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把七個杯子倒過來扣在桌麵上,把頭兩個最大的杯子和末尾最小的杯子往前推了推:“您瞧,最顯眼的無非是這三個人,爵位最高的和年紀最小的,可是……”
馬齊說著又拿小銀筷子,把最末那個小的杯子跟最前頭那個大的撥到了一起,笑得一臉意味深長:“這樣,您就明白,這出‘敲山震虎’是唱給誰聽的了。”
是啊,惠妃的親子養子皆得封,大哥跟八弟結成一黨,太子豈能容忍?那四哥沒趟這渾水倒是幸事一件。
胤祚心裡想著,嘴上卻不以為然:“您想多了。分封不過是例行公事罷了,大哥都二十四了,再不分府像樣嗎?”
“真按年紀,不得不分的也就大爺三爺罷了。尤其是底下七爺尚未完婚,府中無人主事;八爺更是連指婚都不曾有過,怎麼也封到他們頭上來了呢?”
馬齊又掰著手指頭數道:“七個阿哥一同封爵,光這安家銀子就得一百零五萬兩,再加上七座王府的建設,分給每位皇子的銀莊糧莊、瓜果菜園,麾下的煤軍炭軍,旗下的人口仆從。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啊,戶部不豐,皇上還趕著分封阿哥們,這是在震懾誰呢?”
“所以奴才才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呀!”
胤祚明顯吃了一驚,卻沒如馬齊預料的那樣焦急地向他問計,而是很快恢複平靜施施然又坐了回去,不陰不陽地挑眉笑道:“富察大人,你好像對爺的家事很是關心呐。”
永和宮裡,繡瑜挑亮了蠟燭,一邊埋頭擺弄小銀指甲鉗,一邊說了差不多跟馬齊一樣的話:“出頭的椽子先爛,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且急不來。”說著不滿地摩挲他指腹的繭子,埋怨道:“說了多少次了,彆仗著天熱就騎馬不帶手套,這繭子太難看了。”
在幾個兒子裡小十四的臉最好看,胤禛的手生得好,修長細致指節分明,指甲蓋的形狀圓潤飽滿,不亞於後世雜誌上看到的那些手模的手。從他小時候起,繡瑜就喜歡給他剪指甲,暗戳戳地欣賞了許多年,隻可惜沒人能夠理解她這種圈地自萌的行為。
“額娘……”胤禛頓時無語至極,前一句話也許還能被理解為“強顏歡笑,安慰兒子”,後一句話……手好不好看有什麼要緊?您兒子可是才丟了個郡王爵位!
“咳!”見他不好意思了,繡瑜才恢複了一個正經額娘該有的模樣。
肉眼可見的,胤禛仍是有些低落。當局者迷,他雖然知道這次封爵沒有那麼簡單,可還是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書念得不夠好?還事差事當的不好?又或者是哪次對策說的東西,不合皇阿瑪的胃口了?
繡瑜見他垂了眼睛抿著唇的模樣,歎息一聲,知道如果不把這話點破,他今晚回去能想到雞唱五更的時候,遂出言點撥:“你皇阿瑪不封你高位,不代表他不喜歡你,更不代表你不堪大用,而是因為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想留著王爵叫太子封給你罷了。”
胤禛聽了覺得有理,雖然仍有沮喪,但終於振奮許多,最終隻是把臉貼在她的掌心,輕聲說:“又叫您為兒子操心了。”
繡瑜笑咪咪地摸著兒子軟軟的後頸,莫名有種擼貓的快感,一直到宮門快落鎖的時候才把他送到門邊:“你回去的時候,順路去瞧瞧胤祥,這孩子最近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