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張氏被這突如其來,從天而降的好消息驚著了。
但伴隨老榮國公曆經風雨數十年的她很快就清醒過來,心花怒放地一把抱住了旁邊的小男孩,喜出望外的道:「代善,你真的沒有欺騙為娘嗎?王學士真的收了斂兒嗎?你彆瞎哄老太婆開心!」
他也是含笑的道:「兒子哪裡敢欺騙老太太了,斂兒還是王學士從街上帶回府的。回頭咱們得補上一份六禮送過去,這要靠老太太準備了。」賈代善雖還端著嚴父的架子,但看著小男孩的眼神卻很柔和。
「真是老國公爺保佑啊!我的斂兒!我的乖孫啊!」張氏眉歡眼笑的把小男孩攬在懷裡,不住地揉搓,下巴抵住了他的小腦袋,「那可是王學士啊!當年你老祖父最佩服、最推崇的人就是他了,你老祖父總是跟我說雖然王學士年紀尚小,不過與代善相約,但卻有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裡之外的大才。不隻這一點,王學士還上通天文,下知地理,諸子百家無一不通,無一不曉。斂兒你得用心跟王學士學習才是啊!可不準偷懶、淘氣的!知道嗎?」張氏歡喜完後,仔細交代說。
「嗯!」小男孩乖乖的點頭,反正他本來就已經認了王翊當師父,說過要好好聽他的話了。
弟弟,你真慘!這是賈赦的臉上掛著明顯的同情心。他自己因著張氏的寵溺,也沒有正經八百的上過一天學,但從彆家關係交好的同輩裡都知道讀書進學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而且聽起來弟弟認的那個王學士還不是那種「交上一筆束修,愛學不學」的啟蒙先生,而是要鄭重其事地奉上六禮,叩頭行禮式的那種「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來的。
「老爺,政兒一向勤奮好學又踏實沉穩,隻是文章尚欠缺幾分火候,也是沒有名師之故,若能得王學士教誨兩年,一定會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才。」史氏急了,這位王學士她都隱隱有耳聞,是個有大才的且人脈廣泛,又得聖上倚重。這麼好的先生又怎能讓那個頑劣的寤生子得了去呢!該讓她的政兒拜師才恰當。
「哼!人家王學士是內閣的文華殿大學士,官居正一品,又是簡在聖心的人物。即使是皇子想拜他為師,他若不喜歡,聖上也不會勉強他。他能夠看得起斂兒,收斂兒為徒就已經是我們賈家天大的造化了!」言下之意,賈政算是哪個門麵的人物,能夠成為王翊的弟子。
史氏聞言擰起了眉,隻是看了看身邊滿懷期待、哀求之意的賈政,還是道:「老爺,斂兒年紀還小,我們政兒一心向學,再過幾年就是大人了,可擔誤不得。要是再沒有明師,隻怕會誤了他啊!寒窗苦讀十數年,可不能前功儘廢啊!」在心底裡,她仍是以為王翊沒什麼大不了的,無論多受皇帝重視也好,還不得給他們國公府麵子。如果不是因著國公府的麵子,她可不信就小男孩這一個小小頑童會入了王翊的眼,還收作弟子。
「史氏!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要斂兒把先生讓出來給你政兒嗎!?你怎敢…你怎敢!!」張氏敏銳的察覺出史氏的話中有話,不由得大怒道。
「老太太,兒媳的意思隻是想反正斂兒也尚未正式進學,不如讓王學士好生指點政兒一二……」礙著孝道和丈夫的關係,平日史氏是萬萬不敢當麵頂撞張氏的,隻是這次為了賈政,她豁出去了。
「老爺,政兒上進又懂事,讀書又勤奮刻苦。斂兒呢?他年紀還小,性子活潑,又是個坐不定的,活像個猴兒……」
「史氏!!!」
眼見一場婆媳大戰又開始爆發,賈代善感覺腦門的青筋隱隱作痛。
正想製止她們之際,「夠了!」一把稚嫩的吆喝聲響起。
隨聲看去,卻是她們話題中的主角──賈斂。
隻見小男孩,不,是賈斂麵若冰霜,不含半點內心情緒的盯著史氏:「師父是我的,誰都不能搶!」年紀雖小,卻彆有一番威勢。冷看了一輪下來,他對史氏的心是冷了,這樣的太太是二哥哥的娘,他的太太而已。
雖然不是注視著自己,但賈政卻覺得自己臉上一陣發熱,小男孩這話不就是說他這個做哥哥的不要臉搶弟弟的先生嗎!
「斂兒,你怎能這樣跟太太說話的!?你的教養都去哪了?還不快快跟太太道歉陪罪!」賈政隻覺眾人都用不屑的眼神看著自己,惱羞成怒的大喊。
賈斂的眼神冷冽地掃了過去,剛張開口想說什麼的時候,「好了,你們都彆吵了!」賈代善板起臉,怒道:「你這是究竟生的是哪門子的氣?政兒是我們的兒子,斂兒也是!斂兒被王學士看好,你不但不歡喜,反倒是生氣起來了!」
作了十多年夫妻,賈代善又怎會看不出妻子剛才被母親質問是否對當初難產的事而耿耿於懷時,那一瞬間的慌亂和那險些察覺不出的…絲絲心虛呢!
賈代善喝道:「知道你心疼政兒,可你也彆忘了,王學士跟咱們家可沒什麼交情,他是看中了斂兒才收他做弟子的,這已經是天大的榮幸了。人家連皇子都可以甩臉,我憑什麼要他賣麵子給我,讓他把政兒也收了!?」一番話就把史氏剛剛的舉動當作是心疼賈政,一時失言而已。
甩一甩袖子,賈代善不容置疑地舉起茶杯,沾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