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各種翻滾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疑惑:“什麼想死?你還想回地獄長待啊?”
咻!鬱理將手裡的抱枕狠狠砸過去,那個穿著運動服係著圍巾的神明連忙接住。
“混蛋,誰準你不敲門就進來女士房間的!”
又一個抱枕砸了過去。
“小心我讓日和收拾你!”
“哎哎!彆打了,我錯了還不行嘛!還是說你想鬨大動靜引來彆人啊!”夜鬥慌張地接下各種扔來的“砸物”,“我過來就是想問問你什麼時候回鐮倉,我的神棚你就不管了嗎?”
“我這病一好,你就想讓我去收拾神棚,你還有沒有人性?”繼續扔東西砸!
人性?他本來就不是人啊。
沒過一會兒,夜鬥的身上不是抱枕就是玩偶,好在對方把床上用品清空就消停了,夜鬥也鬆了口氣。
“我也不是故意挑這個時候來的,隻是想跟你說個事。”一件件的把枕頭之流的東西扔回去,夜鬥一邊說道,“我有一些事要去辦,可能一個月也可能好幾個月不會跟你聯係,所以你那邊的宅子我也沒辦法繼續幫你鎮著了,這段時間你得自己想辦法,那麼多古董被偷了可彆怪我。”
“你要去哪辦事?有危險嗎?要我幫忙嗎?”
“危險……那倒沒有,就是麻煩了點。”夜鬥愣了愣,有些不自然地回道,“不用信徒你幫忙的,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這話聽著怎麼這麼不順耳呢?有種好心被當爐肝肺的錯覺,鬱理的眼神危險起來。
夜鬥一見不妙趕緊又說道:“我是說認真的!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很多賊盯上你那個宅子了,鐮倉那邊可是出了好幾起小偷被抓的事件了,這一陣子要不是我幫你看著東西早沒了,你確定不回去看看?”
鬱理愣住,忽然想起住院時經理人跟她講過的話,意識到什麼她整個人都跳起來。
於是第二天一大早,留美子就看到自家女兒已經大包小包全都收拾妥當,不但塞滿汽車後備箱,連後排車座上也堆滿了東西。
“這,這……”
“對不起媽媽,我想了想家裡的空間還是太小了,還是那邊的畫室更適合我工作,還是回鐮倉呆著比較好。”
“可是,也用不著這麼急……”
“因為我突然想起來我在鐮倉那邊忘了很重要的東西,我得回去看看情況。”說完這些話,她回身去了餐廳拿起屬於自己的那份三明治,一邊吃一邊鑽進車裡,“唔……我到家……會給您打電話的……放心。媽媽再見!”
汽車一騎絕塵,隻有留美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呐呐一句:“這孩子,是受什麼刺激了嗎?”
六月,天氣已經從溫暖逐漸轉為炎熱,就算是早晨空氣都是乾燥的。
鬱理開著車一路前行,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神不寧。
或許是被夜鬥的話影響到了吧,哪有可能東西就被偷了。小黑都比她更早出發回家了呢。
努力讓自己心情平複下來,腳上卻是又踩下了油門,半年……不,應該說大半年她都沒回去看他們了,這樣一想反而更加想念了。
比起還要開車七繞八拐的鬱理主人,天生就是旅行家的黑毛球走空路可要快多了,除了不時要根據風向調整路線以外,其餘沒什麼難度。
對,沒什麼難……
“唧?”
飛在空中的黑毛球看到前方的地麵上正燃燒著熊熊大火,有很多人呼喊著潑水救火,大火點燃了整幢樓房,火勢十分凶猛,幾輛消防車停在那裡全力施為都沒能讓火焰弱下幾分。毛球黑吉本能地往旁邊繞開,它的直覺告訴它這邊很危險,可是這樣少見的景象又讓它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就這兩眼,出事了。
衝天的火焰再起,黑吉聽到了一陣尖細的嘻笑,一隻拳頭大小的火團妖怪從裡麵飛了出來,然後朝著毛球飛襲了過去,攻擊意圖十分明顯。
“唧!”
黑吉頓時悚得全身毛刺都炸開了,當場馬力全開隨著風全速逃跑,後麵的小火團嘻笑著同樣乘風追上。
星宮宅。
陽光明媚,庭院裡花紅柳綠,鳥語蝶飛。
燭台切握著掃帚給前院的石板路做清潔,他的不遠處,一個白發白衣的青年直接將掃帚夾在臂彎裡,還抬起一隻手遮在額前看日頭。
“鶴先生,好歹把活做完再劃水啊。”燭台切歎氣。
“彆這麼認真嘛光坊,例行清潔而已,這裡又沒什麼人走動,哪需要怎麼打掃啊。”雪色的太刀青年一臉的不在乎,看完了日頭又看向大門的方向,“也不知道主公什麼時候回來,又兩個月過去,該養好的傷也好全了,這要是再不回來我真的要去給她送驚嚇啦。”
“應該會回來吧。”燭台切也吃不準,“如果連我們差點被偷這種事她都無動於衷,那大概說明她真的不想要我們了。”就是不知道要過幾天才會回來。
鶴丸轉頭看了他一眼,頓了一下又用平常的語氣叫喊:“有點熱啊,現世的天氣比本丸這邊要糟糕多了啊,才六月份溫度就這麼厲害了,真是不得了啊。”
“哈哈哈,那大概是因為人類常說的‘溫室效應’吧?”前廳大門處不知何站著三日月,紺色衣著的俊美青年一臉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哦,我還以為你會說是因為東瀛接近赤道的關係呢!”鶴丸對他的出現並不意外,或者說他意外彆的地方,“早啊三日月,沒想到你也過來了啊。”
被點名的平安老刀還沒說話,他的身後又走過來一道俊秀的身影:“那大概是覺得主殿很快就回來,所以才守在這裡等著。”正是一期一振。
他話音落下,後麵又有一些刀劍走過來站定,小夜,虎徹兄弟,貞宗家,源氏,新選組,粟田口派,幾振大太……全都過來了。
“看來大家都挺沉不住氣的啊。”鶴丸感歎一句。
“大半年沒見到主人,鶴先生你沉得住氣怎麼還站在這裡不回本丸?”太鼓鐘一點也不客氣地懟起了這幾百年的老朋友,“還有一些沒過來的都還在忙著打掃宅子呢,小光,鶴先生他一定又劃水了吧?”
頂著一些刀戲謔的目光,鶴丸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頭望天,正想找點什麼話題轉移一下時,空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黑點,並且越來越大。
“唧唧唧唧!”
因為恐慌而破音的尖利叫聲引起了所有刀的注意。
“是主人養的那個黑毛球,它怎麼了?”
愛染國俊剛疑惑出聲,黑色毛球已經如同鳥雀般俯衝著落下,那隕石一樣氣勢洶洶砸過來的架勢引得很多刀驚呼著半蹲閃開,黑毛球閃電一樣鑽進前廳裡。
“好像還有團亮的東西也跟著進去了!”有眼尖的刀叫了出來,“它好像在追殺黑毛球!”
不待其他刀有所反應,忽然,前廳的門楣竄出了一團大火,所有刀嚇了一跳。
“嗚哇!這火哪來的!?”
“快,快滅火!不能讓它燒起來!”
這突發狀況讓所有刀措手不及,然而就在他們找工具滅火時,又有一團火焰在房間裡突兀地炸開。
“混蛋!這是哪裡出來的孽火!”宅子裡,在其他地方的刀劍也失聲叫了起來,氣極敗壞中還摻雜著一絲恐懼。
不隻是這裡,凡是黑毛球奔逃過的地方,從簷廊到宅屋,障子門也好,板牆也罷,全都到處點火燃燒了起來。
“救火!快!滅火器,水管!還有火警電話!能用上的都用上!”
“不怕火焰的都隨我滅掉那隻火妖!”
長穀部焦急地指揮著因為大火而亂成一團的隊伍,主上的宅子絕不能毀在他手裡。
在他的指揮下,大部分刀開始各自做自己能做的事,也有一些刀在越來越大的火勢下呈現崩潰之色。
“喂!燭台切,站起來啊!”愛染國俊努力地把癱坐在地上的某振太刀往安全的地方拖行,“這裡太危險了,彆在這裡倒下啊!”
然而對方已經完全陷入了恐懼之中,隻是一個勁的喃喃:“火,好大的火……地震之後房子失火,所有的東西都燒起來……”
“燭台切!”愛染正想該怎麼辦時,燭台切被人攔腰扛了起來,太刀高大的個頭擋住了扛著他的人身形,但愛染還是一下子認出來,“螢!”
“我們走。”被燭台切擋住身形的螢丸語氣冷靜,“先去神棚那裡。那邊絕對不會被燒到。”
嘩啦啦!
一陣陣的潑水聲四處響起,整個宅子在火焰的包圍下一片兵荒馬亂,到處都是濃煙和火舌的亮色。
和燭台切比起來,有弟弟要照顧的一期一振不容許自己直接崩潰,強忍著恐懼照看著他們,不隻是他,粟田口家有很多刀都飽受過火災之苦。
“糟糕,藏刀室!”
看著所有人都一心隻顧著救火保住宅子,突然,一期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慘白著臉高聲提醒。
“畫!快去一個人保護畫!絕對不能讓它出事!”
他話音落下,很多刀直接拋下了手中的事衝向藏刀室,那裡不隻有他們的本體,更有維係他們顯現的重要媒介——主人的那幅畫。
但是,還是晚了一步。
第一個人首先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它四角著火的情形,那幅灰黑色調的油畫在火焰的亮色下莫名地帶著一股妖異的美,就好像無形的蛛網從四周被點燃銷毀,然後消失殆儘一樣。
完了。
所有的刀劍心頭一涼,他們的身體就像那幅火焰吞噬的畫一樣很快變得透明虛無,失去靈力媒介,他們也沒辦法再維持顯現。
大火越燒越旺,之前還亂成一片的呼喊聲詭異地全數消失不見,他們不得不回歸本體,眼睜睜看著這間屋子也濃煙四起,火舌肆虐。
這一刻,已經擁有人身好幾年的刀劍們再一次深刻地意識到了一件事。
刀,如果不被主人需要,就什麼也做不到。
啊啊……要回去了嗎?回到那場大火裡……
再次親身感受到很久以前的噩夢,一期一振隻覺得悲涼和無力,但與此同時,他又有些慶幸,幸好主殿今天沒有……
哐當!咚!乓啷!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各種混亂的重物倒地聲中,那急速奔跑的腳步聲格外的清晰。
一期一振最後的意識畫麵,是熊熊燃燒的大火裡,那個一路狼狽狂奔過來的熟悉身影,正不顧一切地向他們伸手衝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