子。時不時回頭看她,笑容明亮。
日光穿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讓人覺得舒服,不知不覺地就放下戒備,然後墜入了更香甜的黑暗之中。
繪理也不知道她怎麼回事。
此刻,小姬君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現實,還是在夢境。
她的視線中,似乎出現了一片幻覺。
森林逐漸變化,樹乾壯大,樹冠延展,略顯低矮的樹木瞬間拔高,變成了參天巨木。日光也變弱便暗,密密麻麻的樹葉交織成網,網住了光,光明落在地上時明顯虛弱了下來。
空氣是好聞的草木清香,入目儘是悅目的綠色,這般生機的景色原本應是令人感到心曠神怡的,但也許是前方破敗的神社,森林一片寂靜,微風吹拂而過時,還帶著些許潮濕之感,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便冒了上來。
繪理腳輕飄飄地踩在地上,她的眼睛還帶著迷茫之色。
紅木黑瓦,日光寥落。
宛若經曆了漫長的時間長河,所有的輝煌都褪去,隻剩下了一片慘敗像是被葬在時空儘頭的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在無線的時間之中,等待著有緣之人的到來。
繪理猶豫了一下,小姬君的腦子到現在還都沒清醒過來。
可她沒感覺到危險。
而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所以,在猶豫了那麼幾秒後,暈暈乎乎的小姬君,還是踩著像是飄在雲端一樣的步子,慢吞吞地朝著前方的神社走了過去。
台階一路蔓延。
兩側的樹木不知何時染上了金紅,一地落葉。
腳步踩在落葉上,不緊不慢的發出吱呀的聲響,取代了耳側若有似無的清越空靈的鐘鳴聲。
她的心神恍然著,似乎有誰的聲音低低在她耳邊響起,溫聲地喚著她。
繪理聽不清那聲音說了什麼,隻聽見他那偏向華麗的聲線中,緩緩暈開了低沉寵溺的笑意。
——繪理。
是錯覺嗎?
繪理走過一個個台階,她看著前方,目光迷茫,她也就沒有發現自己的頭發散在身後被紅繩束起,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白衣紅褲的巫女服。
日光寂寥,台階漫長。
身後身側是大片金紅色的楓樹。
容色瑰麗的巫女輕步走向帶上了濃厚曆史氣息的神社。
這一刻,世間萬物都成了她的映襯。
就在她即將踏上最後一個台階、來到神社門前時,一道清越好聽的聲音突然喊住了她。
“繪理。”
聲線乾淨,溫柔如清風略過山間。
這道聲音的出現,像是驟然打破了虛妄,周遭之物瞬間如同鏡子一般破碎開來,空間碎裂,露出了另一個世界。
繪理茫然地抬起眸子,撞入了一片清澈柔和的紅色海洋。
白發紅眸的神明正垂首溫柔地注視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