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想了想:“應該沒什麼大事吧?太子跟皇伯父關係一般,若真是要密謀什麼大事,絕不會選在天福樓。“
太子這些年小打小鬨惡心人的事情做多了,卻不敢真的踩康熙的底線。況且此刻他們都還是未滿弱冠的少年,兄弟之間雖然有親疏之彆,他們嫌棄大哥魯莽少智、二哥多疑敏感、三哥酸腐嘴賤,可彆人也嫌棄他們一個冷硬死板一個跳脫無禮。大家見了麵都恨不得以鼻孔示人,誰也瞧不上誰,可遠沒到你死我活的時候。
連對太子,胤禛也說了句公道話:“皇阿瑪精明強乾,換了咱們任何一個人在二哥那位置上,隻怕都要戰戰兢兢吧,將來就好了。”
胤祚搖頭歎道:“大哥折磨二哥,二哥就折磨我們。皇阿瑪一年三百六十日都不得閒,不知他們爭那位份圖個什麼?”
胤禛沉吟道:“無逸齋裡十年寒暑學到的本事,圖一個用武之地吧。大哥那個位置,如果不爭就隻有做米蟲的份,換做是我,也不甘心。”
兄弟倆對飲,都喝到了七八分醉,第二天醒來就把這事丟開不提。
誰曾想,太子還真的搞了個大事情。
原來都九去天福樓還真的是請人吃飯去的,隻不過請的是太醫院專治哮症的薑老太醫的遠房侄兒。席間都九送上萬兩銀票和來自上麵神秘大人物的關懷:“薑太醫為大清效力一生,如今早已年過古稀,也該告老還鄉,頤養天年了。”
薑太醫聞弦知雅,哮症本來就不好根治,而且治好了得罪太子治不好得罪皇帝。他不趁著貴妃的病隱而未發的時候趕緊退休,還等什麼呢?於是隔日就上了折子。
康熙不在,這些事情當然是太子批複,一個五品醫官要退休這等小事,難不成還有誰跟太子爭嗎?當然是效率極高地蓋章同意了。
貴妃犯病之初怕拖累十阿哥,隱忍不發,如今可吃了大虧了;便是告到康熙麵前,太子也可以推做不知。
雖然途中被胤祚撞破,叫都九一陣慌亂,也叫皇太子起了趁機考量之心。胤禛雖然在他麵前有所保留,但是永和宮一係的人全程沒有插手此事,倒叫太子放心許多。
十月底,繡瑜和康熙回京路上,就聽聞貴妃病了。當然皇帝聽的版本裡側重點在貴妃是如何慈母情懷,不叫十阿哥知道自己的病情。
繡瑜聽到的版本裡,側重點卻在太子非常重視貴妃的病情,叫五位太醫聯合會診,用的每一張方子必須由五位太醫同時合劑過才行。然而中醫的方子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五個人開的隻能是一些溫而又溫的方子,根本治不了病。
太子又以貴妃生病,無力教養十阿哥為由,時不時把胤俄帶到身邊指點功課、噓寒問暖。雖然將心比心,繡瑜覺得他每次接觸十阿哥必定都叫貴妃心驚膽戰,然而康熙看到的卻是兄弟情深的一麵。
然而這次她也犯了經驗主義錯誤,覺得太子這隻是小打小鬨的玩意兒而已。哮喘除非一次性大量接觸過敏源,否則是不會致命的。溫僖也是經曆風風雨雨才熬到今天這位份,如果隻是被太子恐嚇一番就拖垮了身子,那她早死一百遍了。
惠宜德榮幾乎都是這樣想的,所以都丟開手不理。惠妃忙著找方子給大福晉生兒子,宜妃忙著照料即將臨盆的王貴人,榮妃四處找補品給修書的兒子補身體。
繡瑜更是忙得昏天黑地,大兒子要拴婚,小兒子要上學。永和宮的孩子們還圍繞“是小侄兒好還是侄女兒好”的問題吵了好幾架。
十阿哥體貼母親的身體,原本的小炮仗也化作繞指柔整日環繞在額娘身邊,可卻沒什麼悲傷擔憂的情緒,甚至還為康熙免了他的功課暗自慶幸。
就連太子也沒打算置貴妃於死地,隻要她不能跟自己作對就行了。
然而溫僖好像並沒有擔起這些朋友與敵人們的高看一眼,進了臘月,她的病逝陡然沉重,很快臥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