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瑜驚訝道:“怎麼是你?你昨兒才好,我原說了讓你休息兩天的。”春喜前麵病了兩天,繡瑜暗地裡請了太醫給她醫治,沒有叫挪出去。
“這樣大的喜事,奴婢當然要來恭喜您了。”春喜在腳踏上坐了跟她說話:“總歸是一母同胞的嫡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小主也可放心了。”
胤禛是個敏感較真的孩子,他小的時候繡瑜為了逗他走路,就站在前麵兩三步遠的地方說:“你走過來額娘就抱你”,結果胤禛走了,繡瑜就又退了兩步說:“再走兩步。”他就立馬不肯了,登時嚎啕大哭,怎麼哄都哄不住。
繡瑜與他又不能經常見麵,生怕他覺得有了弟弟,自己不疼他了。沒想到這兩個孩子這樣投緣,倒省了她好一番擔心。
繡瑜欣慰地點點頭,片刻笑道:“小六這個孩子,雖然讓人操心了些,但是真是個好性兒的。要是這兩個孩子能一處長大,將來守望相助,我就放心了。”她可還沒忘了將來轟轟烈烈的九龍奪嫡。雖然現在已經出生的五龍,還是一群為了爭一塊點心打架的小屁孩,皇位是什麼?能吃嗎?但是如果真有你死我活那一天,彆人的孩子她管不著,她隻盼著她的幾個孩子不要刀兵相見就好了。
春喜不知道她已經想到幾十年後的事情去了,隻是讚道:“六阿哥的性子像小主,將來必定是個溫和有禮、德行兼備的賢王。”
繡瑜哭笑不得:“你們彆太捧著他,還不滿兩周歲的孩子,能看出來什麼?倒是你,我前兒給你看好的那個正白旗護軍參領家的兒子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小主,讓我在你身邊多留兩年吧。”春喜臉上露出深深的茫然,她十二歲進宮,家裡的親人都疏遠了,認識的朋友全在這紫禁城裡,猛地一下要離了這裡,她真不知道將來的路該怎麼走了。“等到,等到六阿哥大了挪去阿哥所,我再走不遲。”
“傻瓜。女孩子的好年華就那幾年,哪裡經得起你這樣明日複明日地拖延下去?”繡瑜拉著春喜的手歎氣:“你可千萬彆打這自梳的傻念頭,說句大不敬的話,就是太皇太後身邊的姑姑,那依然是奴才,隨便見了個主子都得行禮磕頭的。還不如遠遠地離了這裡,好好地過活呢。你放心,我會找人給你保個大媒,絕對叫你將來不受婆家欺負。”
第二天繡瑜去慈寧宮請安的時候,就邀了裕親王福晉回永和宮坐坐。西魯特氏聽了滿口答應:“隻管包在我身上,到時候我讓我娘家一個遠房侄兒做主婚人,保管把這樁婚事辦得妥妥帖帖的。”
繡瑜喜得連連說:“春喜,還不快來給福晉磕頭。”春喜羞紅了臉,磕了頭就要躲出去。竹月就先起哄說:“還不快摁住她要麻糖吃?”屋裡伺候的都是在繡瑜麵前有些臉麵的,見她微笑默許,也就跟上去起哄。春喜氣得連連笑罵:“你們這群小蹄子,在主子跟前呢,快住手!”
繡瑜和西魯特氏都笑了一回。茶過三巡,宮女們重新擺了瓜果點心上來,西魯特氏才揮退左右,輕聲說:“內務府的人參買賣查出巨大虧空,前兒成貴人的父親被禦史一本參到皇上麵前,說他私吞庫銀,暗地裡偷賣貢品人參。本來隻是小事,可大理寺派去抄家的官員卻查出成貴人的父親曾經與佟國維兄弟往來密切。王爺管著大理寺,職責所在,不得不奏報皇上,可這實在是……”
繡瑜頓時懂了西魯特氏的為難。裕親王為人剛正不阿,很難對此坐視不理。但是佟佳氏是康熙母族,佟貴妃又眼見要封後,證據不充分,康熙未必會重罰佟佳氏,裕親王反而妄做小人。她當即勸道:“福晉放心,家事和國事是兩碼事,皇上不會輕易置朝政於不顧。還請靜觀其變吧。”
西魯特氏得了她的話總算安心幾分。繡瑜卻覺得沒那麼簡單,大封六宮在即,佟佳氏卻傳出這樣的醜聞,她總覺得跟後宮脫不了乾係。
直到晚上用膳時,竹月開玩笑似的提起:“皇太後配藥,方子裡缺鹿茸,宜嬪隔日就孝敬了許多。”繡瑜瞬間聯想到內務府采挖人參的場所主要是在東北黑龍江一帶的山林裡頭,那裡的圍場、牧場、林場可都歸宜嬪的父親盛京佐領官三保管著。
想到這裡繡瑜終於恍然大悟。宜嬪什麼都吃,就是虧不吃。那年她離奇摔倒,驚險萬分地產下五阿哥,卻一直不吱聲,原來就是應到了這裡。佟貴妃隻怕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