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斂一身金紋銀甲, 右手手執綻放著金紅光芒的火龍瀝泉, 腰間插著一把無堅不摧的湛盧劍, 身下是昂舉若鳳,體態莊嚴的奔宵。
「當我不必分心在智謀上, 而專心於武力上時,還有誰敢誇口打敗我!?」
四十多萬匈奴將士無一人敢回應。
這,就是大周冠軍侯、天策府統領──李斂。
隻是,看似一夫當關, 萬夫莫敵的背後,李斂微不可察地悶哼了一聲。
早在雁門郡外為了率領麾下天策將士衝破匈奴聯軍的包圍圈時,他就硬吃了呼韓邪一槍,受了內傷。其後一直沒有休整,四處奔波之下內傷已經隱隱加重。剛才大意之下,又被郎栗曲等三人打中,造成傷勢加重之餘,還引得自己爆發出更加狂暴的內力,導致氣血翻滾,體內的內傷徹底加重, 五臟六腑受創。
但在這個情況下, 李斂就算是要死扛都要扛到最後一刻。於是, 他騎著奔宵緩緩地走到高阿朵旁邊, 裝作一臉若無其事, 雲淡風輕的模樣, 就要順手把欲要趁亂逃走的高阿朵一槍.刺死, 免得徒生事端。
呼韓邪眼神一凝,身後的匈奴騎兵人人彎弓搭箭,箭頭對準李斂,大有萬箭齊發之勢。
李斂紮向高阿朵脖子的槍頭不由得一頓。
「我說話做事,從來事不過三。而這次,也是我最後一次的邀請。」
得不到的人(物),呼韓邪情願毀了他(它),也不會讓彆人得到。
他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李斂,許下重諾,「隻要你願意歸降,條件依舊──大匈奴的左賢王、整個大草原的第二把交椅都是你的。不單止如此,我可以不計較你取去郎栗曲、呼延灼通和赫連去卑三人的性命,而且穀中那數萬天策府的將士我也可以放過。」
彆以為他不知道李斂守在歸雁穀穀口這條小徑是想要施延時間,等待援軍。但這又如何?他有四十多萬控弦之士在此,而周朝兵馬都被他另外的四十萬大軍堵在雁門郡裡。李斂就是等上一天,等上一月,都不會等到有援軍前來救他。
呼韓邪之所以願意跟李斂在穀外這樣耗著,是因為在他心目中,不好說十萬周朝天策軍,就算是二十萬、三十萬、一百萬的周朝天策軍也比不過一個李斂。
有了李斂,再多的天策軍都可以有。而且……
呼韓邪深深地凝視著李斂。
十年前,他第一次見到那個少年將軍的時候,他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於是親自招攬李斂卻第一次铩羽而歸。
如果這十年內李斂中途夭亡了,或者一事無成也好,呼韓邪也許不會放在心裡。
但問題是李斂不單止沒有平平庸庸的長大,反而年少有為,聲名鵲起,闖下偌大一份功業。有關他的情報一份又一份,如雪花似的飛入呼韓邪的王帳中,堆積如山,都讓呼韓邪把他牢牢記在心底。
在呼韓邪剛出生的時候,大匈奴祖庭裡地位最崇高的大祭司曾經為他占卜過,並留下預言。
這個誕生在大草原上的嬰孩,是天上的七殺星轉世。待集合到破軍星、貪狼星的轉世後,他會帶領大匈奴稱霸整個草原,甚至問鼎中原,成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業,榮耀整個大匈奴。
七殺星乃南鬥第六星,五行屬火、金,主肅殺,專司權柄生死。
每逢七殺星降世,其幼時必定多災多難,不夭則也必帶疾延年,因此七殺星也列入六凶之一。此星為孤克刑殺之星宿、亦成敗之孤辰,主性急而喜怒無常,
然而,根據古籍記載,隻要集齊七殺星、破軍星、貪狼星三星,形成殺破狼的格局,天下必將易主,無可逆轉!
當中,七殺為攪亂世界之賊;
破軍為縱橫天下之將;
貪狼為奸險詭詐之士。
隻要聚合這殺、破、狼三星就足以一舉打破天下原有的形勢,推翻周朝一家獨大的局麵,讓整個天下陷入四分五裂,狼煙四起的亂世。到時候,他們大匈奴就可以趁亂而起,問鼎中原,把中原變為他們的放牧之地,恢複大匈奴的榮耀。
然而,一開始前任匈奴大單於伊稚斜是不相信這話的。他隻是覺得自從這個小兒子出生後,整個部落就變得多災多難起來,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紛飛,牛羊得病的數目大增,族人因生病或意外死亡的人數都變得較往年多,就連自己──堂堂大匈奴的大單於也都居然會因驚馬墮地而受傷。
雖然伊稚斜不知道什麼叫做刑克六親,但也覺得這個小兒子是個不吉利的,就把才周歲的小兒子拋到部落最邊緣的地方生活,隻留了一個年紀老邁的周人奴隸負責照顧他。
要不是呼韓邪命硬,恐怕等不到他七歲獵了一頭狼,討得伊稚斜的歡心,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呼韓邪自己是七殺星,而他身邊最得力的破六韓拔陵就是貪狼星轉世,隻要加上李斂這個破軍星,就足以形成殺破狼的格局,把天下易主!
雖然太上皇和戴權默默地派人把李斂的生辰八字都掩去消息,但是李斂當日出生時難產,整座榮國公府上下都忙得夠喘的,自然有不少下人都記得他的生辰八字。呼韓邪隻不過派人稍加打探,就輕易知道李斂就是餘下的那位破軍星轉世了。
隻是,呼韓邪的算盤打得再好,無奈李斂不肯配合,也是無濟於事的。
「斂生是大周人,死是大周鬼。」
一句說話就足以表明自己絕不投降的決心。
「你這是寧死不降嗎?」呼韓邪氣極反笑。
他完全不明白李斂為何這樣的…固執。
在他看起來,所謂的忠義,隻是一種手段,是文人送傻瓜去死的謊言。
呼韓邪不解的搖搖頭,忍不住再問了一次:「真的不降?」
他透露的道:「我告訴你,周朝這次是輸定的了!你要是還站他們那邊,到時候隻會成為我的階下囚。」
「嗬!不過是派了二十萬人馬從賀蘭山突襲塑方郡,和派遣三萬騎兵想要拿下代郡而已!」李斂嗤之以鼻的說破了呼韓邪的布置。
呼韓邪的臉色稍稍一變後,笑著試探道:「怎麼?你們東廠的探子果真厲害,這樣的消息也被你們探聽到。是從敏何查、破六韓拔陵,還是阿史那同俄那裡得知的?」
儘管被李斂道破了自己私下的兩處布置,但他仍然是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
李斂暗地裡努力調息,表麵一派從容淡定:「我大周朝人材濟濟,足智多謀之輩不知凡幾,這小小計策豈能逃過我們的目光。」隻需要讓呼韓邪留下一個大周朝人材濟濟的印象就可以了,以後他行事定然會多思多想,留有餘地。
「剛才交手匆忙,倒是未能與大單於分出勝負,讓斂很是遺憾。現在熱身結束,還望大單於不吝賜教。」李斂出言邀戰。
他居然把殺死大匈奴部的三位猛將比喻為隻是熱身活動而已,語氣中的輕視和不屑之意讓呼韓邪身後的匈奴大軍頗為氣憤,但攝於李斂連殺三人的氣勢和勇冠三軍的武藝,所有匈奴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哦?」呼韓邪微微打量著李斂。
他意味深長的道:「你的傷,不痛嗎?」不知道是指李斂左臂上的傷口,還是已經一眼看破了李斂體內頗為嚴重的內傷,話中有話。
李斂灑脫的笑道:「痛,不重要,痛快才重要!」
他盯住呼韓邪,目光挑釁意味極濃。
「上半場完結了,下半場大單於要替你那些不成器的手下出一口氣嗎?」
麵對李斂明晃晃的挑釁,如果呼韓邪會選擇拒絕的話,他就不是呼韓邪了。
「既然冠軍侯有興趣,孤也不好讓你失望了。」呼韓邪笑起來,聽不出喜惡的道。
他雖然臉上在笑,眼中幽深的黑眸卻是無比的寒冷。
彆說他乘人之危,在這一刻,他已經決定要收下李斂的命了。
呼韓邪冷叱一聲,身披鎖子黃金甲,手握虎頭湛金槍凶狠地朝李斂衝殺而去。
眼見呼韓邪惡狠狠地朝自己殺來,李斂毫無懼意,順手一槍紮死了旁邊的高阿朵後,就挺槍迎麵衝上去。
呼韓邪的虯龍槍法強橫而霸道,李斂的天策槍法迅捷而一擊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