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琛把閻小羅的另一番話說完。果不其然,迦勒底所有人都眼睛放光。
那模樣堪比在考試即將結束時,對著幾道難題愁眉不展的學生,突然找到了思路一樣。
“真的嗎?”
戈爾德魯夫的臉貼得幾乎要穿過顯示屏。那大臉給淩琛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呃,我家大王是這麼說的……”
“既然是閻王,應該不會弄錯。”韋伯說,又馬上強調,“不,是一定不會弄錯。我也開始這麼覺得了。”
“的確啊。”達·芬奇的嘴角瘋狂上揚,“目的姑且不論,為了維持根源地存在,擁有將靈魂還原到肉體的方法也不奇怪!”
“桑基恩呢!?快叫他來!”
戈爾德魯夫喊著,但馬上一跺腳。
“算了,我去找他!”
便急急忙忙跑出管製室,他要找桑基恩問問,假如傳送過來的是靈魂,有沒有辦法收容。
氣氛再次活躍起來。韋伯跟淩琛,達·芬奇開始討論起蛇影的技術,伍六七,修瑪和燕青不時插著話。
立香笑著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樣子,又瞧了瞧還在昏睡的閻小羅,然後靠在座椅上,舒了口氣。
天無絕人之路,希望還沒有消失。
無論如何,都要過曹操這一關,到洛陽去。
*****
天快黑時,荊州軍全部回到新野。蔡瑁趙雲與迦勒底會合,清點損失。同時還要警戒曹軍動靜,指揮軍隊做撤退準備。百姓有想走的,就一起帶走。
迦勒底這邊有個好事。伍六七和趙雲正式和立香定下契約,成為迦勒底的從者。這樣算上燕青韋伯修瑪,立香已經有了五個從者。
這裡得提個事。雖然迦勒底的契約是一種走數量的簡易契約,但也不代表立香可以無限製地定下契約,畢竟他的魔力也是有上限的。在基地裡可以依靠基地動力源來供給,在外麵就不行了。
除了瑪修以及修瑪這個繼承瑪修肉體的亞從者不需要立香直接供給,剩下的從者都要依靠立香的魔力。以達·芬奇的計算,等閻小羅醒了以後和她定下契約,立香基本就到極限了。
至於戰小癸和淩琛這對二合一靈基的從者,她們既然是閻小羅的黑白無常,那麼跟閻小羅定下契約也就四舍五入等於和她們有了契約。
暫時這樣就好。搞定了契約的事,迦勒底解散各去忙了。
趙雲和燕青領人去北麵警戒曹軍,戰小癸和淩琛去城裡組織百姓做撤離準備,立香修瑪到城南去幫忙裝貨,韋伯和蔡瑁在縣衙討論著明天的行動。
這個晚上,新野少見的燈火通明。
城東有幾座糧倉,那裡最為忙碌。新野是荊州幾個屯糧地之一,這年頭糧食的寶貴不言而喻,不能留給曹軍。從到新野那天開始,蔡瑁就提前準備出足夠的糧食,然後將剩下的分批運往襄陽。
明天就要撤離了,剩下的糧食要在今晚全部裝車,能帶多少帶多少。帶不走的就全吃掉。
糧倉裡,十幾個健壯的小夥子進進出出。這其中混進了修庵的身影。他這陣子還是和平時一樣,看到誰有難處就幫個忙。
雖說他力氣也不算小,但背著那沉甸甸的麻袋還是有點吃力。他咬緊牙關,弓著身子向馬車小跑。
“讓我來。”
快到馬車那裡時,李準生正好迎過來,抓過修庵背上的袋子,把它扔上車。
笑著說。
“休息一下吧。要是累得睡不好,明天可沒有精力趕車啊。餓了嗎?我給你做些吃的。”
“不用了。”
修庵活動著肩膀,喘兩口氣,找個地方坐下。
望著還在搬麻袋的人,咂著嘴。
“嘁,說得那麼好聽,最後還不是被曹操追著打。”
“這也沒辦法呀。”
李準生把一個袋口有些鬆的麻袋紮緊,又提了提,一用力,丟上馬車。
“呼……新野的城牆就算不用衝車,自己說不定哪天就崩了,實在擋不住。”
“所以我就不明白為什麼非要在這裡打一仗,浪費時間,聽說還死了很多人。”
“這個嘛,軍師大人和將軍大人肯定有什麼考量,不是我等可以揣測的。”
修庵回頭望著李準生,那男人正笑得陽光燦爛。
“你挺向著迦勒底他們啊。”
李準生連連擺手。
“倒也不是說向著。要是讓你感到不快,我道歉。”
“那你知道他們是乾什麼的嗎?知道將軍想乾什麼嗎?知道他們為什麼要和曹操交戰嗎?”
“這,我一個廚子。那些大事,我也不懂呀。”
對,就是這個態度,讓修庵感到不快的態度。
他過去還沒意識到這些。自從迦勒底出現,他逐漸看清了。
看清了百姓的態度。
“明明這一切都與你們有關,你卻毫不關心?”
“你的意思是?”
“你該不會沒看到過吧?那些被馬蹄踐踏的農田,死於流箭的農民,這天下發生的一切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百姓,更不用說迦勒底想乾的是毀天滅地的事。我敢說很多人都知道,都理解,卻還是覺得與自己無關。直到死了,還在用什麼不懂來糊弄自己。”
李準生也坐下來。
“不然又能怎樣?難不成,你想和迦勒底開戰?”
“要是能做到我早動手了。可惡,那些人也知道我做不了什麼。而且我也知道,即使這天下延續下去,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呃,你想說什麼?”
修庵歎了口氣,想著怎麼跟李準生解釋。
“聽迦勒底說,東漢的天下在不久就會結束了。之後還會出現許多新的王朝,周而複始。每個王朝的末期都是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我疑惑,為什麼就不能在這之前想想辦法?為什麼一定要等到亂世出現才會想著挽回?為什麼不想著吸取教訓長治久安?”
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說得李準生直眨眼睛。修庵知道自己把他說懵圈了。
算了,這不過是自己煩躁時的胡言亂語,不足為外人道也。
“抱歉,我說得有些……”
“我覺得……”
李準生稍稍仰頭,看來是很認真地思考了一番。
說道。
“……可能是因為皇帝也是人吧。和百姓一樣,都是人。”
“人?”
有些古怪的回答,修庵的眉頭打了結。
但很快,那個結就鬆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恍然大悟……不,這不夠形容了。
是大徹大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