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用了久了,不順手了。
說話之間,窗外忽然飄了雪花,紛紛揚揚的。
喬庭淵皺了皺眉頭。
主薄也有些驚訝。
因為臻園縣這地方的氣候比較溫暖,所以雪是很少見到的,尤其是還沒有到過年的時候,就已經有了一場雪。
喬庭淵看著那雪,“希望是瑞雪兆豐年吧。”
雪太大了的話,就會把種下去的小麥種子與土豆的生機都給淹沒在雪地裡了。
喬庭淵無奈的看著窗外的雪,心情不禁帶上了一絲的沉重。
本來還是滿心期待著春收時候的順順利利,但是這一場忽如其來的雨雪讓喬庭淵瞬間又想好了退路,匆匆給清黛閣寫了封信。
等隨後羽絨服的盈利到賬之後,喬庭淵除了把老百姓們的工資放下去,其他的一筆錢都沒有動,就防著事情變壞之後連買糧食種子的錢都沒有。
轉眼之間,衙門便已經冷清了很多。
“快快,來,逮著。”
“你往哪兒跑。”
喬庭淵好不容易睡了個懶覺,就聽見後院裡雞飛狗跳的聲音。
喬庭淵身穿白色毛衣毛褲,穿了一個貼身的羽絨服就出去了,外麵正簌簌的下著雪,墜落在喬庭淵的發間、臉上,讓他極為不自然的抖動了睫毛。
“今早上吃什麼?”
“吃個鵝,你先去洗個臉,給祖宗上香祭拜,還有灶王爺都趕緊的。”
喬庭淵踩著雪,哈著冷氣,手搓了搓,麻利的洗臉之後,和喬成一起在大堂給祖宗牌位上香。
他們和光州遠隔千裡,肯定不能把鄉下的那個搬上來,自然是請了一個新的。
等這些過年的儀式結束之後,那些祭拜祖宗的酒肉也可以拿下來吃吃或者是接著放著。
隻不過這些東西,放壞了也不是事兒,給雞鴨吃了也有點不尊重的意思,還不如自家人拿著吃了。
祭拜的東西也不固定,有果子、肉就行。
喬庭淵順手把那個白水煮過的肉塗上了糖色,放在了油鍋裡炸了一會兒。
等到油脂炸乾淨了,再把四四方方的一坨肉拿出來,在豬皮上拿針戳上小洞,放在高湯裡泡一會兒。
這個時間,喬庭淵就把梅乾菜下入辣椒蔥花之類的炒香。
再把上了糖色的肉拿出來,切成片,放上用醬油等調料做成的醬汁給肉片上色入味。
而後再把肉的片朝下,放入碗裡,依次擺好,把炒香的五花肉放雜肉上,放在蒸鍋上。
這便是梅菜扣肉了。
何杏那邊也把荷葉饃做好了,荷葉饃做得精巧好看,兩片合在一起,中間還能夾著菜和肉。
這便是梅菜扣肉的絕配了。
吳衣水扶著肚子,坐在飯桌便,看著這個顏色極為漂亮的菜,又不是很敢下筷子。
肥肉,她還是能夠發現的了。
喬庭淵笑眯眯的說:“你還不信我?”
吳衣水試探性的夾了一塊,學著喬庭淵的樣子,把肉和梅菜都放在荷葉饃裡,拿手直接拿著著。
剛開始肯定最先接觸的是荷葉饃麵粉裡的甘甜,隨後就是肉的肥而不膩、軟爛入口,牙齒咬下去的時候,還有醬汁流出來,加上梅菜吸收了肉裡的油與香氣,和本來梅菜的味道相得益彰。
一口裡麵既是饅頭又是菜和肉的汁水,完全不會讓自己的舌頭察覺到一絲的膩歪。
吳衣水這樣怕油膩的人,都忍不住吃了兩三個。
不過梅菜扣肉到底沒有做很多,因為雖然有荷葉饃解膩,吃了四五個之後還是會覺得飽腹。
這個時候,一個清湯的鵝鍋就非常適合在冬日暖胃了。
鴨腸之類的鴨雜被處理的很乾淨,因為咕嚕咕嚕煮了很久的關係,配上鮮美的湯,也不會覺得柴。
鵝肉更是入口即爛。
一家人正吃著火熱的時候,忽然聽見了外麵的說話聲,似乎是生人
喬庭淵隨手披了褂子,套在羽絨服外麵,才走到小花園的時候,就聽見了豬叫的聲音。
嗯?豬?
喬庭淵抱著納罕的心情,定睛一看。
原來是仆人抱了兩個小豬,還有各色的火腿之類的菜過來。
“你買的菜?這大過年的還有賣菜的?”
喬庭淵雖然這麼問,但是也覺得不對勁。
仆人連忙解釋說:“大人,這是城裡鄉下的人送過來的。”
“小的剛才聽見了敲門聲之後去開門,門口就放了這一堆東西,小的攔也攔不住,就看見他們跑了。”
“肯定是想要感激大人,又怕大人您不收。”
喬庭淵看著仆人手裡大包小包的東西,還有些拿不下的堆在門口,有些哭笑不得。
這也找不到人送回去了,索性便收下了。
喬庭淵讓仆人先進去,自己也去門口搬東西了。
他才剛彎腰,身後傳來跑步聲,一轉身,就是一個壯漢迎麵而來,給喬庭淵塞了一大包的雞蛋鵝蛋還有菜。
“哎——等下。”
在喬庭淵的喊聲之中,那漢子回了回頭,說:“大人,過年來頓好的吃吃。”
而後那漢子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的簡樸版,就一路跑走了。
喬庭淵手上一堆的蛋,他也不敢亂動,隻好等人來接著放下去。
後院已經養了兩三隻的雞鴨鵝,再放一個豬進去。
何杏雖然有心養,但是她也還記得喬庭淵是位縣令,這也未免太過接地氣了。
“烤著吃吧,小豬的皮肉嫩,做烤乳豬,皮脆肉嫩的。”
喬庭淵上下摸了摸這頭小豬,微微一笑,眼睛全都是慈祥的笑意。
烤乳豬首先就要把豬切開,但萬萬不能傷到表皮,沿著龍骨中線,而後去掉豬腦、豬腎之類的多餘的肉與內臟。
接著就是燙一下豬的表皮,不能太久,再拿涼水衝過,隨後醃製入味。
喬庭淵趁這個時間,和喬成在木匠屋子裡悄悄打打的整了一個烤豬的叉子出來。
上了火堆上,就要不停的轉動叉子,拿著油,不斷的刷油。
隨著時間的流逝,豬皮上不斷的起著小泡泡,發出脆響,顏色如同琥珀一樣,閃閃發光,色澤誘人。
拿著刀,切下來薄薄的一片片的脆皮烤豬,沾上了鹹甜的醬汁,豬皮的脆與豬肉的軟而焦嫩,搭配上醬汁,給了豬肉多種口感。
夜色深沉之際,院子裡的柴火幽幽跳躍,喬庭淵熄了火就打算回房間早點睡著了,喬成和何杏還精神抖擻的坐在大堂上,留著吳衣水與喬庭淵兩個小輩累得不行。
就在喬庭淵半夢半醒之際,忽然有值班的衙役衝了進來,“大人,大人,不好了。”
喬庭淵登時被嚇得一驚,立即披上衣服醒了過來。
“怎麼回事?”
喬庭淵跟著麵色驚恐的衙役,往外麵走。
“剛才有幾個人從城外進來的時候,似乎是看見了那些從前的匪頭子,正在城外麵等著呢。”
喬庭淵當即一愣。
當時平宴剿匪額時候,似乎隱隱有提過,當時還有十幾個人逃跑了,但是當時平宴的意思是出發之後一路追著把土匪剿滅乾淨。
喬庭淵沉吟一聲。
“知道有多少人嗎?”
“他們害怕的緊,我剛才也沒有細問。”
喬庭淵隨後讓衙役迅速去把放假的人都叫回來,再去喊巡檢。
而喬庭淵去詢問了那幾個前來報信的村民訊息,最後喬庭淵確定原來的十幾個人已經變多了,根據喬庭淵的估計,應該是有五十個人了。
可能是寧渙之那幾個縣的治理與平定效果不如喬庭淵這邊,所以那幾個從平宴手底下的逃跑的土匪糾結了寧渙之那幾個縣的流民,所以團體變得龐大了。
而寧渙之那幾個地方,現在又窮得可以,自然就盯上了現在富得流油的臻園縣了。
個個都想搶上一筆,發家致富。
“幾位辛苦了,今晚現在我家裡暫時休息一晚,吃些好酒好菜,一夜過去了,這事兒就能解決了。”喬庭淵怕這幾個村民回去亂說話,擾亂城裡的情況,便索性把人也留下來了。
喬庭淵讓巡檢的人帶著縣城裡的官兵過來,雖然這些官兵並沒有平宴帶領的那一批隊伍裡的精英強壯,但是手拿武器的情況下,喬庭淵還是有信心的。
“既然他們說是從南門進,這地方本身就隻有一個守衛,而且眼下過年,這個時間,他肯定關了城門休息,這群人應該是想趁著半夜的時候,我們都熟睡了,闖進來。”
喬庭淵拿著城裡的地圖,與巡檢商量過後,分兵兩路,一路是圍堵土匪,一路來保護城裡的居民,以防土匪進行其他方麵的突襲。
喬庭淵還有一個顧慮,那些前陣子最後從山上下來的那一批人會不會與這些土匪有私下的聯係,因為這個時機來得太過微妙,讓喬庭淵心存警惕。
到底是一個小縣城,不會有多少兵力,勉強足夠隻有與這群土匪一樣的五十個人。
還要分散出去一批保護居民。
喬庭淵琢磨了一下,還是要動援一下居民們,畢竟身強力壯的大小夥子也不少,拿上自己家的鐵鍬,在後麵伺機而動,也是能夠充當一份保護。
夜色深深之際,靜謐的空氣裡,在無聲之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情緒。
無論是那群躡手躡腳,想要偷溜進來的,還是喬庭淵他們這些在高處,靜靜的看著的人。
隻等這群人進城之後,城門外派遣出去的人就會把大門合上,從而來一個甕中捉鱉。
而本來在屋子裡睡著的吳衣水,也似乎感受到了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她起身之後便發現喬成與何杏正一臉嚴肅的坐在大堂上,連句閒話都沒有說。
家裡的下人戰戰兢兢的守在牆角旮旯。
吳衣水正懵懵懂懂的時候,忽然聽得遠處傳來叫喊聲與火光的影子。
“圍住了——”
“果然有這群人,我呸——”
“得虧縣令大人聰明,讓咱們守在這裡。”
……
吳衣水隱約的聽清了兩個字,而後走到衙門門口,看著街道上的老百姓們紛紛都走出來看,卻都沒有敢點燈。
那些老百姓們手裡還拿著自家的木棍子,他們經曆了這麼久的匪災,已經隱隱有所預感了。
吳衣水也被瞎得捂住了肚子,她的侍女趕忙把任性的吳衣水往回拉。
等喬庭淵回來的時候,他身上都沾了血跡,喬庭淵神色也無半分的不適,隻是單純的覺得血跡在臉上和脖子上有些粘人。
喬庭淵身後的幾個衙役,原本一夜奮戰之後應該是疲倦不已,卻被喬庭淵嚇得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他們都還記得,昨夜那群最後從山上的人想聯合土匪來個裡應外合,被喬庭淵識破之後,索性魚死網破,拿著刀就四處衝。
官兵們一時不察,沒想到有幾個漏網之魚衝到了喬庭淵和主薄幾個官員麵前,主薄被嚇得當場後退兩步。
而喬庭淵三下五除二的就反手製服了那些人,順手還赤手空拳的給人家斷手斷腳,任由人家慘叫不絕,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給我打盆水來。”
喬庭淵讓安穗悄悄的去書房,把自己的衣服拿過來,就在前麵的衙門先進行了一番簡單的清洗,把身上的血跡都清理乾淨,免得嚇到了家裡人。
這事兒算是悄無聲息的過去了。
但是人們心裡都是有數的,第二日又給喬庭淵門口放了一堆的雞蛋和肉。
喬庭淵問了圈,原來都有放了,就是喬庭淵多了一些,是他們的好幾倍。
喬庭淵長歎一口氣,這可能就是為官為民了,他算是問心無愧的做到了一半。
還有剩下的那一半,就是讓老百姓們富起來,如此一來,他這個地方官就算是功德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