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吉流著淚聽著。
“後來那天送她回家,等她上了汽車,我在她身後說了‘我喜歡你’,她上車後就那樣看著我。她看我的樣子,我一輩子也忘不掉……”
拿起酒瓶,高振麟又仰頭喝下一大口酒:“可是後來,我告訴她,我是軍統,我想加入共/產/黨——她去向組織彙報。那段時間,她回避我,我找不到她,就在校園裡亂竄,希望能找到她……但是現在,我再也看不到她了……以後永遠找不到了……”他用手背擦淚,“後來,我問她,是不是不相信我,她說……她說那次遊行時,她就開始相信我了,說我不是狗特務。再後來,我們第一次去戲園子,在送她回家的路上,我給她唱了一路的《林衝夜奔》,那是我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戲園子……”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樣子……”薛吉哽咽地說,“那麼明媚、那麼健康,她的笑容充滿陽光和魔力。我們去爬山,我還記得你牽著她的手往上爬……她站在烽火台的邊沿,向著群山呼喊的樣子,還有那聲音,就像在昨天……”
高振麟呆呆看著薛吉,一會,說:“我現在想找個地方大喊,這種生活太壓抑了。”
他拿起酒瓶還要喝,卻被薛吉攔住:“再喝你就醉了。”
“你讓我喝,讓我喝醉一次,哪怕一次。”他說,“自打來到西安,我不能喝酒,就怕喝醉了失言。今天我真的想喝醉,我不知道怎麼敘說失去她的心情……更不知道怎麼去排解……我現在腦子裡都是我和她的過往……”
說完,高振麟卻是撤了拿酒瓶的手,低下頭,額頭抵住桌子,開始是輕輕撞擊,慢慢地他開始用力,一下又一下,用頭重重地去砸桌麵。
薛吉趕忙拉住他:“振麟,彆這樣。”
“薜吉,你能理解我嗎?你知道什麼是一見鐘情?刻骨銘心?我這就是,我心裡痛啊……”
“我知道,我也理解,可振麟,現在紅葉走了,還有曉光需要你照顧。”
“曉光,曉光也不在我跟前,我這是什麼生活啊——”他突然抬起頭,望著天花板,“是的,我還有曉光,我還有任務,我還要給她報仇。”
“你想出去走走嗎?”薜吉提議。
他點頭,於是,薛吉和他一起走出宿舍。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他說:“我們去城牆上走走,一直想去,一直沒尋著機會。”
薜吉應了,和他一起去到城南,爬上了破敗的城牆。兩個人麵朝北方站在最高處,努力向遠處張望著,似乎這樣能看到延安,能看到北平。迎著微風,他說:
“紅葉知道我愛她,知道我想和她結婚。可有個事情她不知道,我也不好意思對她說,就是我想要一個我和她的孩子,最好是個閨女,長得要像她……要是我不離開延安,我們現在已經有孩子了吧,那一定是個閨女……一個像她的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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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楊家小院裡,楊媽媽正坐在窯洞門口,看著曉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