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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嵐季不在意,但劉錦兒心思細膩,將兩?個年?輕公子唯恐避之?不及的避開了她,心下又羞又怒,越發?看前?頭那個丫頭不順眼了。

許茹娘來到劉錦兒身邊,歎息道:“你說咱們好端端的來遊玩,就因?為一個小丫頭跟文己公子鬨彆扭,你說你虧不虧?”

劉錦兒氣道:“他們一看關係就不簡單,我不弄明白寢食難安。”

許茹娘:“那也不用當眾為難人家吧?”

劉錦兒:“我那哪裡是為難?她要是有真本事,哪裡又懼跟你一比呢?”

許茹娘不由抱怨道:“你還說,要比你自己去比,將我拉出來做什麼?”

劉錦兒更氣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長書畫,這個時候你不出麵誰出麵?而?且,她是菩薩女!可是畫你的無雙公子的菩薩女,你就不好奇她跟你的無雙公子什麼關係?”

說到這,許茹娘也沉默了,從一開始知道夏川萂就是菩薩女的時候,許茹娘心裡就開始生疑了,隻是她沒劉錦兒這樣表現明顯罷了。

見?到許茹娘沉默,劉錦兒嘁了一聲,拉著許茹娘來到張和?甫身邊,問?道:“張大哥,你知道前?頭那位菩薩女到底是個什麼來曆嗎?”剛才郭繼拙可是說了,雲舒君與那丫頭可是在桐城認識的,同為張氏,張和?甫應該知道那丫頭跟腳吧?

張和?甫卻是尷尬笑笑:“我從小在鄴城長大,並未去過桐城,是以對夏萂小女君並不熟悉。”

劉錦兒甜蜜的笑臉險些掛不住,還是多問?了一句:“既為弟子,雲舒君就沒在你麵前?說起過她?”

張和?甫微笑:“倒是說起過一二,”他在劉錦兒和?許茹娘期待的目光下緩緩道,“三叔對這位小女君讚不絕口,說什麼當世古人來者”

劉錦兒硬著頭皮聽完張和?甫一連串不重樣的彩虹屁,最後僵著臉對張和?甫道謝:“張大哥真是文采斐然,有些誇人的話我都沒聽過呢,嗬嗬,嗬嗬”說的挺好,下次彆說了。

劉錦兒拉著許茹娘跑了,留下張和?甫不由心下泛嘀咕,這不涵養挺好的嗎,很有大家風範啊,剛才那是怎麼回事?

這洛京的小女娘水有些深啊,難以理解,當真難以理解!

張和?甫單身漢一個,當然不明白為心上人上頭是怎麼一回事。

眾人說說笑笑的一路來到一處臨水小軒,範思墨正帶著幾個人正在插荷花剝蓮蓬,見?到這一群人過來,就起身笑道:“可算是來了,波小哥兒跟我說你們一會就過來了,可是好一會兒。”

王衡當先踏上小軒門?庭,笑著來到範思墨身邊,努著鼻尖嗅道:“我人雖然到的晚,但我的心可是早就到了,怎麼,範大家居然沒看到嗎?”

範思墨被?逗的哈哈大笑起來,道:“王小公子還是這麼愛玩笑,是是是,一聽說您過來,我這裡的糕點佳肴都無端美?味了幾分,想是就等?著王小公子您來品嘗呢。”

王衡看著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的女子,不由道:“你怎麼總是叫我王小公子,我可是不小了。”

範思墨無知無覺開玩笑道:“那又如何?我見?你的時候你就是小公子,咱們都叫你小公子,怎麼現在就不讓叫了?”

眾人已經拾階而?上,範思墨暫且丟下王衡,去和?雲舒君見?禮:“雲舒君,您撈今日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不勝榮幸。”

雲舒君客氣笑道:“你這豐樓要是寒舍,那這天下可就全是大廈樓宇了。”

眾人都笑道:“很是。”

夏川萂也努著鼻子深深嗅了一下,挽著範思墨的胳膊撒嬌問?道:“好香好香,姐姐是用荷葉做了什麼好吃食?”

章波端著茶盞上來給眾人分發?,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小女孩手上捧著一大捧的含苞半含苞的荷花,見?到夏川萂,就咯咯笑著跑向夏川萂,口中?喚道:“姑姑,姑姑。”

夏川萂半蹲下身攬住小女孩軟軟香香的小身體,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笑道:“掌珠兒,你怎麼這麼香呢?快給小姑姑咬一口,啊嗚”

章珠兒被?她親的又是一陣歡快大笑,光聽這笑聲就能知道她此時是有多麼快樂。

章波見?妹妹笑的眼睛都要沒了,不由提醒了一句:“花要散了,”又跟夏川萂說道:“小姑姑不是說荷葉長的好,正是吃荷葉雞的時候?思墨姑姑就烤了荷葉雞給你加餐。”

夏川萂眉開眼笑:“好耶,今日不僅有新酒可以嘗,還能吃上荷葉雞,啊,真是美?好的一天啊!”

範思墨一麵給眾人斟茶,一麵笑話她:“也沒缺了你吃喝,怎麼從小就嘴饞,哪哪也吃不夠呢?”

夏川萂哈哈笑道:“誰讓我吃了就餓,餓了想吃呢?”

她這話有趣,引的眾人又是一陣歡聲笑語。

喬彥玉看著正摟著小女孩捋荷花歡笑的少女,隻覺歲月靜好,世間之?一切之?美?好也就是當下如此了。

第157章 第 157 章

美酒、美食、美人、美景皆有, 若是?沒?有琴棋詩畫做配,實在浪費了這?等美事。

是?以,在眾人飲酒暢樂正酣之時?, 夏川萂便鋪紙研磨調色, 對著喬彥玉特地選來的那條花錦鯉做起畫來。

那條從河渠裡麵捕來的胖花錦鯉被放入了一個半人高老樹根摳出來做成的盆景裡養著, 這?老?樹根盆景, 除了挖空了底部空間,其餘枝乾枯腐之處儘皆保留, 依著木勢又填了些假山碎石,在假山上鋪上了苔蘚水草,在碎石間種上了金錢草細毛竹長壽鬆等綠植。底下中空的地方灌上湖水, 養了幾株睡蓮。

這兩日小小的睡蓮已經頂了花苞, 眼看就要盛開了,今日夏川萂就打趣說這?盆景裡什麼都有,就差一條遊魚了, 才有了喬彥玉、郭繼拙、王衡三人去河渠捕魚之事。

現在這?胖錦鯉已經正位了,夏川萂也?不矯情拿喬,對著微縮的這?山、這?水、這?魚、這?景,作起畫來。

夏川萂並?不懼人現場觀看,張叔景作為老?師一手執壺一手酒杯自斟自飲看自己“最得意”的學生作畫,劉錦兒和許茹娘一是?好奇二也?是?帶著挑剔的意味一左一右的親眼看著她揮毫著彩。

郭繼拙也?很好奇, 但?他並?不是?好奇夏川萂能不能做出畫或者最終能做出個什麼畫作來,他純粹隻?是?好奇她作畫的樣子,是?以並?不湊近, 隻?是?半倚靠在欄杆上, 一手酒杯一手蓮蓬的怔怔看著不遠處夏川萂被?人環繞的樣子。

喬彥玉也?沒?去?湊堆,而是?讓人搬來夏川萂常撫的琴來擺上香案, 叮叮咚咚有一下沒?一下的彈奏起來,王衡最自在,追在範思墨身邊要吃的喝的,間或說個笑話逗逗美人發笑,他也?就開心了。

張和甫瞧瞧這?個瞧瞧那個都有事做,未免自己顯的太過孤僻,他便找了一杆洞簫出來,臨水嗚嗚咽咽的吹奏起來,倒是?能和喬彥玉那邊的琴聲相和。

從他這?一手就可看得出來,這?些公子哥們要是?出來交際沒?有拿的出手的一種絕活,那是?絕對不能快速融入彆人的圈子中去?的。

不過,也?未必非得要有什麼才藝絕活才能融入他人,比如劉嵐季此人,他琴棋書畫一竅不通,但?他很會玩樂啊,那一手石子兒在水上漂的,能連打十八個水漂兒不沉水,逗的章波波和章珠兒連連拍掌就好,意外的和那琴聲那簫聲十分的相配。

楚霜華就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

她這?幾日都住在城內楚宅,今日無事,便帶著仆從們出城來豐樓尋夏川萂說說話,正好趕上今日這?場聚會。

正在對著湖麵拋石子兒玩的劉嵐季正覺無聊,無意間見對麵一粉衣羅裙頭戴帷帽的窈窕身影沿著曲折棧橋朝這?邊走來,清風吹拂了帷帽上的輕紗,似乎遮擋了視線,一雙在陽光下幾乎透明?的纖纖玉手撩起輕紗至帽沿,露出一張比新開的芙蓉花還要美上三分的玉容。

近了,近了,這?玉容之上果?然柳眉、杏眼、瓊鼻、花唇無一不是?精雕細琢,驚豔絕倫。

時?至今日,劉嵐季才明?白書中所說“美豔不可方物”是?何種意境。

劉嵐季心砰砰直跳,見美人越來越近,他連忙扔下手裡的石子兒,胡亂在身上擦了擦手就要見禮,但?美人似乎沒?有瞧見他一般,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劉嵐季:

劉嵐季心中一陣失落,心道定是?帷帽另半邊輕紗阻斷了她的視線才讓她沒?瞧見他就站在這?裡。

劉嵐季打點精神,連忙追了上去?。

這?裡恐怕唯有範思墨是?最清閒的人,她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在楚霜華才出現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廂便迎了出來,正好打斷了欲與美人相識的劉嵐季。

範思墨上前挽住楚霜華的手臂,笑問道:“怎麼這?會過來了?都沒?提前來個消息的?”

楚霜華隨意笑道:“我回自己家,還用提前打招呼的?”

範思墨橫她:“那你怎麼不回你的院落,找來這?裡了?”

楚霜華:“無聊嘛,聽說你們都在這?裡樂嗬,就來湊湊熱鬨咯。”

範思墨笑道:“那你可是?來晚了,美酒佳肴都吃喝的差不多了,你這?會子過來隻?剩殘羹冷炙了。”

楚霜華挑眉接口自嘲道:“我又不是?奔著這?點子酒水吃食來的,你都不知道像我這?樣的小仙女都是?餐風飲露的嗎?”

為了楚霜華能符合人們印象中仙蹤縹緲冰清玉潔的大美人形象,夏川萂專門給楚霜華列了一張食單,這?張食單上,除了蝦子,不是?花啊根啊就是?露啊水的,全是?草,就跟喂兔子似的。

仙姿玉容她是?還沒?吃出來,就是?憋了一肚子火,看見盆景裡那條遊來遊去?的胖錦鯉眼睛裡直冒綠光。

範思墨抿嘴笑了起來,還要再打趣幾句,就聽身後一個油滑的聲音讚道:“小娘子果?然是?九天?玄女下凡塵,不沾染半分俗世塵埃的。”

範思墨:

楚霜華:

兩?人對視一眼,楚霜華略一低頭,帽簷上的輕紗滑落而下,重新遮掩了她的麵容,然後轉過身來。

劉嵐季隻?見到了遮麵的薄紗不免失望,打疊著笑臉見禮自我介紹:“在下劉嵐季,敢問小娘子芳名?”

好個登徒子!

楚霜華問範思墨:“怎麼這?裡什麼人都有?”

範思墨勾唇微笑:“這?位可不是?什麼人,這?是?當?朝太師之孫,劉嵐季。”

楚霜華上下打量了一下越發趾高氣昂跟開了屏似的劉嵐季,道:“原來當?朝太師之孫竟是?這?樣的難以言語,看來這?京城王孫公子並?不都是?喬氏郭氏王氏那樣的。”

劉嵐季或許紈絝了些,但?好話賴話還是?能聽出一些的,他臉色微僵,範思墨跟他笑道:“六公子勿怪,霜華人見的多了,眼界不免高了些,她可不是?針對劉公子你的。”

劉嵐季聽著這?名字耳熟,不等詢問,就見楚霜華微微一禮,道:“小女楚霜華,劉公子有禮了。”

楚霜華?

是?她!

楚霜華在豐樓第一次露麵那次他雖然不在,但?洛京來了這?樣一位大美人的消息他可是?知道的,隻?恨無緣一見。

今日可巧就這?樣遇上了,果?然是?難得一見的絕色,今日這?一行,果?然沒?白來。

劉嵐季喜道:“竟然是?楚女芳駕當?麵,今日一見,果?然不負盛名,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

楚霜華卻是?冷哼一聲,對這?“恭維”頭也?不回的走了。

劉嵐季還在“榮幸之至”呢,突然見美人竟然就這?麼走了,這?笑臉就跟被?兜頭拍了一巴掌似的,瞬間漲紅了。

範思墨看著劉嵐季皮笑肉不笑道:“我聽說外頭有些人將霜華當?個供人取樂的玩物來玩笑,不成想竟是?真的?劉公子,‘楚女’可不是?什麼好話,您要是?背後說說也?就罷了,好歹咱們聽不到,您要是?當?麵羞辱,可就莫怪我豐樓不歡迎公子大駕了。”

劉嵐季這?才發覺他順嘴將人給貶低了,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從劉嵐季脫口而出的話就能知道他平日裡廝混最多的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這?一類人什麼臟的臭的都能說的出來,劉嵐季跟他們混久了,不免沾染了些低俗之氣。

平日裡看不出來,在他賣弄的時?候就無意間給暴露出來了。

劉嵐季從小的教養讓他自覺失禮於人,想要道歉,但?人已經走了,欲要追上去?,但?被?剛才範思墨當?麵奚落了一番,喬彥玉和張和甫他們都看過來,倒是?讓他拉不下臉來去?追人道歉了。

劉嵐季丟人現眼,劉錦兒麵上也?無光,但?當?著郭繼拙的麵,她更?加不好替劉嵐季出頭,免得給他留下一個刁蠻凶悍的印象。

此時?夏川萂筆下山水遊魚逐漸成形,親眼看到這?樣一副畫作就這?樣被?一筆一筆畫出來,劉錦兒心下除了欣賞,還有一股又一股的嫉恨之情泛濫上來,再加上劉嵐季的不爭氣,這?一陣一陣的憋屈之氣鼓的她十分不快。

今日出門忘了看黃曆了,真是?晦氣!

許茹娘卻是?另外一種心情,見著畫中碧荷和四色錦鯉相應成趣,不由真心讚美道:“菩薩女果?然不負盛名,這?畫技當?真是?舉世無雙。”

夏川萂放下筆,揉了揉手腕笑著謙虛道:“可不敢當?舉世無雙,天?下有才之士何其多,有出世求得一二薄名的,自然也?有不世出不願意揚名的,我這?個,頂多算是?初出茅廬,以後要走的路還長著呢。”

許茹娘更?喜歡她這?份不驕傲自滿的態度,由衷道:“你現下就能有我等望塵莫及的畫作,不知道以後,還能畫出什麼樣震驚天?下的大作呢?當?真讓人期待。”

劉錦兒聽了,就笑語道:“以後能有什麼樣的畫作,咱們以後自然看的到。這?會子就說以後未免太遠,不如隻?看當?下?”

夏川萂不由看了眼突然變的端莊有禮的劉錦兒,或者說劉錦兒其實平日就是?這?個樣子的?

果?然,就見許茹娘如常接口問道:“如何看當?下呢?”

劉錦兒道:“這?畫已是?成了,可還缺少?幾個字,不如茹娘你來題上幾個字句如何?”

許茹娘看了眼張叔景,推辭道:“雲舒君當?麵,我可不敢獻醜。”

張叔景:“哎,你們小女娘的事老?夫可不摻和,嗯,今日這?畫不錯,下筆沒?有生疏,以後也?不要荒廢了,今日算你過關,就不罰你了。”說罷,就遠離了這?是?非之地,轉身自去?飲酒去?了。

劉錦兒看著夏川萂笑問道:“如何?菩薩女可願茹娘在你畫作上題上一兩?個字?”

不等夏川萂回答,就見郭繼拙放下酒杯,把玩著一支蓮蓬走過來,問道:“可否讓我來題字?”

話是?看著夏川萂說的,問的自然也?是?她。

劉錦兒呼吸一滯,許茹娘忙暗地裡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劉錦兒語帶崇拜笑道:“文己哥哥可是?京中治學大拿都誇讚過來的文采斐然,如果?能讓他題上一字,這?畫定然身價倍增。”

夏川萂:

看出來了,這?姑娘是?喜歡郭繼拙喜歡到骨子裡去?了,看那瞧著郭繼拙的小眼神兒,簡直了,溫柔的都能掐出水兒來了。

夏川萂輕咳一聲,抬筆在畫中空白處隨意寫下“遊戲”二字,對三人道:“這?就是?尋常一副畫作,當?不得公子小姐們推來爭去?的,波波,收起來吧。”

章波波探頭一瞧,道:“不落印嗎?”

夏川萂:“忒麻煩,隨手之作而已,就不落印了。”

章波波“哦”了一聲,拿著畫作離開了,他現下正跟著夏川萂學畫,如何收藏畫作正是?他學習的內容之一,是?以在夏川萂作畫前後,他就給她充當?小畫童,很是?能乾。

章波波拿著畫走了,夏川萂若無其事的拍拍手對三人道:“要吃蓮子嗎?這?個時?候的蓮子雖然還沒?長成,但?也?鮮甜水嫩,可以吃了。”

劉錦兒被?落了麵子有些不悅,許茹娘則是?有些尷尬,聽到夏川萂的問話,忙道:“好啊,剛剝的蓮子最是?好吃,正好嘗嘗。”

許茹娘欲拉著劉錦兒跟著夏川萂去?吃蓮子,劉錦兒卻是?掙脫了她的手掌,留了下來。

劉錦兒對也?要離開的郭繼拙道:“文己哥哥,我有些話想與你說。”

郭繼拙看看頭也?不回的夏川萂,停下腳步,回頭道:“你說。”

許茹娘見兩?人要說話,就送了劉錦兒一個鼓勵的眼神,自己去?追夏川萂了。

夏川萂去?到另一邊的楚霜華身邊,將許茹娘介紹給楚霜華。

兩?女見麵,俱都友好見禮,許茹娘笑道:“早就聽說了你的名聲,如今見麵,方知外頭傳言不如今日當?麵所見之萬一。”

楚霜華輕搖團扇笑道:“那傳言恐怕不是?什麼好話。”

她嘴裡說著“不是?什麼好話”,但?她眉目清朗舒展,並?不以為忤,甚至還怡然自得。

許茹娘聽她說這?樣的話還以為她是?在意會不快,不成想她竟是?這?樣豁達舒朗的性子,心下不由更?加喜愛幾分,笑道:“我母親常說,人又不是?金子銀子,哪有人人都喜歡的?有人真心喜歡你的,自然也?就有人實打實的厭惡你的。我要我說,那些說你不好的,說不定就是?嫉妒你,或者背地裡言語上滿足一下他們不可告人的私欲,但?也?有欣賞你的,覺著你沒?有埋沒?楚氏風骨,等著與你結識呢。”

夏川萂聽了這?話笑道:“姐姐這?話甚得我心,可不就是?這?樣的道理?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見不得彆人比自己好的更?是?大多數,楚霜華這?樣的,生來就是?讓人妒忌的。

楚霜華也?笑道:“自從京中傳出那樣的話來,有許多人安慰我,但?都沒?有妹妹這?樣說的透徹,多謝妹妹寬慰我,但?我也?是?真的不在乎,妹妹知道為什麼嗎?”

許茹娘問道:“為什麼?”

楚霜華笑眯眯道:“因為啊,她們越嫉妒我,說明?我越受歡迎啊,他們越詆毀我,說明?他們越在意我,這?難道還不讓人高興嗎?”

許茹娘:“姐姐這?話有些道理?。”但?是?不是?太過張狂了?

這?可與她從小受到的淑女教育不大相同。

夏川萂跟許茹娘道:“我這?姐姐恃美傲物久了,未免有些疏狂性子,姐姐莫怪。”

楚霜華拿團扇輕拍她腦袋,嗔笑道:“沒?大沒?小。”

夏川萂“哎呦”一聲捂住自己的腦袋,不滿道:“我可是?好不容易長這?麼高的,再讓你拍以後不長了怎麼辦?”

楚霜華“噗嗤”一下樂不可支的笑了起來,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在笑,因為小時?候虧損太過,這?麼些年,夏川萂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個頭和頭發,她就連換牙都要比彆的小孩晚了一年多,要不是?有這?點子煩惱事壓著,楚霜華還以為她這?個妹妹無所不能呢。

楚霜華這?樣開懷一笑,簡直實時?詮釋了什麼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不僅將近在咫尺的許茹娘給晃了一下,更?是?看呆了遠處的劉嵐季。

許茹娘看到劉嵐季那呆呆的樣子,不由眉頭一皺,輕移身形,遮擋了對麵的楚霜華

此次臨時?聚會下晌方散,有人滿腹心事的留了下來,有人情緒不高的離開,也?有人失魂落魄的離開。

晚間,夏川萂躺在搖椅上賞月,不知道這?洛京的月亮和邊關的月亮相比有什麼不同?

此時?郭繼業是?不是?在和她同賞一輪彎月?明?日就是?大朝會,不知道最後會是?個什麼結局。

是?劉太師安然無恙繼續做他的太師,還是?暫時?停職查看,等待禦史台和大理?寺還他的清白,亦或是?這?位劉太師會想法子自證清白?

郭繼業和權應蕭應該都安排好了吧?

正在瞎想亂想呢,就見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來到她的身邊,停了下來。

夏川萂轉頭一看,是?郭繼拙。

不由笑問道:“你整日在這?豐樓不回府,當?真沒?有問題嗎?英國公和二郎君就不管你?”

郭繼拙回道:“父親有很多個兒子,隻?要不闖禍,他是?不管我們是?不是?回府住的,祖父祖父更?是?兒孫無數,我也?隻?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他老?人家就是?想管,估計也?管不過來吧?”

夏川萂點頭笑道:“也?算是?,你在你們這?一輩中排名二十三,想來這?些年你又添了許多弟弟妹妹吧?郭氏果?然人丁興旺。”

郭繼拙:“郭氏如何人丁興旺,與我關係卻不大。”

夏川萂:“怎麼會沒?有關係?你好歹也?是?郭氏的一份子,如今你文己公子的名頭這?樣響亮,相比郭氏也?是?以你為榮的。”

郭繼拙喃喃道:“我卻隻?想一人以我為榮”

夏川萂沒?聽清楚,不由問道:“你說什麼?”

郭繼拙:“沒?什麼。說起來,這?些年我遊曆在外,卻是?一次都沒?有回去?桐城,想來你是?早就將我給忘光了吧?”

夏川萂笑道:“哪有,我可是?經常聽到你文己公子的大名呢。”

郭繼拙:“我卻是?隻?聽到了你又坑了誰誰誰,一次也?沒?聽到過你的才名。”

夏川萂失笑道:“還在為白日裡的事耿耿於懷呢?怎麼,真覺著是?我欺騙了你?”

郭繼拙:“沒?有,我就是?惱恨我自己,這?才名有什麼要緊的?我應該早點去?桐城的,或者就留在桐城也?不錯。”他這?些年汲汲營營想學出個名頭出來,以後自己說話也?能有些分量,現在看來,大錯特錯,他錯過了很多他本不應該錯過的。

夏川萂:“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郭繼拙:“川川,聰明?如你,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夏川萂:“其實,我真的挺不明?白你的。拙公子,你確定,你喜歡的不是?你臆想出來的人?而這?個人,壓根就不存在於這?世間,隻?存在於你的想象中。”

郭繼拙低頭落寞道:“你果?然知道我喜歡你。”

夏川萂笑道:“我又不是?無知無覺的泥胎木偶,怎麼會沒?有猜想?隻?是?今日才確定了而已,嘖嘖,那位劉小娘子就差將‘奪我所愛者殺’這?幾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郭繼拙皺眉解釋道:“我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實際上,我自小隨著先生師兄們求學在外,一年也?見不上幾次,她什麼時?候有了這?等心思我也?是?今日才明?了的,今日我也?已經與她說清楚了,讓她打消這?可笑的念頭。”

夏川萂:“哦~~今日才‘明?了’的,也?就是?說,其實你以前就是?有所覺嘍?”

郭繼拙急了:“川川”

夏川萂忙道:“彆,你不用多加解釋,我都懂的,就跟我一樣,我雖然有所覺你之心意,但?要是?沒?個恰當?的時?機,我也?是?不會說破的,那多尷尬啊,冒然拒絕,就跟自戀狂似的,傻老?帽!”

郭繼拙被?逗的噗嗤一笑,然後道:“川川,你與我想的一點都不一樣,不,你無時?無刻不在刷新我對你的認知。”

夏川萂打趣道:“隻?是?今天?更?加強烈是?不是??”

郭繼拙複雜承認道:“是?,我以為你是?我保護的那個,但?實際上,你比這?世間大多數人都要強太多,我不如你。”

夏川萂無奈了:“隻?是?些許薄名而已,沒?成想你竟是?如此在意。”

郭繼拙苦笑:“些許薄名?你可知你這?些許薄名,是?他人亼亼一生都不可能達到的高度?”

夏川萂驚訝:“有這?麼厲害?”

郭繼拙頷首:“隻?憑著菩薩女如今這?一名聲,你可入這?京師中九成九的府邸。”

夏川萂“嗬”了一聲,咂舌道:“那我不得深居簡出的?要是?出現在洛京大街上被?人圍觀可怎麼辦?”

郭繼拙:

“有沒?有可能,也?沒?那麼嚴重?”

夏川萂和郭繼拙對視一眼,俱都哈哈大笑起來,為夏川萂的自得。

笑了一會,郭繼拙又道:“那副《無雙圖》,是?你為大哥畫的吧?”

夏川萂隨意道:“很明?顯吧,我就是?照著記憶中的樣子畫的。”

郭繼拙:“原來在你的記憶中,他是?這?樣的。”

夏川萂好奇問道:“那你覺著,像嗎?”

郭繼拙:“不像。”

夏川萂“啊”的一聲,忙道:“可是?許多人都說很像的,你覺著,我畫的哪裡不像?”

郭繼拙:“哪裡都不像。”

夏川萂:“你不是?開玩笑的吧?”

郭繼拙看了她一眼,道:“我沒?開玩笑,我的記憶中,大哥隻?是?一個尋常人,或許長的好了些,但?也?不是?你畫裡的那個樣子。川川,是?他在你心中太美好了,你才能畫出那樣的畫來。你畫的隻?是?你心中的那個他,而不是?真正的他。”

夏川萂:“那又有什麼區彆?還不都是?他。”

郭繼拙:“我心中的你與我麵前的你又有什麼區彆呢?還不都是?你。”

好嘛,在這?等著她呢!

第158章 第 158 章

夏川萂和郭繼拙月下談心?其?樂融融, 劉嵐季和劉錦兒兄妹兩個卻是帶著不同的心情回到了府中,雖然一個失魂落魄的還時?不時?的傻笑一兩下,另一個強顏歡笑強打精神應對府上?眾人的寒暄, 但兩人有誌一同的沒有露出端倪, 讓府上親人們知道心中所想。

在劉嵐季這裡, 他根本就沒將楚霜華放在眼中, 在得手之前就沒想過要?讓家中知道,在劉錦兒這裡, 純粹就是不敢。

兄妹兩個都覺著以他們的家世地位,對方?是配不上?自己的。

他們今晚尚且還為自己的私情輾轉反側,等到了第二日晌午, 他們就將這些有的沒的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第二日是大朝會, 劉太師按照以往慣例去太極宮參加一旬一次的大朝會,以往的大朝會是他的主場,今日大朝會仍舊是他的主場, 隻是以往都是他的人彈劾其?他人,這次則是禦史台在禦史大夫的帶領下彈劾攻擊他。

劉太師看著唾沫橫飛的禦史大夫,心?下已?經明了,這次他之所以沒有提前得到任何?消息,是因為當朝彈劾他是慶宇帝下給禦史大夫的皇命,所以禦史大夫不敢透露半點口風出來。

嗬, 勾結邊關?大將,竊取軍中機密,吃空餉, 私截糧草, 殘殺農夫每一個都是能將他下大獄累及家人的重罪,就差給他按個勾結胡人賣國求榮的罪名了。

聽這禦史大夫給他羅織的這些罪名, 每一個罪名都證據詳實,尤其?是關?於勾結邊關?大將探取軍中機密的罪名,密信、信物乃至人證應有儘有,讓他辯無可辯。

禦史大夫上?書完畢,滿朝交頭接耳的,慶宇帝在上?麵咳嗽一聲,道:“太師,你可有何?要?辯的?”

劉太師半點不畏懼,施施然上?前,躬身禮道:“陛下,臣是清白的。”

禦史大夫:“那這些物證人證都是假的不成?”

劉太師:“物證自可作假,至於人證,禦史大夫所說那個人證裨將乃是老?臣之半子?”

“嘩!”

“什?麼?”

“沒聽說啊”

“什?麼時?候的事?太師府什?麼時?候和武將家結親的?”

雖然劉太師爆了個大雷,但那些物證也不是他說是假的就是假的了,大朝會吵吵嚷嚷爭論了一個上?午,最終以禦史台、刑法司、大理寺共同協理此案作為結束,至於劉太師,則是被勒令禁足太師府,配合三司審查。

“隻是禁足太師府?”夏川萂難以理解,“證據都這樣明確了,都還不能定他的罪嗎?”

權應蕭道:“那可是當朝太師,門生故舊牽連甚廣,若是沒有讓所有人信服的鐵證,那些罪名頂多?讓他丟官而已?,等過上?個幾年,皇祖父要?是還能想起他,他還是可以繼續回朝做官的。”

夏川萂:“這太可笑了。”

明晃晃的證據就擺在那裡,都這樣鐵證如?山了,還嫌證據不夠?

糧草和軍餉那可是關?乎每一個軍卒的身家性命,劉太師勾結軍中將領貪墨軍餉和糧草不僅是軍中的蛀蟲,更?是國朝的蛀蟲,一個弄不好是會亡國的,結果呢?

隻是丟官而已?,劉太師本?人一點事都沒有,他的家人族人更?是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甚至都不用追回那些被貪墨的糧餉,這難道不可笑嗎?

到底什?麼樣的證據才算的上?“讓所有人都信服的證據”呢?!

權應蕭也很不理解:“本?來就是如?此,有什?麼可笑的?”

夏川萂是不可能與他談論什?麼公平正義的,她隻是道:“你們忙活了這麼一場,就得了個這樣的結果,你就甘心??”

權應蕭笑道:“我們的目的是能將繼業名正言順的調回洛京,至於劉太師,並不是非要?將他扳倒,咱們之所以針對他,一來是因為他確實是和邊將勾結,好找證據,二來是他是郭繼昌的外祖,天然跟繼業對立,也是阻止繼業回京的最有力對手。隻要?讓他丟了官,他在繼業回京這件是上?說不上?話就行了,倒也不至於非得至他於死地。”

皇家與氏族共天下,劉太師哪有那麼好滅的。

當年楚氏擁立新帝落敗,也隻是死了大人,小?孩子?和出嫁女都保留了,現在楚氏重新出山,大家還不都是以為常事,你看有哪家鬨哄哄的站出來指著楚氏的鼻子?罵他不配的?

相反,美貌無雙的楚霜華在洛京無比的受歡迎,這也是另一種歡迎楚氏的回歸,並樂於看到楚氏重新興盛起來。

更?何?況劉太師這個與皇位之爭無關?,隻是貪財了些,吃相難看了些,奪了他的官就已?經是懲罰了。

夏川萂好奇問道:“那,得是什?麼樣的罪名才能要?了他的命呢?”

權應蕭隨後道:“謀反吧。”

夏川萂:“哦”

權應蕭看著夏川萂,笑道:“你放心?,劉太師可是老?狐狸了,他會知道怎麼做的,隻要?他不插手繼業回京之事,咱們也會放他一碼,當朝三宰尚書令、太師、禦史大夫,尚書令持中立,且認為邊關?既無戰事將軍自當留守京師,避免將軍與裨將們交往過深,抱團結夥,做大軍隊,禦史大夫是皇祖父的人,這個先不提,如?果太師之位空缺,或者劉太師也支持繼業回京的話,那百官再上?請繼業回京差不多?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夏川萂:“哦。”

權應蕭奇怪:“怎麼,你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

夏川萂抿出一個微笑來,笑問道:“我有嗎?”

權應蕭搖搖頭,無奈道:“我總是搞不明白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女娘都在想些什?麼,茹娘也是,前幾日從你這裡回去就一會高興一會擔憂的,問她她也不說,現在太師府的那個劉錦兒一同被關?了,她又擔心?起她的這位手帕交,嗬,我這個郡王都沒她能操心?。”

夏川萂恭維道:“茹姐姐是個溫柔大方?心?地很好的人,她能在這個時?候為劉錦兒擔心?,這恰好就是她讓人喜歡之處。”

權應蕭笑道:“我也是這樣覺著的,我的這位妻妹,真正的秀外慧中,大家風範,也不知道最後能做了哪家的主母,配得何?種東床?”

夏川萂笑道:“定是一位家世品行皆上?乘的如?意郎君。”

權應蕭:“借你吉言了”

送走權應蕭,夏川萂沉著臉回了小?樓。

小?樓裡,範思?墨在等她。

範思?墨見她這個樣子?,就問道:“不順利嗎?”

夏川萂:“不能說不順利,隻能說與我預想的有一萬分的不合。”

範思?墨皺眉:“差距竟然這樣大?那咱們那年被截胡的十幾萬石糧草就追不回來了?”

夏川萂搖頭,又補充了一句:“不僅糧草都追不回來了,劉太師連傷筋動骨都算不上?。”

範思?墨咬牙道:“那死的人就都白死了?”

夏川萂幫郭繼業籌糧是一件很困難的事,這不是能不能籌的來的問題,而是有沒有的問題!

夏川萂猜想,現在的氣候應該就是曆史上?記載的小?冰河時?期,不僅天氣普遍的一年比一年偏冷,就是氣候也是變化多?端,還總是天災不斷,這對靠天吃飯的農業社會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夏川萂始終認為,隻有人才是最大的財富,隻要?有人,就能克服一切苦難,就能創造一切,最後就能得到一切。

所以,夏川萂籌糧的基礎也是最有效最根本?的辦法就是想方?設法的提供最好的政策、聚集最多?的人口、創造最有利的條件、然後將能種的土地都種滿糧食。

等到了收獲的季節,就算因為老?天爺不賞臉有所減產,那也能控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這樣,種地的百姓們能吃飽肚子?,結餘的糧草就可以運往邊關?給郭繼業了。

這是雙贏的法子?。

但是,在這個計劃剛成的那一年,他們如?願以償的種出了大批的糧食,然後就有一批送往邊關?的糧草中途被掉包了。

整整幾千輛車的糧草十幾萬石的糧草一粒不剩,全部換成等重的砂石和發黴發爛的稗米送去了郭繼業的那裡。

那次,夏川萂唯一慶幸的就是當時?邊關?無戰事,以及其?他幾路糧草都無恙,否則,看到這樣的糧草,邊軍軍中不嘩變才怪呢。

但,讓夏川萂最痛心?的是,押運這批糧草的兩千桐城農夫一個也沒回來。

這是夏川萂從睜眼看世界以來遭受到的最大一次波折,從她得知這個消息的那刻開始,她就發下毒誓,定要?那個幕後黑手付出血的代價!

也是那次,郭繼業揪出了那個暗中與劉太師勾結的裨將,夏川萂也最終決定隱忍不發,彼時?她尚且弱小?,對上?劉太師無異於以卵擊石,現在,她仍舊不夠強大,還是拿劉太師沒有辦法。

“果然,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夏川萂喃喃道。

範思?墨:“你說什?麼?”

夏川萂:“這些日子?過的太過清閒了,自從來了洛京,淨想著遊玩吃喝了,都沒做過一件正經事。”

聽到這樣的話,範思?墨心?中一突,繼而心?臟砰跳動起來,她來到夏川萂身邊,壓抑著興奮的心?情問道:“你想做什?麼?”

夏川萂:“燒一把火,看看能不能把劉太師和七皇子?燒急眼了。”

劉太師,暗中扶植之人正是七皇子?,七皇子?母妃出身低微,沒有母家扶植,娶的王妃也家世一般,劉太師挑中了他做投資對象,看中的就是自己在七皇子?那裡獨一無二的地位。

“思?墨姐姐,拿上?新製安神香,咱們該去拜訪一下皇帝陛下了”

劉太師隻在府中被關?了半旬就放出來了,那什?麼私交邊將私劫糧草殘殺農夫的事壓根就不存在,都是那些殘忍沒有人性的悍匪們做的惡事最後嫁禍到劉太師身上?的,三司已?經查明真相,還劉太師的清白。

但是,劉太師畢竟老?了,已?經沒有精力為皇朝分憂獻策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被小?人趁機鑽了空子?,差點被汙蔑了。

所以,劉太師出府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奏折辭官,欲歸隱家鄉頤養天年。

老?皇帝大筆一揮,準了。

皆大歡喜。

正在權應蕭打?算找個好時?機重提讓邊關?大將回京的時?候,突然傳出老?皇帝長睡不醒的消息來。

諸多?皇子?妃嬪們紛紛請求侍疾,但都被醒過來的老?皇帝給拒絕了,還參加了一次大朝會。

朝臣們在大朝會上?看到了一個精神頭十足的慶宇帝,大家夥都在疑惑慶宇帝是不是換了新藥方?且這個新藥方?對他有奇效的時?候,有宮人親眼看到慶宇帝坐在回宮的帝攆上?睡著了,且叫都叫不醒,是被太監們給抬進宮殿裡麵去的。

“皇帝已?在彌留之際”的消息霎時?間傳遍各大府邸當中,有些人心?存疑惑,有些人則是深信不疑。

因為這消息傳著傳著就變成了皇帝已?經寫下傳位詔書,讓太子?靈前即皇帝位了。

像是尚書令這樣的朝廷重臣們自然是不信的,因為皇帝若果真寫下這樣的詔書,是一定要?他們這樣的大臣當場見證的,這樣太子?即位才是名正言順,是惶惶大道,是誰都更?改不了的事實。

但顯然,他們沒有收到進宮的詔令,所以他們是不信的。

但架不住有些消息不對等的人信啊。

一直被禁足在太子?宮中有兩個月的太子?:還有這樣的好事?

正在因為劉太師辭官而焦頭爛額而心?神惶惶的七皇子?:真的假的?真的假的?若果真讓太子?即位,那他可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蠢笨如?豬的太子?也能做皇帝,真是讓人心?有不甘!

有些確切消息的三皇子?:謠傳,都是謠傳!不過,好機會啊,這樣大好時?機,若是不趁機做些什?麼,豈不是浪費了?

夏川萂隻是給夜間睡不著覺白天沒精神的慶宇帝獻了一種安神香,這安神香自然是經過太醫查驗之過,並且試出了效果,經過慶宇帝同意之後才用的。

這安神香是一種新研製出來的新香,製香的主要?材料是一種草,來自西域。

這種香燃燒起來有一種十分奇特的幽香,人在這種幽香的熏陶下能很快入睡,並且睡的很沉,燃著這香睡上?兩三個時?辰,比慶宇帝半睡半醒的睡上?四五個時?辰都解乏。

唯一一個缺點就是,睡著之後,除非自己睡足了自己醒過來,否則彆人很難將其?叫醒,以及,若是掌握不好用量,這香,瞬間就會變為迷藥,讓用香之人長睡不醒。

慶宇帝一開始是很猶豫的,長睡不醒啊,做皇帝的就沒有多?疑的,若是他睡著了還叫不醒暗中讓人給噶了

呃,想想就可怕。

但是,能入睡、能沉睡的滋味是真好啊,睡醒之後身體輕鬆充盈的感覺,精神鬆弛飽滿的感覺,讓他回憶起了年輕時?怎麼都不會累的時?光。

睡覺,也是會上?癮的。

尤其?是對長期患有失眠症的人來說尤其?如?此。

但太醫也說了,隻要?慶宇帝近期睡的足,將養好身體,養成按時?入睡的習慣,以後這香就可以慢慢的減少,乃至不用燃香就能自然入睡,也不失為一種療養方?法。

所以,外界看到的慶宇帝“長睡不醒”“精神充足”“說睡就睡”“睡著了叫都叫不醒”其?實都是治病過程中正常表現,壓根不是像外界傳聞的那般——

老?皇帝不行了。

外頭謠言四起,慶宇帝自然是知道的,但他放任了這種謠言,他倒要?看看,最後是誰蹦躂出來。

不得不說,夏川萂這把火,點的是真妙啊。

火已?經燒起來了,該添添柴,讓火燒的更?旺一些了。

這樣火勢才會更?大。

有慶宇帝的放任,有三皇子?的推波助瀾,有太子?沾沾自喜大肆收攬投奔於他的朝臣幕僚,就連才退下來的劉太師都有些看不明白這裡麵的真相了。

慶宇帝長睡不醒的事是真的,皇宮裡自然有劉太師的耳目,慶宇帝的身體是他近些年的重點關?注對象。

慶宇帝不行了,那麼,詔書的事就可信了幾分,尤其?是端陽將至,慶宇帝召太子?入宮侍疾,這似乎是個很明顯的信號了。

七皇子?急的團團轉,劉太師倒是還能穩的住,端著杯茶盞不慌不忙的啜飲。

七皇子?可急死了:“太師,大禍將至,您老?怎麼還坐得住喲!”

劉太師:“莫慌,莫慌,越慌越亂,越是這個時?候,越要?氣定神閒。”

七皇子?深吸一口氣,他倒是想“氣定神閒”下來,可惜他做不到。

“太師,您老?到底還有什?麼高招,快點使出來吧,再不出招,本?王怕就沒有機會了”

七皇子?正說著呢,就見他府上?長史引著一個年輕公子?腳步匆匆的進來了。

劉太師抬眼一瞧,竟是他的三孫劉嵐季。

劉嵐季匆忙見禮:“見過殿下,見過祖父。”

劉太師:“你怎麼來了?”

劉嵐季看看長史,七皇子?揮揮手,讓其?他人都下去,遠著些這裡。

等廳堂裡隻剩三人的時?候,劉嵐季快速小?聲對兩人道:“孫兒得到最新消息,三皇子?已?經跟太子?談好,欲以喬氏女入太子?府為太子?嬪,不日即將入東宮,就以為陛下衝喜的名義”

“荒謬!”劉太師不由喝道。

七皇子?卻是天旋地轉,喃喃道:“完了,完了,老?三也站到太子?那邊去了,看來太子?即將登基的消息是真的,父皇,父皇,唉,天不假年啊啊啊啊”

說著說著,七皇子?竟捂著胸口痛哭起來。

劉太師:

這七皇子?什?麼都好,就是偶爾有些時?候太不著調了些。

劉太師先不管七皇子?,問劉嵐季:“你這消息是從哪探來的?”

劉嵐季略得意道:“孫兒近來結識了楚氏女,她與喬彥玉交好,喬彥玉看上?了豐樓的一個小?女娘,如?今正在興頭上?,見了那小?女娘什?麼話都往外說,被楚氏女聽到了,楚氏女拈酸吃醋,覺著喬氏女命好不是嫁王子?就是嫁太子?,就在孫兒麵前抱怨了幾句。孫兒覺著這個消息十分緊要?,便特來告知殿下和祖父。”

劉太師是個擅長從細處著手的人,不然他也不會特地磨了三年洋工就是為了查出私鹽背後真正的主人。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他並不覺著從女人那裡得來的消息有什?麼不好,相反,正是這些幼稚愚蠢的女人無意間透露出來的消息才是最真實最可靠的。

楚氏女出生的時?候楚氏早就微末了,從小?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長了這麼大,縱然有一副絕美的容貌,最終還是比不上?有家世的女娘能輕易得到榮華富貴。

楚氏女嫉妒抱怨不甘,正是最正常最自然最真實的反應。

所以,劉太師是真的信了,三皇子?要?麼已?經認命打?算投靠太子?了,要?麼就是三皇子?憋什?麼大招,打?算先以喬氏女聯姻麻痹太子?,然後再取太子?而代之!

當然是後者,他跟三皇子?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他可不認為三皇子?是個安分稱臣的人。

劉太師:“殿下,咱們也該準備起來了”

端午皇宮夜宴,三皇子?以兵戈鐵磬做擊打?互搏之舞助興,誰知這兵樂吼叫聲竟被宮外的人誤以為有宮中有亂的信號,劉太師忠心?護主,親自披掛馭馬帶著三千死士攻進皇宮,欲要?捉拿叛逆。

但迎接他的是歌舞升平和慶宇帝鐵青的臉,以及七皇子?慘白惶惑不安到極致的臉。

七皇子?被人治住了,確切的說,在場的所有皇子?,包括太子?和三皇子?在內,全部都被按在座位上?不能動彈。

顯而易見的,慶宇帝早有準備。

劉太師蠢嗎?

劉太師當然不蠢,隻能說他運氣不好。

做為局外人,好似劉太師與他老?狐狸算無遺策的形象完全不符,沒有半點主見,輕易就被幾句謠言蒙蔽了,明明有無數幕僚臣屬,得到消息後不僅沒有與他們商議,還輕易就下了判斷,還判斷失誤,最後還竟然真的帶著三千死士殺進了皇宮

蠢,簡直蠢死了!

但若是身在局中,麵對眼前的層層迷霧,在看不見前麵是刀山還是火海的時?候,當機立斷勇往直前才是最優解。

成了,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敗了?

謀局就要?有失敗的認知和準備,爭皇位就是一場豪賭,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都是不死不休的賭徒。

劉太師是,夏川萂亦如?是。

夏川萂起了引子?,放出似真似假的消息,做了幕後的推手,但被她推著的那個人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和判斷她也是掌握不了的。

她唯一能把控的是刀懸於頂的緊繃感和劉太師始終不變的野心?。

若是不動,那就繼續製造緊張感,她要?的,就是劉太師在這種不斷營造的緊張感的逼迫下兵行險著,狗急跳牆。

她勝了,勝在劉太師的野心?果然夠大。

七皇子?削爵禁足皇子?府,出繼宗室,與皇位再無可能。

劉氏亦如?當年之楚氏,抄家流放,沒收田產,主犯殺頭,從犯問罪,無辜者連坐流放嶺南煙瘴之地。

自也有仁慈之處,十歲以下孩童遣回祖地自尋生路,禍不及出嫁女。

亦如?當年楚氏。

楚氏當年有個英國公老?夫人,劉氏現如?今有個英國公世子?夫人,隻是不知道,這個世子?夫人能護下多?少娘家人?

是不是三十年後,今天的楚氏就是未來的劉氏?

第159章 第 159 章

悶熱昏暗的天牢中, 夏川萂帶著芸兒,在獄卒的帶領下走到一處牢房之外,這間?牢房裡, 關著的就是即將問斬的劉太師。

到底是氏族, 即便身陷泥淖, 仍舊有他該有的待遇。

這間?牢房床椅書桌案幾俱全, 彆說蟲鼠,夯實的土地上連隻螞蟻都看不到。有天窗, 能通風,空氣尚算清新,從窄小的天窗望去, 還能看到蔥綠的榆錢樹, 隻望著這鮮嫩的綠色,都能解了這天牢的枯燥乏味。

桌案上?有茶壺茶杯,還有文房四寶, 有竹簡書冊,書寫的紙都是上好的桐城紙。

劉太?師雖為階下?囚,但衣發整齊,從容有度,並沒有死囚過一天沒一日的惶恐不安。

他此時正坐在桌案之後書寫什麼,見到獄卒打開牢房, 便抬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獄卒讓出身後的夏川萂。

“是你?”

劉太?師認出了夏川萂。

豐樓來了新主人,雖然秘而不宣, 但他身為太?師, 消息靈通,還是知道的。

夏川萂走進牢房, 沒有回答劉太?師,而是站在牢房正中央,看著天窗外枝繁葉茂的榆錢樹。

見夏川萂不說話,劉太?師不以為忤,也不煩躁,他仍舊是坐定在書案之後,但放下?了筆,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潤喉。

夏川萂轉頭,看著他手裡色澤清亮的茶水,好奇問道:“劉氏都樹倒猢猻散了,你居然還能有這樣安逸的生活,是這天牢供給的,還是有人特地送進來關照您的?”

劉太?師笑歎道:“不日即將問斬,可不算安逸了。至於這些,老夫草活一生,總也有幾個門生故舊,也有不畏強權,尋跡報恩之人,讓老夫這最?後的日子能活的體麵些。”

夏川萂頷首,道:“尋跡報恩,原來老先?生這一生也不總是作惡多端視人命如草芥,也有施恩活人的時候。想來您那些流放的子孫、發賣的女眷、遣回祖地的孩童族人們?,自也會由那些以你為恩的人照顧。”

所?以你能在這裡從容赴死。

劉氏族人後路都被安排好了,隻是換了個地方呼風喚雨而已,雖動骨,但並未傷根,由不得?劉太?師不從容。

劉太?師聽了這話,不由笑道:“你才活了幾年,等你活的久了,就知道人生在世?有諸多岔路口,更有許多不得?已之處,麵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麵,如何選擇就看你如何衡量了。”他對能有人知恩圖報照顧他的後人是洋洋自得?的。

夏川萂:“所?以,殺掉兩千農夫,就是你那個時候的選擇和衡量?不知道你在調換糧草的時候,遇到了什麼不得?已之處?”

劉太?師:“原來,是你”

夏川萂:“你指什麼?”

劉太?師:“一直向邊關提供糧草的人是你,而不是楚氏,一葉障目,一葉障目了嗬嗬,江山代有才人出啊,老了,老了”

劉太?師自然是知道夏川萂的,自從劉太?師盯上?楚氏,自然而然的就將目光放去了河東郡,但他的目光隻在鹽業上?,隻在郭氏上?,他見郭氏在桐城當地吞狼驅虎搞生產搞水利搞的風生水起,隻當郭氏底蘊深厚,子弟眾多,才能興旺家業,哦,人家也很敢用?人,不管男女,不管資曆,隻有有才就能上?位,其中一個鄔堡的鄔主竟然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娘,就是出於好奇心,也會多加關注一下?的。

平心而論,夏川萂作為鄔主是優秀的,她能將佃農百姓們?聚在一起聽她差遣為她做事就已經不凡,興修水利養家致富更是超出這世?間?大多數男兒。

但,也僅是如此了。

現在知道了她才是郭繼業身後最?大的錢糧來源,並沒有太?過詫異,隻有理所?當然之感。

天才嘛,做出什麼來都不會太?讓人意外。

在死之前能見到如此天驕,他是欣賞和無憾的。

夏川萂見劉太?師這樣避重就輕有說有笑的樣子,不禁搖頭道:“你果然不認為殺掉那兩千農夫是有罪的。我很奇怪,殘殺無辜,你良心都不會不安的嗎?你夜裡睡覺都不會做噩夢不會害怕冤魂索命的嗎?還是說你的心肝本來就是黑的,根本就是毫無人性的,對他人生死都無知無覺的?”

這是夏川萂第二次提那兩千農夫了,劉太?師收斂了臉上?笑容,問道:“你是來為那兩千農夫來找老夫報仇的?老夫已經如此了,你還想怎麼報仇呢?現在就殺了老夫?”

夏川萂:

夏川萂就這麼看著劉太?師,沒有一句言語。

她越是不說話,劉太?師眉頭就皺的越緊,倏地,他猛然站起,失聲道:“是你!”

“讓老夫陷入如此境地的人是你!!”

夏川萂:“老先?生原先?以為是誰呢?”

這回不語的是劉太?師了。

原先?以為是誰?

左不過是慶宇帝、太?子、三皇子以及他的其他政敵們?,他卻?是從未想過,真正要將他斬殺的竟是眼?前之人。

“就為了那兩千農夫?”

夏川萂:“這還不夠嗎?”

“這怎麼夠!就為了那兩千賤命你就置老夫於死地,你瘋了!婦人見識,不可理喻!!”劉太?師從容之態消失,癲狂之態儘顯,欲要去撲夏川萂,被身後的芸兒一腳踹倒在地,橫刀頸上?。

獄卒聽到動靜後也進來,看著他防止他再次發癲。

劉太?師目眥欲裂,仇恨的看著夏川萂。

夏川萂這才痛快了。

就是嘛,你都是死囚了,還這麼從容赴死,你也配?

對,就是要恨,你越恨,我越痛快,才能讓我知道枉死之人的仇確實是報了。

“居然跟你說這些,我也是傻,”夏川萂翻開一直拿在手裡的書冊,開始念名?字:“李大郎,馬力堂,方小田”

一共兩千個名?字,夏川萂最?後啞著嗓子將所?有人的名?字念完,然後道:“這些都是你的債主,記住,生債已還,死債難了,等你下?了地獄,這些人會在地獄裡等著你繼續找你尋仇”

她蹲下?身,盯著他的眼?睛問道:“這回,你怕了嗎?”

劉太?師麵色青灰,牙齒打顫,顫聲道:“惡鬼,你才是真正的惡鬼!”

“哈哈哈哈”夏川萂起身暢快大笑,道:“若是能收了你這惡魔,我情願做惡鬼。不妨告訴你,這兩位大哥是這天牢新上?任的獄卒,也是被你無辜殺害的那兩千農夫當中兩個的家屬,在你死刑之前,就拜托他們?來照看你了。”

劉太?師麵露恐懼之色,老邁的身體抖如篩糠一般欲向後躲閃,反倒被兩隻如鉗般粗糲的大手給拉了回來,摔回在牆角根處。

劉太?師:“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老夫乃是劉氏家主,是當朝太?師,你們?如此折辱老夫,就不怕遭報複嗎?!”

夏川萂:“以命抵命,你不怕劉氏滅族,我就不怕你報複。你還有多少人手多少手段,儘管使出來,我都接著”

夏川萂帶著芸兒從天牢裡出來,郭繼櫓在外頭等她。

見到她出來,就上?前問道:“出氣了?”

他帶著人犯和郭繼業給慶宇帝的密折回京,麵對的就是這京中的波濤洶湧和緊張氛圍。

夏川萂計劃都已經實施了一半了,無法,他隻能配合,他也惱恨劉太?師虎口奪他們?的救命糧,沒有落井下?石算他寬厚仁慈了。

但是,嫌劉太?師在牢裡住的太?舒服了特地去找茬,他認為這種?做法還是有些小孩子氣了。

都是做大事的人了,就不能大方些?大氣些?折辱將死之人可不算是有品的行?為。

夏川萂悵然道:“人死不能複生,折磨他又?有什麼意思?”

“可是,我心裡很痛快。”芸兒搶先?道。

夏川萂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是,想必那些農夫的家眷們?知道後,會心裡痛快些吧。”

郭繼櫓咂舌道:“就為了給那兩千農夫報仇,你就除掉整個劉氏,嘖嘖”

“你覺著他們?不值得?嗎?”夏川萂淡淡問道。

“沒,我可沒這麼說,就是覺著有些離經叛道了。”郭繼櫓忙否認,笑話,就是心裡真這麼想,那也不能表露出來,更不能說出來,他可承受不住得?罪這位小姑奶奶的代價。

夏川萂睨了他一眼?,道:“我站在這裡本就是離經叛道,我以為你們?早就應該習慣了。”

郭繼櫓:“習慣,嗬嗬,習慣。”

芸兒路過他的時候,重重“哼”了他一聲,彆當她傻就聽不出來,這個大個頭不讚同女君的做法,認為他們?這些農夫的命賤唄,比不上?什麼劉氏郭氏的命金貴,哼!

隻有女君才會拿他們?當個人看,認為他們?的命和那個劉太?師的命等同,才會讓那個姓劉的給他們?償命。

在夏川萂知道劉太?師在天牢裡過的什麼日子之後,她就知道劉太?師定然還有人手留給後人,以及,那十幾萬石的糧草至今仍無下?落。

那可是十幾萬石的糧草,光售賣都要賣好久,除非他免費發放給沒有飯吃的人了。

但這可能嗎?

夏川萂認為劉太?師一定將這批糧草藏在什麼地方,由可靠的人看守。

等一點?一點?查訪太?慢了,那是糧食,放久了會腐爛會損壞,儘快將這批糧草給找出來才是正經。

今日她故意去折辱恐嚇劉太?師一番,還告訴他自己就是讓他落得?如此下?場的人,就是要劉太?師咽不下?這口氣,再派人手來對付她。

這樣,她就可以按圖索驥,尋找這批糧草的下?落了。

明麵上?的人手都折了,劉太?師隻能動用?暗中預備給後人的人手。

就怕他們?不動,隻要有人動,就能有跡可循。

炎炎夏日,在城中實在難熬,有許多達官顯貴都去山間?彆莊避暑,夏川萂也不例外,不過,她去的不是自己的,也不是老夫人在洛京的山莊,而是郭繼業的。

劉氏竟能輕易逼宮謀反,可見這洛京城防實在堪憂,也是為了洗牌老舊勢力摻雜新鮮勢力,老皇帝下?詔讓北境大將郭繼業回京述職。

郭繼業,終於可以奉命回京了。

夏川萂和範思墨、楚霜華、金書三個走在依山傍水的山莊裡,吹著習習山風,問陪伴兼導遊的郭繼方道:“怎麼想著送這麼個山莊給我?這山莊有些年頭了吧?”看著草長的,都比人高了,一看就是常年失於打理的。

郭繼方道:“將軍說洛京夏季難熬,你恐怕住不慣,就想著這裡還有一處彆莊,送與你讓你來這裡避暑,還特地寫信叮囑我,讓我先?領著你來看一下?,看你滿不滿意。”

郭繼櫓從北境帶著郭繼業的軍令回洛京,特地路過桐城,替郭繼業拜見過老夫人,放下?一批人和物資才繼續啟程。

與他一同啟程的,還有留守郭氏的郭繼方,和已經處理好交接後續要去洛京與夏川萂會和的金書等人。

這日無事,郭繼方便帶著夏川萂她們?來這彆業逛逛,看夏川萂是不是滿意。

夏川萂站在一處小山包處向四周張望,到處可見樓閣彆業,或壯闊,或小巧,似珍珠玉石一般鑲嵌在這大山峰巒上?,看著人跡罕至,實則彆有乾坤。

不過,看看人家的整齊漂亮,再看看自家的雜亂破敗,她不由鼓著腮幫子叉著腰不滿道:“什麼送與我,這是要我給他重新修繕好了,以後他好再要回去吧?”

郭繼方:“我還沒見將軍送出去的禮物有要回來的?”

夏川萂柳眉倒豎:“哼!一個破院子也能當禮物?”

郭繼方:“”

他想說這山裡就是一座破院子彆人拿錢都買不到,這送的是彆墅嗎?這送的是臉麵和地位!

但郭繼方還是什麼都沒說,隻是抱臂望天沉默以對。

金書是個精打細算的性子,擔憂道:“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方修繕彆業可不便宜吧?這廳堂房間?久吾人住,房梁恐怕都腐壞了,要做房梁的大木可不好找,還有,這裡是半山腰,雇人雇工匠來這裡做工要比在平地上?做工要貴上?許多吧?還有這裡的擺設,一般的紅木鬆木板栗木可配不上?這彆業的規格,還得?尋些檀木、樟木、花梨木來做家具才好看,古董玉瓶瓷器倒還好些,可以直接從豐樓拿”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要將這處彆業修繕好,那可得?要花大價錢了,這錢,可要從哪裡出呢?

郭繼方轉了個身子背對她們?,仍舊抱臂做抬頭望天狀,耳根子卻?悄悄的紅了。

那什麼,聽金書這麼一說,他也覺著郭繼業這禮物送的不怎麼樣了,要修繕好這座彆業,都快趕上?在洛京建一座新的府邸了。

是挺費錢的。

他倒是很想大包大攬的說這些他們?將軍都包了,可是,他們?將軍荷包裡,還有錢嗎?

估計隻剩下?這些充門麵的房產了吧,也不知道娶媳婦的錢他有沒有留?

範思墨輕咳一聲,替郭繼方解圍道:“也沒那麼差,這彆業當時建的時候應該用?的都是好木材,也定是做好了防蟲防蛀的準備,好好檢查一下?,若是房梁沒問題,那就簡單修繕一下?暫且住下?來,等回頭有空閒了再慢慢修繕吧,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楚霜華也笑道:“是啊,城中悶熱,還氣味難聞,既然出來了,我可是不想再回去了。”

洛京是座古城,更是一座老城,城中居民眾多,排汙係統基本沒有,一到了夏季那味道,簡直了。

為什麼那麼多人願意花高價在豐樓包一間?客房常住?

因為豐樓的排汙係統建的好,即便是這樣的夏季,在豐樓周圍也基本聞不到除了草木香之外的其他汙臭氣味,自然會吸引喜歡潔淨的有錢人來此消費。

夏川萂吹著舒爽的山風歎道:“好吧,就先?住下?來好了。”

因為要臨時修繕,所?以範思墨和金書她們?都先?回了豐樓,楚霜華應許茹娘的邀住進了權應蕭的彆苑。

權應蕭也邀請了夏川萂,但為了避嫌,她沒去住,喬彥玉也想邀請她去住三皇子的彆苑,夏川萂就跟不會去了。

她,住進了慈靜大師的靜心庵。

當今崇佛之風濃厚,這貴人居住的山間?彆業怎麼能沒有佛寺古刹呢?

隻不過,夏川萂還是頭一次知道慈靜大師也在這靜心庵中修行?呢。

至於在桐城的慈靜大師怎麼來了洛京,慈靜大師的說法是天下?佛寺為一家,想在哪修行?就在哪修行?。

嗯,在夏川萂聽來,慈靜大師這話的意思就是隻要闖出名?堂來,走到哪裡都會受歡迎。

行?吧,您老有名?氣您老有理。

住在靜心庵裡沒有什麼不同之處,早起做完功課之後,她就帶著芸兒和幾個護衛四處在這山中閒逛,因為是貴人居住的地方,治安上?是有保障的,夏川萂倒也不怕會遇到山間?猛獸和聚眾為匪的劫匪。

這日夏川萂逛著逛著就來到了郭繼業送給她的彆業之外,她想看看這彆業修建的怎麼樣了,就進去看了一下?。

彆說,郭繼方找來的工匠們?修繕進度還挺快,這彆業已經修繕的有模有樣了。

領工的頭頭對著夏川萂點?頭哈腰諂媚笑道:“小的們?不敢偷懶,天亮就開工,天不黑都不準休息的”

夏川萂看看勤勤懇懇麵有菜色的工匠小工們?,道:“我記得?有及時付款提供飯菜吧?你也彆太?苛待了,該吃吃,該喝喝,該休息的時候休息,早一日晚一日的不打緊,我又?不急著住進來。”

“哎,唉,都聽您的,都聽您的”

夏川萂圍著這彆業到處轉了一圈,指出幾個需要重新修繕的地方,又?指著院角一處空地,道:“你們?今日先?放放其他活計,先?將這塊地給收拾出來,明日一早我會帶些薔薇過來移栽。”

夏季移栽花木講究很多,最?重要的一點?是需要在早或晚些時候移栽,避免日間?高溫照射。

靜心庵中的牡丹是一絕,但現在已經過了牡丹花期,夏川萂是看不到了,但庵中的薔薇花開的正茂盛,她可以移栽過來一些,沿著這牆根種?上?,鋪一座花牆。

領工忙應下?來,保證明早夏川萂帶著薔薇花來的時候能及時種?上?。

夏川萂見沒什麼要說的了,就帶著芸兒他們?回了靜心庵去挖薔薇。

跟慈靜師太?迂回糾纏許久,才討來了三株薔薇花。

夏川萂一麵嘀咕著“這也太?小氣了”一麵和芸兒拿著鏟子挖土,芸兒小聲道:“咱們?專找茂密的地方挖,這花的枝乾根係都糾纏在一起,可算一株。”

夏川萂給她比大拇指:“還是你奸詐,就這麼辦!”

芸兒嘻嘻笑了起來,拿著小鏟子挖的更賣力了。

第二日天剛亮,夏川萂和芸兒連帶五六個護衛抬著三筐帶著泥土的大簇薔薇向彆業而去。

到了彆業,果然牆根那片土地已經翻過一遍,還貼心的挖了許多個可以栽種?的土坑出來,在不遠處還放了兩個大水缸,裡麵應該也是裝滿了水,好供一會澆灌之用?。

領工帶著十來個小工來幫忙,芸兒站在夏川萂身前一臉戒備的問道:“怎麼都是生麵孔?”

夏川萂和她帶來的幾個護衛也都謹慎起來,昨日見到的做工小工們?都身形瘦小麵有菜色,眼?前的這幾位可一點?都不像是吃不飽飯的人。

領工麵色一變,他周圍的幾個人猛然向夏川萂幾人衝過來,從不同的隱秘之處抽出刀劍劈殺而來。

夏川萂麵色大變,隱藏在芸兒和其他護衛身後向門口移動,好在她帶的護衛不多,但都是個頂個的好手,加之圍攻他們?的隻有十來個人,很快夏川萂就在護衛的保護下?移到了門邊。

現在已經天光大亮了,隻要出了大門遇到其他人就能得?救了。

但是,門被從外頭鎖上?了。

這些亡命之徒顯然是有備而來。

但也沒關係,將這些襲擊的人都殺光了照樣可以出去。

可是,這些人似乎也知道保護夏川萂的這些人不是那麼好殺的,所?以,他們?做了二手準備,從屋簷高牆之處冒出來不知道多少弓箭手,開始搭弓射箭朝夏川萂這邊射過來。

夏川萂倚在木門上?,借助兩麵丈深的垣牆做掩體,芸兒擋在她身前劈砍射來的箭矢,兩個護衛在芸兒身前助她,另外四個護衛連成一體用?身體去撞門。

一下?,兩下?,三下?

木門開始鬆動了,箭矢更加密集了。

這樣不行?,夏川萂掏出火折子,交給一個護衛指著不遠處一處工人們?用?來生火做飯的柴禾堆,道:“點?燃它。”這堆柴禾裡除了樹枝枯乾之外,還有曬乾的野草,用?來引火用?的。

護衛依言揚手將火折子精準的扔進了柴堆,野草雖然曬乾了,但畢竟在外頭放了一夜,帶著潮濕的露水,是以火折子並沒有立即將它們?引燃,而是有濃煙升起。

夏川萂要的就是這濃煙,濃煙可做求救信號。

似乎是猜到了夏川萂的做法,霎時間?射來的箭矢比剛才要多了一倍還多。

一個護衛中箭倒下?,夏川萂忙將他拉到身邊避免他的身體被射中更多箭矢,這個護衛就著躺地的姿勢接手了下?方的防禦,負責撞門的一個護衛去到他原先?的位置頂上?。

夏川萂心裡焦急,但她不敢添亂,隻能祈禱快點?,再快點?,更快點?

又?有兩個護衛中箭,夏川萂一個都護不住,她眼?睛裡有淚花在打轉,死咬著嘴唇不哭出聲來。

好在這個時候門也撞開了,預料之內的門外還有人埋伏,但不多,畢竟是在彆業之外,要是聚集了太?多人,被其他彆業的人看到了是會起疑的。

兩個護衛守衛著門檻抵禦外頭的襲擊者,芸兒一個人在內抵禦不斷射來的箭矢,夏川萂的腳邊躺著另外四個不住流血的護衛。

夏川萂努力為他們?止血,但仍舊有一個人停止了呼吸。

芸兒也中箭了,但她眉頭都沒皺一下?,仍舊將夏川萂牢牢護在身後。

芸兒胸腹處都已中箭,夏川萂再堅持不住了,眼?淚不住的流,她不住的叫喊道:“芸兒,芸兒”

夏川萂這邊動靜鬨的不小,又?是濃煙又?是射箭又?是護衛故意弄出來的喊殺聲,住在附近的人很快發現了不對,帶著家中府衛趕過來查看。

射殺夏川萂的這些人見勢不可為,又?放了最?後一波箭矢,能撤的就撤,不能撤的也都自己抹了脖子。

夏川萂抱住芸兒倒下?的身體,她的胸口腹部?中了好幾支箭,都是她用?肉/體為她擋住的。

夏川萂哭道:“芸兒,你堅持住,我這就去找人救你,慈靜大師醫術很好,她能救你的”

芸兒口中不住吐血,她的瞳孔開始渙散,手欲抬起,卻?已經沒有了力氣。

夏川萂捉住她的手掌,抵在臉頰邊痛哭道:“芸兒,你堅持一下?,就一下?好不好,你等我”

芸兒看著夏川萂,想說什麼,最?終也什麼都沒說的出來,隻流下?了最?後一滴淚

“芸兒!!”

夏川萂的哭喊聲實在淒厲,很快引來了人圍觀,三皇子和慈靜大師也很快趕到。

夏川萂跪在慈靜大師麵前哭求道:“大師,你救救芸兒,你救救她,我求你,救救她吧”

慈靜大師查看過後,搖頭道:“沒救了。”

夏川萂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她不能接受芸兒就這樣死了,她抱著芸兒的屍體不放,還是三皇子將她打暈帶回了靜心庵才作罷。

夏川萂醒來後,範思墨、楚霜華、金書和郭繼方、郭繼櫓等人都在,芸兒已經被收拾妥當,擺放在庵堂裡,有慈靜大師帶著小沙彌們?念經超度。

夏川萂撫摸著芸兒沒有溫度的臉頰,道:“你好好在這裡睡著,等我給你報仇。”

“大師,我先?將芸兒放在這裡可好?”

慈靜大師:“如今天氣炎熱,還是儘快將芸苔施主入土為安的好。”

夏川萂:“沒關係,我先?為她打造一間?冰室,很快的,等我報了仇,她就可以瞑目,就可以入土為安了。”

慈靜大師:“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了,夏川施主,能放過的,就放過吧。”

夏川萂:“大師真是慈悲為懷。”

慈靜大師皺眉,還想再勸兩句,郭繼方進來了。

夏川萂幫芸兒理了下?鬢發,道:“等我。”就和郭繼方一起離開了這間?庵堂。

慈靜大師看著夏川萂離開的背影,歎道:“殺孽”

第160章 第 160 章

郭繼櫓道:“都是死士, 逃走的那幾個人也都找到了,見?逃不掉也都自殺了,線索需要另行尋找。”

夏川萂:“不用, 我已?經派人去將劉氏所有流放未流放的族人都殺了。”

郭繼方驚的站起身, 失聲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夏川萂奇怪的看著他?, 道:“還需要跟你彙報嗎?”

郭繼方啞然, 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也未必會是劉氏做的。”

夏川萂更加奇怪了:“不是劉氏, 還能是是誰?你有?其他?懷疑對象嗎?”

郭繼方:“”

夏川萂跟兩?人道:“劉氏藏起來的糧草我已?經找到了,他?們失去了最後的倚仗,失去了東山再起的機會, 乾脆就來刺殺我, 這不是很清晰的思?路嗎?你們怎麼好像很意外很不能接受的樣子?”

郭繼方:

郭繼櫓道:“到底沒?有?確鑿的證據,你這樣做未免落人口實。”

夏川萂:“那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說?明不是他?們做的,反正我的命令已?經下下去了, 算算時間,流放在路上的劉氏子弟已?經開始有?人死亡了吧?哦,沒?入官房的劉氏女眷們應該死的比他?們的丈夫兒?子們更快一些,你說?,就這樣讓她?們乾脆的死了,是不是太?便宜她?們了”

此時的夏川萂平靜的可怕, 她?平靜的說?著這些讓人生讓人死的話更加可怕的不像個活人。

郭繼方和郭繼櫓對視一眼,俱都心下發寒。

郭繼櫓試探著道:“川川,將軍馬上就要到洛京了, 你有?什麼委屈, 有?什麼想法,不如等他?回來給你做主?”

夏川萂:“用不著, 我自己?能解決。”

郭繼櫓:“你聽?我說?,若果真?是劉氏做的,這裡麵一定還牽扯著其他?人,為著你的安全考慮,先?緩緩好不好?”

夏川萂看著郭繼櫓和郭繼方兄弟兩?個,道:“你們說?的牽扯,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射殺我們的那些死士可不是一般人家養出來的死士,或者,他?們壓根就不是死士?你們說?呢?”

郭繼方忙道:“不是死士還能是什麼”

郭繼方正說?著呢,就見?郭繼拙匆匆進來,看到夏川萂,就急道:“川川,好端端的你為什麼要人將劉錦兒?帶走?”

郭繼方忙道:“拙弟,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有?什麼事都跟哥哥說?”

夏川萂看著郭繼拙開口道:“芸兒?死了。”

郭繼方心下一突:

郭繼拙卻是擰起了眉,看著夏川萂欲要說?話,夏川萂緊接著道:“被亂箭射死,就死在我的懷裡。”

郭繼拙張口,他?乾巴巴道:“節哀”

夏川萂看著他?繼續道:“芸兒?曾經給你斟過茶,給你倒過酒,給你送過糕點,你還聽?過她?唱歌,見?過她?訓馬,哦,你還送了我一隻綠毛鸚鵡,但這個鸚鵡更喜歡芸兒?,你還說?這鸚鵡沒?眼光呢拙公子,你都不記得了嗎?”

“芸兒?死了,她?死的好慘呐!”

郭繼拙:“可是,劉錦兒?是無?辜的。”

夏川萂閉眼:“她?不無?辜,她?在世子夫人身邊,一點都不無?辜。郭繼拙,你要是來找我說?這件事,你現在就可以走了。”

郭繼拙:“川川,你怎麼了?你現在看著好可怕。”

夏川萂冷眼看著他?,道:“我本就如此,是你眼瞎看不穿而已?,郭繼拙,不要讓我趕你第二次。”

眼見?夏川萂就要動怒,郭繼櫓忙將郭繼拙捂著嘴拖走了。

郭繼方在地上轉圈圈,喃喃道:“你居然還去世子夫人跟前拿人,你是怎麼做到的?不對,你為什麼要去世子夫人麵前拿人”

郭繼方正在心下驚悸呢,有?人來報:“英國公來訪。”

夏川萂彈彈袖口,道:“有?請。”

郭繼方見?夏川萂就坐在這裡等著英國公進來,他?“嗨”了一聲,自己?出去迎接去了。

將英國公迎接過來,一大一小一老一少一站一坐就這麼無?聲對視著,看的郭繼方心下直發毛。

他?想開口緩和一下氣氛,英國公卻是先?開口道:“繼方,你有?事先?去忙吧,老夫與夏川女君說?說?話。”

郭繼方看看兩?人,想來兩?人談話他?也插不上嘴,就索性離開,去為兩?人守門去了。

英國公郭代武自己?坐在夏川萂對麵,為自己?倒了一杯茶,道:“老夫聽?說?過你,你來了洛京,老夫左等右等,都沒?等到你去拜見?。”

夏川萂:“陌生人而已?,無?需特地拜見?。”

英國公歎道:“你對老夫有?怨。”

夏川萂:“談不上。”

英國公:“這些年,繼業那裡,多虧有?你,要不然說?不定老夫戰死在邊關,邊關戰事都不會停歇。”

夏川萂:

英國公:“罷了,想來你也不想聽?老夫說?這些陳年廢話,咱們說?說?當下,聽?說?你最愛護的一個婢女替你死了,凶手有?頭緒了嗎?”

夏川萂:“有?了。”

英國公:“是誰?”

夏川萂:“英國公世子和其世子夫人。”

英國公:“要是老夫沒?聽?錯,你說?的是犬子和兒?媳?”

夏川萂:“當世再無?第二個英國公。”

英國公:“可有?證據?”

夏川萂:“世子夫人會自己?送上證據。”

英國公:“也就是說?,你沒?有?證據,隻是憑借自己?的臆測,就斷定是犬子夫婦刺殺你?若是你臆測錯了呢?”

夏川萂突然笑了一下,道:“錯了就錯了唄,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嘛,這不是你們的行事準則?”

英國公:“你殺的這些,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夏川萂:“哦你們也知道什麼是人命啊”

英國公看著眼前麵容冷厲眼珠充血的女孩,心下覺著棘手不已?,道:“你這樣胡亂報複是不對的,殺錯了人,還拒不悔改,有?剛愎自用之嫌。”

夏川萂:“英國公,我真?的判斷錯誤嗎?就像你說?的,是我臆測了敵人?我遭受刺殺的地點可是在權貴彆業雲集的洛山,那裡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得去的,刺客看著像是死士,但死士是拿不到這麼多的精鋼箭頭的,除了郭氏軍中,將刺客帶進彆業的那個領工也是國公府的家奴處處都指向郭氏,你說?,我是不是在臆測?”

那種精鋼箭頭,最開始可是她?看著冶煉出來的,連朝廷其他?軍隊都還沒?用上呢,隻有?郭氏會有?,真?是可笑,冶煉這種精鋼箭頭的時候她?可沒?想過有?一天這箭頭會射向自己?。

“劉太?師尚未問斬,世子夫人想必已?經去看過劉太?師了吧?她?從劉太?師那裡知道了誰是斬斷劉氏榮華的人,前些日子我又撅了劉氏根基,世子夫人恨我是應該的,刺殺我也是理所當然的。”

“真?可惜,死的不是我,而是芸兒?,所以,她?就得接受我的報複。”

“我說?過,劉氏不怕滅族,我就不怕報複,切膚之痛我已?經感受到了,現在該輪到他?們了。”

夏川萂問道:“英國公,你要包庇他?們嗎?”

英國公:“你若是將矛頭對上郭氏,老夫是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夏川萂:“那就迎戰吧。劉氏我不會放過,參與此事的郭氏我也不會放過,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隻世子夫人一個人是做不了這麼多的,隻能是世子參與其中,才能為她?提供這麼快這麼多的助力。

從看到那麼多成規製的精鋼箭頭的時候,夏川萂就已?經開始懷疑刺客來自郭氏。

她?派人截殺劉氏子弟,還將劉錦兒?從世子夫人身邊帶走,她?不僅讓人帶走了劉錦兒?,還送了世子夫人一顆大好頭顱,這一點不知道郭繼拙是不知道還是沒?來得及說?,但英國公一定是知道的。

她?給了世子夫人雙向刺激,就是要她?去求援,世子夫人能向世子求援,世子又能去向誰求援呢?

這不,英國公這不是就來了嗎?

如果英國公不來,夏川萂還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誤,英國公這一來,就徹底坐實了她?的猜測。

而且,從郭繼方和郭繼櫓的反應來看,他?們應該也查到刺客就是郭氏派來的,才在她?這裡支支吾吾百般隱瞞吧?

至於如果猜測錯誤又如何?

錯了就錯了吧,死幾個劉氏人算什麼,他?們當中有?哪一個是真?的無?辜了?

死了,就當提前替天行道了。

英國公眉頭皺起,為夏川萂的決心和理所當然。

夏川萂繼續道:“恕我直言,英國公,那座彆業位置可是離行宮近的很,行宮附近居然刺客橫行,你說?,陛下會不會過問?他?會不會想知道,到底是誰膽大包天,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在行宮之外做行刺之事?也到底是哪家能有?這樣的能力本事,將刺客帶到行宮之外為所欲為,哦,還帶著精弓良箭,那彎弓,居高臨下射出五百步以外綽綽有?餘呢”

“夠了!”

威脅,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豎子爾敢!!

麵對英國公怒而發威的氣勢,夏川萂半點不懼,她?唇角勾起一個惡劣的笑,問道:“那麼,英國公還欲行包庇之事嗎?”

她?就是在威脅。

英國公:“你到底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

現在不裝了?

夏川萂衝他?大吼道:“交出郭守成和劉蘭娥,我要親手殺了他?們為芸兒?償命!”

英國公氣的臉頰肌肉不住跳動,咬牙道:“那是繼業的生父,繼業就要回來了,你殺了他?的父親,你欲以何麵目麵對他??”

夏川萂突然仰頭哈哈大笑,諷刺道:“哈,郭繼業?郭繼業算什麼?他?要是不滿,大可來找我報殺父之仇!英國公,你這心操的可就寬了。”

“不過,你不將他?們交出來也無?妨,不是隻有?你們會養刺客能刺殺彆人,我也可以,此後天涯海角,他?們不死,我就不休!”

英國公怒發衝冠,眉毛倒豎喝道:“好個猖狂的丫頭,今日老夫就斬了你,好為我郭氏除害”

“祖父,您意欲斬殺誰?”

已?經將劍拔了一半的英國公聽?到這聲音這問話一時間楞住了,扭頭看去,見?是一個十分高大的身影逆著光線而來。

人緩緩走近了,他?抬腳邁進了室內,光線逐漸變的暗淡,露出一張刀劈斧鑿的英俊麵容來。

英國公驚道:“繼業!”

郭繼業的眼睛卻是始終落在夏川萂的臉上,夏川萂也麵無?表情的微抬頭顱看著他?走近。

眼睛裡是滿滿的陌生和無?動於衷。

郭繼業來到她?的身邊,半跪下身,抬手撫摸上她?的臉頰,柔聲問道:“川川,你為什麼不哭?我聽?說?,自從芸兒?死後,你就再沒?有?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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