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苗女辛幼朵(1 / 2)

「老七終究是忍不住!」那邊廂皇上甫一決定出手, 這邊廂忠靖親王府已經得到消息。

李天瑾滿意地看著自己手上剛抄寫好, 墨痕未乾的《中庸》第二十章問政篇,輕輕放到旁邊一大摞已經吹乾的罰抄上。

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 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

「他還是這麼心慈手軟,優柔寡斷。用宮中秘方特彆炮製過的藥材表麵看起來飽滿亮麗, 實則藥性全無,甚至反有毒性。即使李斂的湯藥裡全是炮製過的藥材又有什麼用?這可不代表李斂一定會死。假若李斂不死,挾大功而歸, 我們皇上可又要坐立不安了。」李天瑾一副憂心的模樣,仿佛真的一片赤誠忠心,為君王擔憂似的。

他一眼就看得出老七的想法。

李斂手握重兵,功高蓋主,民心所向,大勢已成。因著父皇的關係, 老七根本不能收買到李斂的忠心,這也是他能挑動老七對李斂下手的主要原因。即使有父皇在頭上壓著, 但老七始終是皇帝,沒有任何一個皇帝可以忍受手下有一個他沒法掌控的「權臣」。而這個「權臣」分分鐘可以起兵「清臣側」,推翻他的帝位,天下大部分老百姓對此都隻會說一句殺得好!

但是, 偏生老七是個能忍又重情義的性子。

李天瑾思考著, 隨著時間的流逝, 當年很多事情的細節都慢慢透露出來。

如果當初沒有李斂的提醒, 老七恐怕會受康文泰那傻子的鼓動,與他們一樣選擇帶兵進宮行兵變,隻怕那時就被父皇當場廢了,哪裡來今天帝皇之尊!?如果當初不是李斂派兵士守著老七那秦王.府,令老七無後顧之憂的進宮侍疾,最後父皇會「感動」得把儲君之位和皇位給了老七!?如果當初李斂去得不及時,隻怕李天琰那廝就帶人攻破養心殿,弒君篡位之餘,順便把老七砍了!

所以,老七想起了李斂從前的從龍之功、救命之恩,下不了狠手,隻派人把藥材換了,看李斂捱不捱得過這一關。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李斂要是靠自身捱得過傷寒,就算他命大,這次就算了。李斂要是捱不過,就是他命中當有此劫,皇上自然會好好照顧他的家小,絕不會讓人虧待半分。

「為了皇上,我們可不能讓李斂有命回來……」扯著為老七好的大旗,李天瑾緩緩道。

相比起李斂活著回來,再向父皇戳破老七「曾經」暗下毒手,還是讓李斂死去吧!看著李斂的屍骨,屆時父皇定必震怒。他再派人在軍方、在民間傳出風聲,是皇上不能容人,認為冠軍侯功高蓋主,所以派人施以毒.藥,把冠軍侯害死。到時候,父皇悲憤填膺,在軍方群情洶湧,民怨四起之下,說不定會行那…廢帝之舉!

「讓人在藥材裡再加上幾味相衝、劇毒之物,本王不要看到李斂活著回京!」李天瑾頓了頓,又道:「還有,讓那些郎中莫要亂說話。」不管是用重金收買,還是捉了他們的家小要脅。

「是,王爺。」

李天瑾的食指輕輕地點了桌麵兩下,「安排死士準備,若是毒不死李斂,就讓死士出手,千萬不要留有後患。」

李斂必須死!

雁門郡太守府

「不用擔心…咳咳咳…我沒事的!」一句似曾相識的說話從李斂口中說出,隻見他滿臉色潮紅的躺在床上,一向神采飛揚的他此時卻是顯得異常的精疲力竭。

發熱、肌肉酸痛、頭痛、咳嗽、胸痛、嘔吐、腹痛……從追擊匈奴聯軍途中,短短數日已經讓尚未痊愈的李斂喝了一壺,把他折騰得夠嗆的。

「你閉嘴!我現在不想聽到你的聲音!」馮子芝臉色難看至極,前所未有的對李斂說了重話。

上一次愛人對自己說這句的時候身受重傷,命在旦夕,不過時隔半月,他就再次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李斂微微縮了縮脖子,聽話地閉上嘴巴,乖巧的眨眨眼睛,試圖換得愛人的心軟。

可惜,馮子芝壓根兒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一番表演作無用功。

「情況如何?」賀齊年紀大了,不想看著兩個小年輕打情罵俏的,率先問大夫。

「稟中將軍的話,元帥全身發熱,有咳嗽、嘔吐、腹痛等症狀,在軀乾和肩部出現紫紅色的疹子,這像是傷寒之症,但是……」何大夫猶豫不決。

「但是什麼?」李明珠一看他表情,就知道有下文。

何大夫遲疑再三後,終於決定說出口。

「雖然元帥的脈像和症狀都像是患上了傷寒之症,然而小人認為元帥得的卻不是傷寒之疾。」

冉封摸著後腦不解的問:「是傷寒之症,卻又不是傷寒之疾?何大夫,你這是什麼意思?」

「元帥怕是中蠱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何大夫自覺地解釋:「世人都道苗人擅蠱,但匈奴人亦有專於此道的祭司。」

「小人行醫四十餘年,世代居於雁門。多年前,小人曾收留過一名匈奴的聶姓周人逃奴。聶家子年不過雙十,正該是血氣旺盛之年,卻形如枯槁。據聶家子所言,他是所跟隨的那名匈奴祭司手下的蠱奴,被匈奴祭司下了子蠱在身體內,以他的精血來供母蠱生長,每次過程都疼痛難忍,猶如死了一次似的。他因為忍受不住,所以想儘千方百計從匈奴處逃了出來。但不過三天,小人親眼看著一條三寸長的蠱蟲硬生生從他的心臟裡鑽出來,那聶家子當場氣絕身亡。」

「聶家子曾親口告訴小人,匈奴祭司手上培養的蠱蟲之中,就有一種蠱蟲用之於人體,其狀與傷寒無異。」

說到這裡,眾人都聽明白了。

「蠱蟲!?」賀齊臉色凝重,甚至可以稱得上嚴肅。

牛繼宗當即破口大罵:「他奶奶的狗娘養!沒出息的種!居然連這些下三濫的招數也使出來了!」

「不知何大夫可有救治之法?」馮子芝又驚又怒,按捺著性子,強持鎮靜的問。

何大夫搖頭,歎氣道:「請恕小人無能。」他家世代居於雁門,匈奴人和其他外族曆年犯邊,燒殺搶掠,使得十室九空,家不成家的慘劇他親眼見過不少。

他對這些外族深惡痛絕之餘,都對李斂這位帶領大周將士打敗匈奴聯軍的元帥抱有濃濃的感激和敬仰之情。要不然,依照天下大夫診治貴人的同一個心理──怕擔責任,總是小心翼翼,沒有十成把握不敢開方,小病說成大病,大病說成重病的,何大夫才不會坦言李斂是中蠱了。

何大夫不是不肯醫治,而是不敢下手醫治。他真心希望能夠幫得上忙,但可惜,能夠辨認出是蠱蟲作崇已著實不易。正所謂「術業有專攻」,要想要救治李斂…「唯今之計,隻能尋找下蠱的匈奴祭司解蠱,又或者往西南邊請精於蠱道的夷人出手。隻是……」匈奴人吃了元帥這麼大的虧,能夠有機會弄死元帥,匈奴祭司絕對不會肯替元帥解蠱的。

他瞧了李斂一眼,臉色沉重地慨歎道:「西南之地路途遙遠,來回少說也要兩個月,小人隻怕元帥是等不到這麼久的了!」真真的是天妒英材啊!

賀齊等人皆是一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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