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爆完一件大料,呼韓邪又語不驚人死不休的道:「有一天,伊稚斜大單於在出使完突厥的使者回來稟報之下,終於開始懷疑我不是他的兒子。而我母妃得知消息後,先發製人,親手下毒,毒殺伊稚斜大單於。」
聽到這裡,李斂好不容易總算把事情搞清楚了。
簡單來說,就是顓渠閼氏和突厥可汗偷情,生了呼韓邪。伊稚斜大單於懷疑小兒子不是自己親生兒子,正想派人查探之際,顓渠閼氏就毒死了伊稚斜。之後,呼韓邪成功乾翻伊稚斜的親生兒子延術,坐上匈奴大單於的位置。接下幾年勵精圖治,養精蓄銳,在呼韓邪親生父親──突厥可汗的幫助下,成功坐穩匈奴大單於的位置不止,還一躍升任為草原王。
李斂恍然大悟,難怪突厥不像柔然般身在曹營心在漢,也不像鮮卑般見風使舵,總是帶頭力撐呼韓邪的行動,逼使柔然和鮮卑不得不從!他本以為是因著兩族世代姻親之故,看來他還是太年輕了!
想不到草原套路居然這麼深!李斂肅然起敬。
「收起你那令人惡心的同情,我不想再看見任何從你眼底流露出來令人作嘔的憐憫。」呼韓邪麵無表情的道。
他說這些話不是想要李斂同情他。
呼韓邪厭惡自己的生父和生母,甚至憎恨自己的存在,就連那些普通的族人,他也一樣厭煩得很。
返回一開始的話題,「帶領匈奴變得強盛,隻是我的第一個目標。之後,我要它盛極而衰,一蹶不振再到徹底覆亡。」眼神陰鷙冷漠。
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沒有失望,就不會有絕望。
七殺者,個性鮮明,愛恨強烈,具反叛性,雖有威勢但稍嫌激烈。好殺,好鬥,呈凶,且喜怒無常,果斷剛強,有謀略,無情義,對事物多疑,固執而驕傲。
「咳…所以…你…想要告…訴我…咳咳咳…你決定…束手就擒…讓我率領大軍…把聯軍…咳咳…都滅了嗎……」說話間帶著一陣劇烈的咳嗽。
「不!」呼韓邪乾淨俐落的說。
「好歹都是我花了那麼多心思打造出來的一支大軍,這麼容易讓他們去死,有點不值得。但我又真的想要他們去死,所以……」
李斂最不想聽到的那句話出現了。
呼韓邪認真道:「我決定現在和你一起去死!」
李斂不敢置信。
「你剛才不是這樣的態度的!」他試圖冷靜下來說道理。
呼韓邪從善如流,「我改變主意了。」
〒▽〒李斂閉上眼,痛恨老天爺為何讓他和一個瘋子在一起。
「匈奴失去我,按照破六韓拔陵和敏何查的能力和…突厥的支持,足以繼續帶領聯軍前進;而周朝失去你,士氣大降之餘,餘下來的將軍之中,賀齊擅守不善攻,牛繼宗、冉封等人都隻能算得上是猛將,而不是將才。但他們穩紮穩打之下,能夠憑借周朝的龐大的後勤打消耗戰,把匈奴和突厥兩族徹底耗死。因為你的死,即使匈奴和突厥想要投降議和,恐怕周朝太上皇也不會接受。」呼韓邪瘋還瘋,但一番說話說得有條有理。
呼韓邪揚起嘴角道:「而且,隻要你死了,你那小情人怕會為了你而傾儘一國之力為你報仇,殺儘匈奴一族吧!」尤其是看到他和李斂兩人手牽手「殉情」的情景。
不得不說,呼韓邪突然間有與李斂一起去死的念頭,除了因為上述的考慮及對李斂那股特彆的感覺外,為了讓馮子芝這個殺千刀的「大敵」傷心欲絕也是其中一個極大的理由。
想當初呼韓邪派往周朝的探子把偶爾探聽到周朝天策府統領和東廠廠公是一對的消息傳回匈奴後,呼韓邪在大帳裡呆坐了一天一夜。他完全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曾經猜想過也許李斂身體有疾或者有龍陽之好,才沒有娶妻,還把侄子過繼到自己名下,但無論如何怎樣都沒有想過李斂居然是與馮子芝那條美人蛇是一對的!!!
回神過來後,呼韓邪不止一次諷刺周朝皇帝真是個窩囊廢的!連自己身邊的太監和身握重兵的將軍搞在一起也不製止,如果哪一天因為這樣丟了皇位、丟了性命都是他自找的!(皇上委屈:父皇不準朕製止,這怪朕咯!)
李斂身子一僵。
的而且確…有這種可能……衝冠一怒為藍顏這事,小芝是一定做得出的。
李斂倏地覺得自己肩膀變得沉重起來。
說話間,一直兜住呼韓邪並承擔著李斂重量的蔓藤網終於忍受不住,斷裂了。
呼韓邪沒有絲毫的慌張,該說的他都說了,現在走向他計劃的結局而已。
冷風呼嘯,眨眼的功夫兩人身子已落下數丈!
握緊李斂的手,閉目待死的呼韓邪突然感到身上的失重感一頓,訝異的睜開眼睛。
該不會這麼幸運又掉落到蔓藤網裡去吧!?
「…嗯……」
卻是李斂在跌倒的時候,用右手在崖壁上拚命亂抓,得老天爺憐憫,竟然被他捉住了一塊凸出來的山石。
他單手懸在那裡,另外一隻手還要牢牢捉著呼韓邪,顯得危如累卵。
「放棄吧!你撐不住的!」呼韓邪好意勸說。
李斂深吸一口氣,「你·他·娘的閉·嘴!!!」熱血上湧之下,他隻覺自己的內傷都仿佛好了幾分。
呼韓邪乖乖地閉嘴。
李斂天生神力,就是舉起三個呼韓邪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隻是現在身受重傷,所以拉著呼韓邪倒是顯得艱難無比。
「呼!呼!」他雙腳摸索著,蹬在崖壁上的凸凹之處站穩。
李斂站穩之後,咬緊牙關,開始奮力向上爬去。
他的右手早已經被凸出的山石樹枝蔓藤連刮帶擦的血淋淋一片,於是,攀過的地方都留下一個清晰的血手印。
一個人爬上去已經不容易,更何況還要拉著呼韓邪這個拖油瓶(死豬)。
看得連呼韓邪都不忍心了,「你放手吧!」沒有他的拖累,李斂就算不能爬回崖頂,都應該留等到援軍的到來。
「你·他·娘的閉·嘴!!!」頭也不回的再次吼道。
呼韓邪怔怔的看著這個死死抓住自己不放,隻靠一隻手臂的力量使勁向上用力攀爬的背影。
「呼!呼!呼!呼!」李斂大口大口的呼吸。
「值得嗎?」
「我天策兒女敢作敢為!我他娘的就當把命還給你!」李斂氣運丹田,不顧體內的重傷,再一次爆發內力。
呼韓邪默默不語。
良久,李斂兩條胳膊都已經酸麻透了,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他的右手已經被磨擦去一大塊皮肉,儘是鮮血淋漓,傷口中還夾雜著一些細小的沙石和木刺。而他的左臂因著強行用力的關係,原本已經結痂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從手臂一滴一滴的流淌到手心。
看著即使如此,但仍然沒有鬆開自己的手的李斂,「賈斂!要是今次大難不死,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呢!」語罷,呼韓邪終於不像一隻死豬任人拖曳,他抓住了一塊凸出來的尖石頭。
「呼!呼!呼!」李斂低頭瞄了他一眼,依舊氣喘籲籲卻露出一個笑容。
歸雁穀四處都被點起火焰,被困在穀中的匈奴騎兵有的慌不擇路之下,墮馬被踐踏死;有的被尋仇或誤傷之下,被自己人用兵器殺死;有的幸運地誤打誤撞找到秘道出穀,卻來不及開心之際,就被林寒留在秘道外的天策將士射死。
「廠公!找到了!元帥在這邊!!」
當馮子芝帶著暗士好不容易從一片混亂的情況下,尋到李斂的時候,便驚恐地看到李斂單手抓著一塊石頭搖搖欲墜,黑色的勁裝被山風吹得鼓蕩,仿佛隨時都會從崖壁上掉下來。
一聲驚呼險些衝口而出,馮子芝生怕會影響李斂,一個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他連忙死死咬住了嘴唇,因為用力過猛,口腔裡彌散開一股濃鬱的血腥氣。
他絲毫不察,隻記得自己低聲吩咐暗士想辦法救人後,便一眨也不眨地緊盯著李斂,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這個人便就此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