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 挑撥離間(1 / 2)

「…以冠軍侯李斂為元帥,並趙國公賀齊為中將軍……司禮監掌印太監馮子芝為監軍……率將士四十五萬北擊匈奴, 節製邊境……布告天下, 鹹使聞知, 欽此。景和十一年五月十三日。」

李斂這是一躍成為元帥了!

雖則在大周朝裡, 元帥這職位並不常設, 具有臨時性,不列入朝廷的正式官僚體製之中,但這可是無數將軍一生中最夢寐以求的職位。這不單意味著簡在帝心, 更是意味著自己站在滿朝武人的最頂峰。

什麼!?

李斂頓時懵了。

隻是他懵的原因不在於自己被封為元帥, 而是他懷凝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居然聽到小芝出任監軍一職,將要隨他北上草原!?

李斂不可置信地盯住站在一旁的馮子芝。

年輕貌美的新任監軍微微心虛地彆過臉,沒有對上李斂的眼神。

皇上可不知道自己的新任元帥腦裡在想什麼, 站前一步,言真意切的道:「此次出征,朕把邊關大小事務儘托於兩位愛卿, 望卿不負朕。」緊緊地握著李斂的手。

不負朕?不負朕什麼?

不負朕的期許,平定草原?

還是莫要辜負朕,莫要…行那不忠反叛之事?

被言語提及卻被行動忽視的賀齊敏感地察覺到皇上那未儘之語。

能夠在牛金死後獨力支撐軍方十數年, 甚至和平過渡給李斂,賀齊靠的不隻是赫赫的威望和兩任皇帝的信任, 更多的是靠過人的智慧和出眾的政治敏感度, 才可以一直庇佑著軍方一係避過朝堂裡眾多的冷槍暗箭。隻不過, 平日眾人隻注意到前兩項因素, 而忽略了他的後兩個過人之處。

臨出征前,皇上竟對靜涯起了隙嫌,這可真是……

賀齊臉上不顯,暗地裡卻是大為搖頭。

想要化解,但一時之間都沒有什麼好辦法能夠立即消除皇上的猜忌。

賀齊不由得憂心忡忡起來。

而較賀齊還要敏感萬分的太上皇也是眼皮子一跳,狐疑地瞧了自家親兒子一眼。

回想起當初下這道旨意的時候,兒子那像死了親爹似的表情……

都說孩子是父母前世的債主,太上皇從前是不信的,現在發現不得不信了!

他前世都一定不隻是普通欠債那麼簡單,肯定是窮困潦倒,走路掉錢包,出門遇搶劫,打工遭欠薪的那類型,欠債欠及全京城人的那種程度!

太上皇一下子擠開皇上,示意他為其他將士打氣鼓勁,心裡提醒自己一定要找個時間跟這蠢兒子好好聊一聊。

皇上心下委屈。

父皇啊!父皇!許李斂為元帥,掌節製邊境之權已經很危險的了,朕見有賀齊在旁製衡一二都就捏著鼻子認了。您老人家還偏要讓馮延年去做監軍!朕不是否定他的能力,但什麼叫監軍!?能夠鉗製、壓製武將的才叫監軍!馮延年能嗎!?他能嗎!?

現在好了,連話都不準朕說兩句就趕朕走,究竟朕是您的親兒子,還是李靜涯才是你的親兒子!?

雖然心生不忿,但逼於太上皇多年以來的「淫威」,隻好憋氣地跟其餘將軍逐一鼓勵起來。

依太上皇當了幾十年皇帝,一貫霸道的性子,他才不理會皇上的委屈。

委屈?不服氣?都給我憋著!

「此次北征,你可有把握?」太上皇緊盯著李斂問。

李斂回過神,正色的回道:「斂沒有把握。」

「哦?」太上皇眼裡卻沒有絲毫驚訝之色。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戰場上形勢變幻莫測,不是兵多將廣、人強馬壯就一定可以取得勝利。

太上皇雙眼閃過精光,「朕明白匈奴的棘手之處,但是…朕希望在朕有生之年,能夠看見草原歸入大周版圖的一天。」不隻是匈奴,就連突厥、鮮卑、柔然三族他都要通通拿下。

「呼韓邪驍勇雄豪,有壯誌橫掃天下,審時度勢,順其者生,逆其者亡。以其之心而放之四海,以其之誌而加之全人,勢不可擋,是個了不起的梟雄人物。」即使身為敵人,太上皇也不得不對呼韓邪給予一個極高的評價。

「匈奴用了幾十年來休養生息,現今兵強馬壯,在呼韓邪的帶領下更成了草原當之無愧的霸主。而且,在呼韓邪手下的匈奴兵士不再如往日般閒時放牧打獵,戰時出征,反而日夜操練,真正成了氣候。」雖然退位為太上皇,但東廠有關草原的情報,他還是一份不落的仔細閱覽過的。

李斂讚同:「匈奴人自幼在馬背長大,弓馬嫻熟,當中的射雕者更能獨自成軍,實在不容輕視。」話雖如此,但他對自己一手訓練出來的天策將士有絕對的信心。

太上皇的雙眼綻放出熾熱的光芒,躊躇滿誌的道:「愈難得到的東西,愈能激起朕的雄心壯誌。此刻,朕的身心仿佛感覺到年輕時的火熱。它,正如熊熊烈火一般在燃燒!」身穿一身明黃色的九爪金龍袍,雙手背負,自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氣質,仿佛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在俯視萬生。

李斂雙眼一酸。

自從十年前宮變,皇爺一下子失了三個兒子後,李斂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如此意氣風發的模樣了。

李斂激動得單腳跪在地上,衷心的道:「斂願為皇爺效死!此戰不滅匈奴、不把草原納入大周版圖之中,斂絕不回京!」

他不好讀書,對詩詞都沒有什麼興趣,隻記得幾首合自己口味的詩。

他記得唐朝駱賓王有一首詩是這樣寫的:

「平生一顧重,意氣溢三軍。

野日分戈影,天星合劍文。

弓弦抱漢月,馬足踐胡塵。

不求生入塞,唯當死報君。」

李斂想駱賓王那一刻的心情,應該與自己也是相差無幾了,為了皇爺甘願血灑疆場,以死相報。

這突然的一下子表忠心看得旁邊的皇上心裡酸溜溜的,噥噥著什麼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嫉妒萬分。

但麵對李斂滿腔的忠誠,太上皇不單止沒有讚賞,反而一頓斥責:「糊塗!」

李斂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些什麼,就被這樣的一頓訓斥。

他捉著李斂的手臂,想要扯他起身,卻忘了此時的李斂已經不是當年那四歲孩童了,年近六十五歲的他又怎生扯得動李斂呢?更不好說加上甲冑,李斂現在足有二百多斤!

李斂也怕太上皇會閃了腰,連忙順勢站起身。

太上皇五指成爪,牢牢地握著李斂的手臂。

他毫不顧忌,就是一頓訓斥:「你是朕的股肱之臣,是朕的萬戶侯,是朕的大將軍!難道朕培養你這麼多年,就為了讓你在這小小的戰事裡馬革裹屍嗎!?朕給你冠軍侯的封號,可不是要你有冠軍侯一般的結局!」

「皇爺……」李斂嘴唇動了動,喃喃的道。

太上皇越發用力的扣著他的手臂,手背上的青筋隱隱可見,似乎是要用痛楚讓李斂把他接下來的說話銘記在心。

「記著!活著就是忠誠,隻有活著,才能做更多的事!」

「朕要親眼看到朕的冠軍侯凱旋而歸,接受萬人景仰的時刻!這個是朕的旨意,不得有違!」太上皇開始後悔為何自己當初手賤,那麼多好喻意的封號不選,偏偏選了冠軍侯這個抗擊匈奴的短命鬼做封號。若果時間來得及的話,他真的不介意一道旨意下去,替李斂換一個更好的封號。

很明顯,這道不得有違的旨意是要李斂保護好自己的生命。

「斂領旨。」李斂鼻子一酸,雙目含淚。

太上皇欣慰的笑起來,眼眶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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