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說什麼?”
繡瑜頓了一下:“胤禎這個孩子性情中人,臣妾擔心他並非您想要的那隻。強行加以期許,隻會讓他不堪重負,更何況他們兄弟……您這是要我的命嗎?”說到最後已有泣聲。
原來前世胤禛和十四鬨成那樣,也少不了皇帝的推波助瀾。以前太子高高在上,無人節製,最後放縱自毀。這回皇帝根本是有意製造兩個有出息的兒子對立相爭,就是為了時刻警醒他們!
“原來你都猜到了。”康熙直言不諱:“瑜兒,朱元璋說,自古胡人無百年國運。我們大清開國至今,已經六十三年了。還有三十七年,你我大約是看不到那一天了。但是如今看來,朕大約可以平安地把江山交到兒子們手裡,可是再下一代呢?”
“你給朕生了兩個好兒子。不管將來,誰為君,誰為臣,他們都不能有片刻鬆懈。要怪就怪老天爺,讓他們托生成朕的兒子。”
繡瑜掀被坐起,情不自禁拔高了聲音:“您要磨練孩子,臣妾什麼時候說過一個不字了?可是難道天底下就‘養獒’隻有這一種辦法嗎?皇上,您鬥過了鼇拜,鬥過了吳三桂,這樣的智慧與謀略,您略分一點點給孩子們好不好?”
“德妃!你越矩了。”
康熙起身蹬上靴子,月光下可以看見他額上青筋暴起,強忍怒火:“今日的事,朕會當沒發生過,好生休息。”
漠河的官道上,一家小小的酒館挑著酒幌,門口兩盞氣死風燈在雪風裡搖搖晃晃,燭光投在門口的黑漆招牌上,隱約能認出“客棧”二字。
“將軍,風雪太大了,進去歇歇吧。”
“好好好。”齊世武趕緊下馬,進了正堂,撣撣披風上的雪沫子,“真是晦氣。眼見要進城了,卻錯過宿頭,又趕上下雪,這北邊兒可真冷啊。”
夜已深了,大堂裡空蕩蕩的,不見半個客人。早有家人去要酒要菜,喂馬鋪床。不多時,店家便用粗瓷大碗,端上幾樣菜品並米酒,又看向幾個齊家隨從,道:“小店灶台馬上要熄火了,幾位若要用飯,隻能就在這堂中一並吃了。”
齊世武便道:“天冷,你們也去吃點。”
眾人忙撿個桌子坐了,拿大餅蘸著肉醬大嚼猛吞。豈料剛吃了個二三飽,忽然覺得眼殤神澀,手腳發軟,眾人紛紛大叫“不好”,便軟倒在地,不得動彈了。
齊世武身懷武藝,又因吃得略斯文些,倒還勉強清醒,望著那換了副麵孔、帶著三個蒙麵之人持刀逼近的店家,費儘力氣大喊:“我是朝廷欽命的堂堂一品大員,爾等何人?竟敢殺害朝廷命官?”
那店家冷笑一聲:“齊大人,久仰大名。你知道得太多了,朝廷也護不了你。”
齊世武驟然瞳孔放大,忽聽“嘭”的一聲,大門被人踹開,一群身著短打棉衣、行腳商模樣的人持刀闖進來,不由分說和那匪人戰成一團,雖然武藝不及對方,但是仗著人多,死了最終還是把那開黑店的人砍倒在地。
門口短髭壯漢身著狐皮大氅,拱手笑道:“齊大人,多日不見了。”
齊世武一看,卻是賣他那寒玉天佛的行商朱九。此人身家百萬,偏好遊走四方,販賣奇貨,也是今日得濟,風雪阻道,他在門口就聽見齊世武自曝家門,方才出手營救。
齊世武自然感激不儘:“大恩不言謝,日後必有所報。”
“好說,好說。”朱九淡淡笑道:“這店家對齊大人的身份一清二楚,絕非尋常黑店劫財害命。得知你是朝廷一品大員,絲毫不懼,隻怕背後之人來頭不小。齊大人最近可得罪了什麼人?”
“這話從何說起,本官……”齊世武忽然想起店家那句“你知道得太多”,臉色一變。如果什麼消息值得殺他滅口,就非那件事莫屬了。
朱九見狀,又貌似不經意地說:“先前齊大人重金向我購買玉佛時,我就提醒過您,這東西太過珍貴,若是所送非人,隻怕招惹禍端,看來是在下不幸言中了。”
齊世武頓時覺得氣血上湧,明明是他烏雅晉安外臣勾結皇子,自己不僅瀆職不忠,違背良心地瞞著萬歲爺,還賄之以重禮。結果不僅沒得到半點好,倒還惹來殺身之禍,難怪他如此乾脆地舉薦自己接任黑龍江將軍一職——這兒是他經營多年的地盤,下屬遍布四方。
特意把我放出京城,引到這兒來殺人滅口,好歹毒的主意啊!齊世武把牙齒咬得咯吱作響,暗自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