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四年九月十三, 封皇長子胤褆為直郡王、皇三子胤祉為誠郡王;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六子胤祚、皇七子胤祐、皇八子胤禩俱為多羅貝勒。
這道旨意是突如其來, 卻又在情理之中——阿哥們都大了, 又大都成了婚、生了子, 也該得點爵位莊子養老婆孩子了。更何況這次封的又都是參與了第二次親征的阿哥, 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論功行賞吧。
後宮前朝眾人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要說有什麼值得關注的,頭一個當屬年紀最小、出身最低、又沒什麼大功勞的八阿哥,這回卻跟著哥哥們一塊兒封了爵,驚掉一地眼球。
第二個就是參與過康熙二十九年第一次親征的三位阿哥中,隻有四阿哥一人沒能獲封郡王, 眾人難免議論紛紛。
胤祚晚上回去灌了一大壺涼水, 把自個兒關在書房裡頭對著個花缽生悶氣,倒嚇了伺候的人一跳,忙請了富察氏過來。
胤祚怕嚇著她, 這才開了門。汀蘭拿茶水陪他喝了兩杯酒, 才聽他懊惱地碎碎念著:“從小到大都是四哥照顧我, 我剛去工部聽差的時候, 什麼規矩都不懂, 連打賞門房夥夫雜役的事都是四哥背後幫我做的。”
汀蘭聽了他那些心事, 也頗有些懊惱, 隻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日後咱們一家好生孝敬四哥就是了。”
第二天衙門放了差, 胤祚遠遠就見蘇培盛倚在門邊跟幾個門子說話, 他突然生出一股近鄉情怯的感覺, 不知該怎麼麵對哥哥, 隻好囑咐魏小寶:“你出去告訴蘇培盛,就說……福晉突然想吃她額娘做的蜜餞青梅,我去了富察家。”
他說完帶人從後門溜了,準備在街麵上晃蕩一會子,時辰差不多了再回宮裡去。結果轎子晃晃蕩蕩半日,突然停了,轎夫很實誠地打起簾子:“六爺,戶部尚書的府邸到了。”
胤祚哭笑不得:“那麼聽話做什麼?唉,起轎,去裕親王府上。”
然而富察家的門房還是很有眼色的,見這宮製的官轎在門口停了這麼長時間,轎夫個個結實魁梧,身後跟著帶刀侍衛,明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排場,忙躬身上來打聽。
“六爺?喲,稀客稀客。奴才給您請安了。”那門子見了他,欣喜若狂。這可是新鮮出爐的才十六歲的貝勒爺啊。富察家祖宗三代,嫁出去這麼多姑奶奶,這可是最貴的一門姑爺了,豈能讓他過門而不入?
門子使個眼神,不到盞茶功夫,就驚動了馬齊,這下胤祚隻好假戲真做,把那隨口編的“蜜餞青梅”一事再拿出來說一遍。
汀蘭喜歡吃什麼,馬齊心知肚明,笑眯眯把他請到書房,拿了自己最鐘愛的一套明成化五彩雞缸杯和珍藏密斂的雨前龍井出來招待女婿。
那雞缸杯一壺七盞,大的有小碗那麼大,小的隻兩個指頭那麼大,彩繪立體鮮明,趣味盎然,就算放在宮裡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然而胤祚現在正是拿金碗吃飯都不香的時候,哪有興致去關注他的杯子?
馬齊見狀搖頭笑道:“殿下莫惱,這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皇上在這個當口分封諸子,出頭的未必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