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酒酒正要開口問姬沉,耳邊突得響起花擎宇的男高音。
聲音之亮,似煙花綻放在天衍台的上空,幾隻鳥自林中驚起,撲騰亂飛,如果隔壁有小孩,聽到一定都哭了。
花擎宇的濃眉幾乎要從鬢角橫飛出去,跳著湊上來道:“小師妹,你竟是天生道胎!”
當年長霄師尊剛收了姬沉為真傳弟子,便親自帶他到天衍台測靈根,測出天生劍心時,長霄大喜過望,即刻捏碎玉碟,在全仙宗廣而告之,其得意洋洋的麵貌,深深為其餘三峰的師尊所嫌棄。
如今,長霄的新真傳弟子又是天生道胎,不知要引得宗門上下多少人豔羨。
花擎宇看了看淩酒酒,又看了看姬沉。
嘖,這對天賦狗。
所以,長霄師尊他的雙眼開過光嗎?
花擎宇沉浸在震驚中,同時也為淩酒酒高興,他抱著劍繞著她轉圈,嘴上還念念叨叨:“小師妹呀小師妹,你可是百年來第一個天生道胎!”
淩酒酒笑得禮貌中帶有一絲迷惑。
然後求助地看向姬沉。
姬沉緩步上前走到她身邊,指著石碑中的漩渦道:“丹田圓融,化天地靈氣為己用,行走站臥皆是修煉,是為天生道胎。”
淩酒酒皺皺眉。
她疑惑的不是這個。
其實看原書的時候,她早就見到不少關於“天生道胎”的描述。
天生道胎,通俗地講就是天才中的天才,掛逼中的掛逼。
普通修行要從入定開始,摒棄雜念溯源本心,才能感受到靈氣,在日積月累的修煉中,穩固丹田,結出金丹,接著凝嬰。
而天生道胎則不同,他們呼吸即修煉,修行起來事半功倍,境界提升自然一日千裡。
而淩酒酒之所以知道這些,是因為書中濃墨重彩地描述了一位天生道胎——
柳憐緋。
正因如此,在她見到花擎宇的驚詫反應時才會感覺奇怪。
按理說,她不該是花擎宇見過的第一個天生道胎。
況且,花擎宇的原話是“百年來第一個天生道胎”。
那柳憐緋呢?
姬沉看著淩酒酒微微怔忪,既沒有興奮也沒有自得,反而似是被什麼謎題困住般呆愣,活像被冷不丁扔進迷宮裡的兔子。
他有些意外地側了側身,低頭看著淩酒酒道:“怎麼了?”
淩酒酒抿抿唇,盯著自己的鞋尖看了看,斟酌片刻才抬眸壓低了聲音道:“師兄,宗門中真的沒有其他天生道胎嗎?”
姬沉有些狐疑地挑挑眉,道:“並無。”
淩酒酒眼神一震,又飛速垂眸,掩蓋自己的神色。
如果說花擎宇看起來咋咋呼呼不靠譜,可是姬沉也說宗門中沒有其他天生道胎,那麼這無疑就是事實。
她有些訥訥地自言自語道:“為什麼?”
為什麼原書中提到的天生道胎不是柳憐緋而是她?
書中關於女主天賦流的描述不止一點半點,淩酒酒確信自己不會記錯。
那麼,隻有一個解釋——
原書有問題。
這個認知讓她心頭一驚,後背登時出來一層細汗。
就好比懵懂的旅人拿著地圖行走,卻中途被告知地圖是假的,一瞬間的茫然失措似海浪蓋過其他所有情緒。
淩酒酒努力深呼吸,試圖平複嘈雜鼓點般的心跳。
姬沉和花擎宇意識到她反應的不對勁,金丹修士耳力過人,也都聽到了她嘈亂的心跳。
姬沉扶住淩酒酒的肩膀,蹙眉道:“怎麼了?”
淩酒酒回神,抬起頭與姬沉對視。
他眼眸深邃而平靜。
許是姬沉的聲音太低沉,又或是肩膀上的手掌太有力,帶著淩酒酒的心跳也平穩下來。
平靜下來,她仔細想想,穿書以來,她見過的女尊城琉璃城還有修仙界魁首歸墟仙宗的設定與原書是相同的。
所以,原書的大部分情節很有可能都是可靠的,知道這些信息,也足夠她在這個世界好好生存了。
況且她的目的本來就是追查屠城真凶,其餘的一點一點慢慢去發現就好。
念及此,似懸在風中吊索的心稍微定了定。
見淩酒酒不說話,花擎宇撓著頭,眼中關切,湊近看了看淩酒酒,又抬起身子,道“小師妹?這麼驚喜?高興傻了?”
聞言,淩酒酒有些哭笑不得,努力找補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擔心會浪費這樣的資質。”
姬沉定定看她,似乎信了,似乎沒有。
倒是花擎宇怪異地挑挑眉,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笑著打趣道:“小師妹,換做彆人高興都來不及,你倒是擔心上了。放心放心,師兄我不會因為你是天才就歧視你的。”
淩酒酒對他拱拱手,接著解釋道:“師兄,我隻是覺得天賦僅僅是修行的一部分,師兄聽說過《傷仲永》的故事嗎?”
她緩聲道:“我們琉璃城曾經有個名為方仲永的郎君,年少便有神童的美譽,不過他爹爹鼠目寸光,將他當做搖錢樹,耽誤了他學習,縱使天縱奇才,最後方仲永也‘泯然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