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的番子不好說遍布滿天下的每一個角落, 但至少他們在每一個他們認為有需要的地方, 都會安插了番子。
因此, 馮子芝安插了番子在這批真正由倭人組成的倭寇裡麵,並不足為奇。
解決倭寇,讓李明珠等人可以無後顧之憂北上的方法很簡單。
在知道「英明神武」的「神武王」有多害怕李斂後,馮子芝隻是讓遠在十萬九千裡外的李斂修書一封, 並隨書附上天策府的「滅」字大旗一麵。
書信…應該說是字條裡的內容十分簡單, 隻有寥寥八個龍飛鳳舞的字。
「再敢上岸,後果自負。」右下角清晰地蓋上了李斂的冠軍侯大印。
殺氣凜然的八個大字,配合上旁邊那麵染紅了鮮血的滅字大旗, 「神武王」山本保利通眼前發黑, 渾身一抖,生生的嚇暈了過去。
在暈過去那短短一刻鐘裡, 山本保利通好像作了不少光怪陸離的夢境, 裡麵不約而同全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景像。隻見一個個銀甲紅袍的將士拖著一具具死屍, 不住地往上疊去,疊成無數個高達八丈的高塔。而山本保利通看得清楚,每一個夢境的最後,高塔最上方的「屍首」──儼然是各種死法不一的自己, 滿臉恐懼、懊悔的自己。
醒過來後, 被自己胡思亂想嚇破了膽子的「神武王」在驚恐之下, 連忙下令所有倭人若無他的準許, 不準踏出島上半步, 就連平日的劫掠過往大周商船都不準許。而且, 他還派人把自己和洋人之間的交易證據連夜送去大周,生怕自己的首級會成為八丈高京觀最高峰的點綴。
於是,馮子芝就這樣不費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把倭寇都困在海島之上,並額外獲得了洋人和倭寇之間陰謀的情報。
至於,那南安郡王?
在馮子芝派去嚇唬「神武王」的番子稍稍表示了對南安郡王的不滿後,山本保利通就知情識趣的請罪──貴國的南安郡王驚懼之下,加上水土不服,在昨日不幸離世了。小人願意奉上黃金五千兩、線膛燧發槍五千把,以作賠罪之禮。
山本保利通都不是個傻子來的,既然大周朝收編了一眾匈奴、突厥老兵,戰力上恐怕不會低得去哪兒!聽說連鮮卑、柔然都歸順了,恐怕大周的實力猶勝從前。即使那些草原人不懂水戰,但都足夠讓大周朝騰出手,派遣熟悉水戰的藍田大營、豐台大營的將士和天策府的那些神兵天將南下剿滅自己了。
與其做那些洋人鬼子的槍來試探對付實力雄厚得恐怖的大周朝,倒不如賣掉洋人,調轉槍頭配合大周朝乾掉洋人來得好!
既然南安郡王是不幸「病逝」的,那麼大周都不好再追究下去了。當日南安郡王在戰敗被俘的那一刻就應該自殺謝罪,偏生他貪生怕死,讓滿大周朝上下都丟儘顏臉,朝中恨他的大有人在。而且,畢竟當時南安郡王是作為戰俘,兩軍交戰,敵人不殺你,留你一條小命,你還要膽小如鼠的「嚇死」了自己!其他不說,至少大周朝堂的百官是沒有顏麵再追究下去了,而且倭寇都已經賠款了五千兩黃金和五千把線膛燧發槍了,再追究下去就顯得吃相太難看了。
南安郡王人也死了,那麼贖金和要去「和親」的郡主自然也不需要了。
這消息傳回南安郡王府後,府裡眾人是各有各的反應。
南安老郡王死去後,一直支撐著南安太妃的力量就是要贖回死去的兒子,一家團聚,但眼下兒子死了,屍體還被燒成灰了,連最後一麵都見不上,這種噩耗又豈是她這個快要七十歲的老人能承受得著的!心中那一口氣泄了,人都就倒下了,按太醫所言,恐怕沒有幾個月好活的了。
而南安太妃是既傷心又如釋重負,終究是自己朝夕相對了幾十年的丈夫,傷心是在所難免的,但一想到寶貝女兒不用嫁給那些低賤的倭寇,寶貝兒子再不用受那些賤種庶子的威脅,能夠坐上南安郡王的位置,就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而南安王妃的兒女與母親一樣,傷感之餘又帶著輕鬆。
其他從前得寵的姨娘小妾、庶子庶女倒是真心實意為南安郡王哭了一場,他不在了,以後她們就要被南安王妃和她的兒女捏在手心裡揉搓,日子可難過了。。
而南安郡王府的下人自然也是人心惶惶了。
這還未算,不久之後,朝庭上下了一道聖旨,內容大意是說經百官商議,皇上認可之下,因為南安郡王剛愎自用,貪功輕敵冒進,吃了大敗仗,害死了將士數千……因此,朝庭決定剝奪了南安郡王府世襲郡王爵的資格,貶為靜平侯爵。
靜、平兩個字很明顯表達出南安郡王府已經失了皇上的聖心,也表達出皇上對他們最後的忍耐了,讓一眾原南安郡王府,現靜平侯府上下人等無不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地關上府門守孝,不再與其他人家來往。
而隨著南安郡王一同出陣衝鋒,僥幸逃回紹興府,拾回一條性命的忠靖侯史鼎隨著外家南安郡王府的敗落,也變得倒楣起來了。
要知道當初南安郡王的一意孤行,可是讓靖江郡王的嫡子李天璘和皇後的親弟弟、繕國公的嫡孫石光珠身受重傷。眼下南安郡王死了,他家裡又敗落了,靖江郡王、皇後和繕國公的怒火可不就要一勁兒的往史鼎身上發泄了嗎!
不過,這也沒有冤枉了史鼎。
南安老郡王之所以一把年紀還帶著兒子和外孫子出來撈戰功,除了想要為自家兒子鋪路,看看可不可以和軍方搭上關係,擺脫南安郡王府作為異姓王的尷尬外,另一個主要原因就是為了史鼎。史鼎這個空頭侯爺做得沒滋沒味,過得還真的不如一個普通紈絝子弟般爽快,不單止沒有食實封、沒有食邑,光一個侯爺的虛銜和每年數百兩的歲俸銀,什麼權力都沒有,站出去也就能欺負欺負一些破落戶而已。南安老郡王都就是想要幫自家外孫子一把,看看能不能立些軍功,替他在軍中找個職位,站穩腳跟。
隻可惜,一切的美夢都成了噩夢。父子祖孫三人雄心勃勃地出發,最後隻得孫子一人如喪考妣地回來。
靖江郡王、皇後和繕國公三股勢力不住地打壓史家之餘,另一股比之毫不遜色的勢力也出手了。
正是忠靖親王李天瑾和忠順親王李天瑛了。
一聽到是李天瑾出手,就連史家的那些姻親,什麼四王八公之類的也不敢再與史家有什麼牽扯了。榮恩伯府裡的史氏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隻能無力地歎了一口,閉上雙眼,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了。
對李天瑾和李天瑛這兩個弟弟近年罕有的大動作,皇上也是故作視而不見。
無他,心虛也!
當年南安郡王和西寧郡王一起運作封史鼎為侯的時候,康禾泰這個不務正業的首席大學士不去關注民生、水利等的問題,反而還對當年參與奪嫡,聲勢浩大的李天瑾等人耿耿於懷。於是,在通過了封史鼎為侯的議題後,就建議皇上把史鼎的封號封為忠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