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保佑,這次疫病隻持續了半月。論起規模,遠比不上十幾年前的那一次。
那一次,嶺南死了數萬人。霧靄濃白,哀嚎遍野,沒走幾步,就會見到兩三具才斷氣不久的橫屍。
規模之大,人數之眾,驚動了大姚京中。
千裡之外,天子動了怒氣,頒了一道聖詔。
當時府尹革職查辦,新任官員攜帶無數名醫,惶惶入嶺南除病。
吳川耗時三個月,才勉強將鼠疫平了下去。
自此之後,對於疫病,嶺南人總是慎之又慎。
疫病過後,官府總會派人清查人數。
薑映真和齊劉氏住在桂花弄。
興寧鄉雖是吳川繁華的地方,但因人丁稀少,村戶大多聚得較密集。
饒是如此,桂花弄地處興寧鄉的郊區,房租便宜,交通不便,距離鎮中心偏遠。
薑映真每次出門,通常需半個時辰,才能走到觀音橋。
疫病之後,回春堂恢複了以往的清靜。
萬木春特意叮囑她多休息幾日。
薑映真沒有再倔強。
她的確忙得不可開交,身子骨遭受不住,頭昏腦漲,幾欲作嘔。
薑映真在家中休養。
一日午後,陽光熹微。
少女好似小貓一般,身姿孱弱,蜷縮一團。
她躺在竹椅上,曬著太陽,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吳川陰雨多日,難得有如此好天氣。
齊劉氏陪在她身邊,桌上一個木籃,裡麵放有針線和布料。
“姑娘,你不是想學平安如意紋嗎?今日得空,我來教你。”齊劉氏忽然想到了什麼。
她拿著布料,轉身對身邊的少女說道。
當時,吳川疫病肆虐,人心惶惶。為了祈福,薑映真曾向她請教,如何繡平安如意紋。
出乎意料的是,少女並未應聲。
她隻是睡著了。
少女睡顏嫻靜,麵容白皙,初夏的日光,灼灼而又明亮。
她躺在槐花樹下,槐樹枝葉繁茂,彼時微風徐徐,投下一片斑駁的光影。
“怎麼不蓋被子?著涼了怎麼辦?”齊劉氏無奈一笑。
這個小姑娘,將旁人照顧得很好,卻總是忘記了自己。
到底還是一個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
婦人腳步輕輕,從屋內拿出了一條薄毯,動作溫柔,搭在了少女的身上。
齊劉氏眉眼慈祥,望向少女的時候,不自覺染上了幾分笑。
在她的眼中,這位伶俐姑娘,早已是自己的親女兒。
院內靜悄悄的,隻能聽到枝頭的布穀鳥啼叫。
齊劉氏坐在院內繡花。
院內,種有一棵木槿。六月,正是木槿的花季。
陽光之下,木槿綻放一樹淡紫色的花朵。
這是兩人來了嶺南之後,難得的一段溫馨時光。
齊劉氏繡得眼睛泛酸。
她抬眸的功夫,見到了一樹木槿花。
婦人拿出一塊潔白的布,走向這叢花樹。
木槿的花形,暈在了潔白的布上。
齊劉氏轉身望了少女一眼,心中若有所思。
姑娘家沒有不愛美的,若能做一條漂亮的衣裙,少女不知道會有多開心?
齊劉氏忽地一笑,似乎已經見到少女捧著裙子眉開眼笑的模樣。
原先在五塘鄉的時候,齊劉氏的女紅,便是百裡挑一的水準。
不多時,潔白的布料便出現了一朵朵木槿花,花葉相間,栩栩如生。
恍惚之間,還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齊劉氏將花布輕輕折疊,放入了籃裡。做一條布裙,廢不了多少時間。
三天之後,少女應該就能見到她的新裙子。
齊劉氏揉了揉眼,初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