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僖來了一趟, 雲山霧罩地說了些皇貴妃近來身子不好,性情大變之類的話, 裡裡外外都是要她小心防範,如有需要儘管派人到永壽宮找她的意思。
繡瑜不知她為何如此好心, 卻不得不鄭重其事。不等她細想, 烏雅太太突然遞了牌子進宮, 傳來的消息更讓她心裡一沉。
“佟佳氏的人用毒?還有可能送進了宮?”繡瑜更加疑惑, 難道溫僖所謂的小心防範就是指這個?可她明明沒什麼身體健康, 沒什麼大礙啊!
等等!打壓一個人未必非得攻擊她本身,攻其軟肋也是一樣的效果。她瞬間想到了這一年來多災多難的小六。是了,她出生低微,胤禛不在身邊,有今天的地位其實全靠康熙對小六的寵愛。
康熙後宮的女人一旦過了二十四歲, 沒人能夠再有產育, 她今年卻將滿二十五, 如果沒了胤祚.......
“來人, 傳蘇嬤嬤來。”
蘇嬤嬤今天一直監視著謹兒的一舉一動, 除了倒茶那回也無甚破綻,但是她心裡始終存了個疑影兒, 見了繡瑜趕緊把自己的懷疑儘數吐出, 末了疑惑道:“也許是奴婢多心了, 如果那杯水有問題, 皇貴妃沒必要害四阿哥啊!”
的確, 以皇貴妃如今情形, 如果非要二選一的話,她就是毒死康熙,都不會害胤禛的。因為他們才是利益共同體。
“所以那杯水沒毒,但是必然有問題。謹兒還做了些什麼?從她踏入永和宮起,做的事情全部給本宮一一道來。”
“她一直跟著四阿哥,服侍得很周到......奴婢出去看了六阿哥的晚膳,回來的時候,”蘇嬤嬤一一回憶著,突然臉色一變,驚恐地拔高了聲音:“回來的時候,謹兒給六阿哥擦了手。”
繡瑜終於有種網中了大魚的感覺,一針見血地問:“可是跟四阿哥用的一樣的東西?”
“回娘娘,是一樣的。”蘇嬤嬤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四阿哥素來講究,總是在水裡加入香料和藥材粉末淨手,而且那些東西向來是謹兒貼身帶著的。”
香料和藥材,果真是掩蓋氣味的好東西。皇貴妃不會害胤禛,胤禛用著的東西,她們素來沒什麼防備。藥下在淨手的水裡,隨著糕點吃進去,之後謹兒立馬催促胤禛喝茶,卻不願意分給胤祚。
大約是因為那茶裡下的,不是□□,而是解藥。
繡瑜這一刻無比冷靜:“讓何太醫來,本宮要看六阿哥的脈案。”
小六斷斷續續病了有大半年。她一直沒有察覺,主要是先有通貴人投毒。她一直以為,曆史上的德妃口中那場胤祚“吃了外麵的東西”導致的大劫已經渡過。
可她記得,胤祚剛剛中毒之後那段時間,雖然傷了腸胃,但是卻沒有影響他的吃貨本色,還曾吃得積了食。他是後來漸漸的,開始變得不思飲食,最後身體虛弱的。
想來這就是那藥的作用了。不算強烈,但是下的時機恰到好處。三四歲的小孩,中過一次毒之後,漸漸身體虛弱,最後生病夭折。她和康熙再傷心,也隻會把鍋扣到死了的通貴人身上,好一個神不知鬼不覺。
何太醫很快趕到,他進宮日久,自然知道六阿哥對德妃的重要性,對胤祚的脈案幾乎倒背如流:“微臣也覺得奇怪,以六阿哥當初所中朱砂分量,絕不至於如此。微臣第一次發覺六阿哥胃口不佳,是在那次從裕親王府喝酒回來。”
繡瑜馬上問:“去裕王府前一日,六阿哥在做什麼?”
“六阿哥在......”蘇嬤嬤略一回想,驚呼道:“哎呀!那日四阿哥帶了個老鼠玩具來看六阿哥。”
繡瑜此刻心中一點憤怒的感覺都沒有,隻有無儘的冰冷和刻骨的仇恨。
“不要讓他吃外麵的東西”,對原本的德妃來說,胤禛不也是外人嗎?
阿哥所裡,謹兒這些日子一直惴惴不安,夜裡做夢總是夢到蘇嬤嬤那個冷冰冰的眼神,然後驚醒坐起,把埋在地磚裡的東西翻出來查看一番,卻再也不能安枕。
她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自己當初怎麼就黑了心竅,收了成貴人的財物,結果一家子仗著皇貴妃的勢,為非作歹的那些把柄全都落到人家手上了。成貴人是僖嬪安插在皇貴妃身邊的人,隻是後來壞了事,不得皇貴妃信任,僖嬪就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